什么目的？
没有啊, 珂芋只是很高兴，充其量是想欣赏一下有着“凡人一无是处”这一固定思维的修真者……呃，是大妖也没差，总之想要看看他们的反应。
能刷新三观便再好不过了。
在这个世道里, 所有人都在小瞧凡人，包括凡人自己。
就算是在黔玉之祸前, 修真者普遍对凡人比较友善的年代, 其实心底也是看不起凡人的，当年的古修，常常如此教导后辈：
我辈修道有成，自当有馈天下。
但是, 珂芋之前就说过, 她觉得修真路并不适合人族，是一条错误的发展道路。
不是说修真不对, 有天赋的, 该修真就修真呗，这条路合适啊。
但问题是, 大多数都不适合好吧？
不算修真者的后代，凡人中有灵根者，百中一二，这些不能修真的人, 也觉得修真是改命的唯一出路，是人生巅峰，自己不能拜入山门, 这一辈子就没希望了？
除了修真者的后代，大概率都能修真以外，凡人能不能修真，那真是要看运气的事情，是占修都不得不低头的“天命”。
而为了“逆天”，很多修真门派，从没有放弃过研究改命之法。
纵观修真的历史，确实也蹦出过几个成功改命的家伙，逆天否就不知道了，但数量比修真天才还要稀有得多，和路边的微末功法一道，都不具备可复制性。
不知道修真者怎么看，珂芋只觉得牙疼。
她只是在想，就这？就这，再给你们十万年，你们也休想进入星际移民时代！
对，虽然洞天很多，各个洞天还有拦路虎——这个暂且不提，但这些洞天，多数都和珂芋的琢治星一样，是正常的星球构造，少数是一些被包裹起来的碎片，是有正常的天体运行的。
当然了，洞天外侧并不是常言道的太空。
虽然她上辈子没去过太空……
但，她可以让分神从洞天飞上去，感受一下太空环境，然后和太虚之海的情况做个对比啊。
另外，就算不这么做，在洞天里头抬头，可以轻松看见的星光，在洞天外侧反而毛都没有，反而流淌着虚化一切的太虚之水，怎么想两者都不是一回事啊。
思维放飞了一会，蚁夫人终于从纠结中醒来，她决定不去思考这种什么都算是答案的问题，回到当下。
“叹为观止，妾身以为，自那日天蟾宫大火之后，已经没什么可以吓到妾身了。”
“活久见嘛，”珂芋为她递上一杯压惊用的药酒，“活得久，还是有点好处，你说对吧？”
蚁夫人只是苦笑：“羽仙人，天蟾宫的传承已经没了。”
“不是还有你？而且，天蟾宫宫主在死前，将秘法日月交辉传讯出去，现在，大宗门里头基本都有收录，只要成为内门弟子，就有机会学习，都快成为大路货了……”
“天蟾宫的传承已经没了，羽仙人。”
珂芋闭上了嘴巴。
日月交辉很神奇没错，但天蟾宫其实是个医修密宗。
是个以天蟾回生秘法为核心传承的密宗，而且比起其它密宗，更加低调，其它密宗好歹还有名头流出，一些秘法虽然没什么见过，但大名鼎鼎。
而天蟾宫，就只有一些缥缈的、找不到根源的神医传说，可能是天蟾宫弟子游历时留下的事迹。
而日月交辉这一身法，是给天蟾宫弟子保命用的，免得治好病人之前自己先挂了。
“妾身愚钝，只学得一点皮毛，天蟾回生秘法已经失传，而妾身……”
“原本只是宫主手背上的一只药蚁。”
蚂蚁是效用广泛的药材，哪怕是偏远的散户，也有用蚂蚁做药治病的土法，天蟾宫也不例外。
蚁夫人曾是一只药蚁，个头蛮大的，能趴满宫主的手背——这年头有人喜欢盘佛珠，有人喜欢盘石头，那么，有人喜欢盘蚂蚁，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爱好吧？
只是，蚂蚁是没有神识这玩意的，几乎不具备思考能力，只有神经节会做出响应，按照蚁后和同伴们释放出的气味，做出神经反射组合而成的应对。
即便是用药材精心饲喂的药蚁，也不大可能萌生灵智。
天蟾宫这么久以来，就蚁夫人一个特例。
醒灵了，有神志了，趴蚁堆里都觉得自己的姿势和别人不一样，天蟾宫宫人一脸懵逼，将此事上报给当时还是真传的、未来的宫主。
某宫主同样一脸懵逼，但既然已经醒灵，就这么拿来做药也不大合适？
伸手。
而当时的蚁夫人，望着面前的手，秉着“前路有坡就要上”的搬运工精神，爬了上去。
而某宫主……把她盘手上了。
自那之后，两者便形影不离，之后，虽然某宫主从未避讳过她，展现种种神奇的医术，但很遗憾，妖兽真的不擅长学习人族的艺能。
蚁夫人的岐黄之术……如果说这玩意也有等级这玩意的话，那某宫主大概是97分，而蚁夫人就只能拿可怜的20来分，也就是能治一般伤痛这样子。
PS：指修真者级别的一般伤痛，包括一般斗法带来的濒死。
所以她现在重伤，根本没法自救！
当年跑得又太快，没打包多少好东西，而真正珍贵的天蟾宫瑰宝，她死也不会动！
对了……都快忘记了。
——……是我的错，天蟾宫毁于我手……小盘啊，跑吧，你一直跟着我，只要你能跑掉，天蟾宫的传承也不算断绝。
这是比诅咒更折磨身心的告别。
——可妾身什么都没学会啊！
对于还是宫主手上一只蚂蚁的蚁夫人来说，除了窝（指宫主）以外的地方，都像是洞天之外的太虚之海那样，根本没必要关注，也没必要多想。
而且，就算她潜心观察宫主如何钻研岐黄之术，如何施治，也还是白给啊，因为越是疑难杂症，便越是注重对症下药，考验医者的水平。
病症千变万化，抄作业是介不到的好吧？
但……大概宫主也想不到，蚁夫人与他形影不离几百年，居然什么都没学会！
若是宫主泉下有知……不，她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怎么有脸去见宫主？！
离开了一直保护她的窝，才知外边的世界有多惨烈。
磕磕绊绊走到今天，从未活得快活过。
蚁夫人已经累了，仇人也基本死光了，她觉得自己去见宫主，也不算无颜以对。
珂芋数了数她的因果线，然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走吧。”
“去哪？”
“去现场看看。”
说罢，不容蚁夫人拒绝，珂芋迈出一步，掐了个复杂的仙诀。
仙法·时光漫步
周边的一切斗转星移，时间好似倒开的火车般往回缩，他们顺着历史往上走，跨越空间和时间。
最终，飞速变幻的场景定格下来，燃烧着真火的天蟾宫，出现在两人面前。
熟悉的火光，那无数次在梦中折磨身心的火光再次出现，蚁夫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偏偏，她听到了宫主的声音。
“小盘啊，跑吧，你一直跟着我，只要你能跑掉，天蟾宫的传承也不算断绝。”
她睁开眼睛，看着伤痕累累、风华不在的宫主，在后山的阵眼将她放下，给她一个乾坤袋，又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自己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数道流光追了过去。
在蚁夫人的记忆中，那个时候的自己，自从觉醒灵智之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宫主的手，所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直到宫主离去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响动，那只小小的蚂蚁，这才想起主人的命令。
疯狂的逃跑。
然后……不知道跑了多久，傻傻的蚂蚁，这才慢慢回味过来，那道命令意味着什么。
而后，又花了更多的时间，才懂得在世道求存的规矩。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些？
“这边走。”
珂芋没管她僵硬得迈不动步子的模样，拉着他，来到处于尾声的战场。
几个密宗宗主，不要脸的联手，结果自然没有悬念。
天蟾宫宫主躺在地上，神魂和身躯受创严重，他最喜欢的华服上，满是尘土、血迹和泥沙，四肢被绑上秘法命锁，任何保命物都无法生效。
宗主们高高在下，俯视着将死的敌人，仿佛是在留下最后的怜悯，最后，纷纷离去了。
“呵呵，像是这般异想天开的家伙，死前该给点时间后悔。”
蚁夫人一下子就怒了，下意识的想要呼唤蚁群，而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类似于墨影一样的地方，只是曾经发生过的幻影。
可就算是幻影，能够见宫主最后一面……
鬼使神差的，蚁夫人走到宫主面前，跪坐下来，想要帮他擦脸——当然，这没能成功，因为他们之间的时间，相差四百多年。
“小盘、小玲、崇和、枫枫……”
仿佛是神识模糊了，宫主道出了一个个弟子的名字，祈祷他们平安无事，蚁夫人沉默的听着，她对这些人的印象已经模糊……不，其实她从不关心宫主之外的事情。
自语间，天蟾宫宫主的神识进一步模糊了：“小盘，帮我拿药……啊，我忘记了，你不会医术……你连苍术和茯苓都会弄混……”
蚁夫人愣住了。
一直笃信的事情，突然间却发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6 02:31:05~2020-06-07 17:3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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