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孙权仍旧天不亮就走了, 在前殿上了朝, 便出城打猎去了。
谢舒在屋里如常起居,谁知午后时分, 谢舒午睡刚起,却忽然见孙权从外头回来了。
孙权穿了一身戎装,背着箭囊,显见是刚打过猎, 衣甲上挂着几丝干草,脸上抹了几道灰,却兴冲冲的, 一双眸子亮得像星辰。
谢舒挑眉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进屋连靴子都不脱,大冷的天,也不穿着披风, 回头再冻出个好歹来……”
孙权却似没听见一样, 兴冲冲地打断她道:“夫人, 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回来!”将手里的东西往谢舒面前一递。
谢舒这才发觉他手里是团成了一团的绛红披风, 正自不解,却见那披风动了一动,分明是有活物在其中。
谢舒吓得一缩,道:“这是什么?”
孙权不说话, 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谢舒心里一动,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苏轼那句有名的“亲射虎, 看孙郎”, 吃惊道:“不会是只小老虎吧?”
孙权一愣,道:“怎么?夫人喜欢小老虎?”
谢舒见他如此,便知道披风里包着的不是小老虎,松了口气。孙权为难道:“可老虎不是每次打猎都能碰上的,夫人若是喜欢,我今后多多留心,一定给夫人弄一只回来。”
谢舒忙摆手道:“不必了,我不喜欢,我很害怕呢。”就着孙权的手掀开披风一看,只见里头裹着个灰扑扑,毛绒绒的小东西,紧紧地缩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
谢舒试探着伸手摸了摸,那小东西吓得一动,露出一只惊惶的大眼睛和两只竖起的耳朵,谢舒便笑了,道:“这是小鹿还是獐子?”
孙权笑道:“是梅花鹿。”把披风裹着的小鹿塞进谢舒怀里,在她身旁坐下:“它还小呢,身上的斑点都没长出来,我打猎时发现它独自在草丛里趴着,就把它抓回来了,不然外头天寒地冻的,这小家伙捱不了多久就会冻死。”
小鹿的胆子小极了,缩在谢舒怀里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簌簌发抖,两只耳朵不安地贴伏着,大眼睛水汪汪的,似是含着泪。
谢舒心下怜悯,将披风往小鹿身上裹了裹,瞥了孙权一眼,道:“你有那么好心?你今日打猎还不知射死了多少头鹿哩,说不准小鹿的父母就是死在你手里的。”
孙权忙道:“那倒没有,我骑马赶过去的时候,它就已经孤零零地在草丛里卧着了,差点被猎狗咬死,还是我把猎狗赶开的。但它的父母是不是被我的手下射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谢舒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小鹿的耳朵,小鹿微微瑟缩着,浑身打着抖,身上绵软的绒毛蜷曲着,像是一颗一颗的珠子挂在身上,它的四只小蹄子细得吓人,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孱弱可怜极了。
孙权在一旁将靴子脱了,远远地抛到门外,也伸手过来摸小鹿。小鹿被他吓了一跳,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但它太小了,还立不太稳,便又跌回了谢舒的怀里,呦呦地引颈哀叫起来。
谢舒也吓了一跳,嗔孙权道:“你干什么,毛手毛脚的,吓着小鹿了。”
孙权笑道:“你看你看,我才把它抱回来多久,你就这么护着它了?那你就好好养着它吧。娘不许你抚养绍儿,你又暂时没孩子,白天我不在,你一个人在屋里孤零零的,有它陪着你,能给你解解闷也好。要不是为了你,今天我才不救它哩。”
谢舒道:“你真坏。”
孙权笑道:“你才是妇人之仁哩,不过是个小畜生,也只有你们女人肯把它当回事。既然你喜欢它,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谢舒看看怀中瑟缩的小鹿,道:“小鹿又不是小狗,取什么名字?我叫它只怕它也不肯听。”
孙权扬眉道:“你又没养过鹿,不试试怎么知道它不听?我觉得鹿比狗聪明,我每次放猎狗出去撵鹿,都被鹿耍得团团转。”
他小心地伸手搔了搔小鹿毛绒绒的脖颈,对谢舒笑道:“夫人,你瞧它长得像不像孙绍?大眼睛,长睫毛,要不咱们就叫它绍儿吧,见物如见人,也能聊解你对绍儿的相思之苦。”
谢舒侧首看看孙权,见他一本正经的,竟真打算管小鹿叫绍儿,不禁失笑道:“绍儿是你侄子,小鹿再惹人怜爱,也只是个小畜生,哪有给畜生取人的名字的,这不是埋汰你侄子么?还见物如见人,亏你想得出来。”
孙权笑道:“那夫人来取,夫人平日里饱读诗书,一定能想出一个风雅的名字。”
谢舒仰头想了片刻,道:“叫小鹿斑比吧。”
孙权道:“斑比?这名字有些怪,出自什么典故?我竟不知道。”
谢舒笑道:“哪有什么典故,是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里头的小鹿就叫斑比。”
孙权好奇道:“是什么故事?”
小鹿斑比是谢舒在现代看过的一部动画电影,时间久远,内容已差不多淡忘了,她只是觉得叫斑比顺口,才给小鹿如此起名的,谁知却被孙权追问。谢舒只得仔细想了想,道:“斑比是森林里的鹿王子,有一天猎人们进山打猎,森林里的动物们都很害怕,斑比和他的父亲鹿王一起带领动物们躲过了猎人的追捕。”
孙权听罢撇嘴道:“什么?畜生也能封王封爵?真是大逆不道。你父亲不是朝廷里的高官么,怎么给你讲这样的故事?”
谢舒情知和他说不通,便敷衍了他两句,打发他出去换衣裳洗澡了,自己在屋里用坐褥和毯子给小鹿做窝。
过了大半个时辰,孙权穿了一身寝衣,披散着头发回来了,他今日又上朝又打猎,洗过澡便有些乏了,草草吃了几口东西,便上榻睡下了。
此时天才刚擦黑,时候还早,谢舒让人熬了米汤,用小竹片小心地撬开小鹿的嘴,慢慢地喂它吃下了半碗米汤。小鹿吃饱了也犯困,在窝里缩成一团,把鼻子埋在肚子底下,却始终半睁着眼警惕地打量着坐在窝边的谢舒。
谢舒知道只要自己呆在附近它就没法安睡,拿过一袭薄毯半掩在小鹿身上,摸了摸它头上的绒毛,便远远地走到榻边坐着去了。
谁知没过多久,榻上睡着的孙权却醒了,掀开床帐从背后抱住了谢舒。谢舒侧首看看他,问道:“你怎么醒了?我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明早呢。”
孙权身上还带着被窝里的温热,他慵懒地将下巴搁在谢舒的肩窝里,道:“我还有桩要紧事没办哩。”
谢舒道:“什么要紧事,要不要我帮你铺纸研墨?”
孙权笑道:“不是公事,是私事。”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卷书塞到谢舒手里,道:“夫人看看这个。”
谢舒接过看了看,书的正反两面都没写书目,翻开只见里头是彩色的,原来是一本画册。谢舒只看了一页,便羞红了脸,把画册摔在了孙权的胸前,道:“你自己留着看吧。”
孙权笑道:“夫人别扔呀,多好的东西。”从背后把谢舒圈在怀里不许她乱动,又在她眼前将画册翻开。
谢舒避无可避,只得抬眼看去,只见画上是一对缠绵的男女,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谢舒不敢细看,连忙侧过脸,连耳朵都羞红了。
孙权从身后看见,便张口咬住了她的耳朵。谢舒的耳上还戴着玉坠,孙权一并含在了嘴里,舌尖灵巧地拨弄着谢舒圆润的耳珠,竟将那玉坠摘了下来,吐在手里,炫耀似的在谢舒面前晃了晃。
谢舒羞臊不已,用臂肘推他道:“你别闹了,快放开我。”
孙权不听,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不容她挣扎,一只手窸窸窣窣地探入了她的衣里。
谢舒轻呼一声,气息陡地急促起来,将身子拼命向后缩,想避开他不怀好意的手。然而她稍稍一动,就觉出一个灼热的硬物抵在了身后。
谢舒进退两难,转头却正对上孙权坏笑的脸。孙权在她的腮边亲了亲,道:“夫人,咱们睡吧。”
谢舒情知今晚难逃一劫,便也不再推拒了,只道:“小鹿还在屋里呢。”
孙权嗤笑道:“你还怕它看见?一个小畜生,它能懂得什么?”
虽是如此说,却伸手扯落了床帐,扬声唤道:“青钺,你把斑比抱出去。”
青钺应诺开门进来抱走了小鹿。谢舒怕被青钺听见动静,在帐内不敢出声,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孙权见她提心吊胆像做贼似的,有些好笑,拉着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谢舒有些放不开,僵着身子。孙权笑道:“夫人大方点,我是你的夫君,咱们又不是头一次了,有什么可害臊的?这么战战兢兢,瞻前顾后的,怪不得总是怀不上孩子。”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