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孙绍病了

小说:三国有个谢夫人 作者:孰若孤
    过了几日, 谢舒去孝廉府侍奉吴夫人, 便顺路把孙绍送了回去。

    这回孙绍听了孙权的话, 与谢舒分别时没有哭闹,只是把眼泪含在眼圈里, 站在门口看着谢舒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地跟着侍婢进屋。

    后晌时分,徐姝午睡起来,正在屋里对镜梳妆, 只见侍婢徐沄推门进来了,道:“夫人,方才将军夫人把孙公子送回来了, 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徐姝才十九岁,没有生养过,不大喜欢小孩, 孙绍不在的这几日, 她过得舒心得很, 如今听得孙绍回来了, 她只觉头疼,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起身道:“走吧。”

    大乔尚未出月,身子虚弱,徐姝进屋时, 她正在榻上睡着, 小小的孙奉躺在她身旁, 也睡熟了, 孙绍坐在榻边的地下玩耍,阿琅和阿瑁侍立在侧。

    大乔怀孕生产的这几个月,孙绍一直是徐姝帮忙照顾着,孙绍见了她亲切,便脆生生地唤道:“阿姊!”

    榻上的孙奉被惊醒,睁开大眼睛茫然地向四下看了看,便将小嘴一扁,放声啼哭了起来。

    大乔也被吵醒了,她才刚躺下不久,尚未睡足,难受得紧,艰难地支撑着坐起来,抱起孙奉哄着。徐姝见状到榻边拉过一床锦被垫在大乔身后,大乔向后倚了,谢过了她。

    徐姝道:“奉儿是不是撒尿了?”

    大乔随手拢了拢鬓边散乱的长发,撩开孙奉的襁褓看了眼,只见孙奉下身包裹的尿布是干的,大乔道:“没呢,我睡前刚给他换过。”

    孙奉被大乔抱在怀里,闻见她身上的奶香,便抽噎着用小手扒拉大乔的衣襟,又把脸凑在她的胸前拱来拱去。徐姝笑道:“原来是饿了,我把奶娘叫进来吧?”

    大乔道:“不必了,我自己喂他吧。”换了只手抱着孙奉,解松了腰间的衣带。

    孙绍自大乔醒了,便趴在榻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一迭声地唤“娘”,似是有话想说。大乔一直忙着哄孙奉,此时才勉强对孙绍笑了笑,道:“姝儿,你带绍儿去你房里吧,这半日他总缠着我陪他玩,可奉儿动不动就哭,我哪还顾得上他。”

    徐姝应了一声,便哄孙绍道:“绍儿,娘要喂弟弟吃奶了,咱们别缠着她,阿姊带你去午睡了。”

    孙绍不想走,把手里的一样东西伸向大乔,道:“娘,绍儿解不开,娘帮帮绍儿!”大乔却将床帐放下了。孙绍被挡在外头,失落地噘起了嘴。

    徐姝带着他回到自己房里,孙绍还是闷闷不乐的,徐姝拉他坐在榻边,孙绍便一言不发地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儿。徐姝摸摸他的脑袋,问道:“绍儿,你玩什么呢?”

    徐姝一向对孙绍爱答不理的,甚少有这般亲昵的时候,孙绍这才高兴了些,抬头看了看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道:“这是叔父送给绍儿的,叔父说等绍儿解开的时候,叔母就会再来接绍儿去将军府玩了。”

    他顿了顿,又失望地噘嘴道:“但绍儿解不开,娘也不肯帮绍儿,阿姊能不能帮一帮绍儿?”

    徐姝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只玉连环,她摆弄了两下,不得章法,便又将那九连环还给孙绍,道:“好难啊,阿姊也解不开呢。”

    孙绍道:“可是叔父很快就解开了。”

    徐姝听他提起孙权,一丝柔和的笑色便不由自主地漫上唇际,道:“你叔父从小就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他,咱们哪能和他比呢?”

    孙绍有些不服气,又低下头和手里的九连环较劲,徐姝将他抱到膝上,问道:“绍儿,这些天你在将军府过得好么?”

    孙绍点点头,道:“很好,叔母每天都陪绍儿玩。”

    徐姝道:“你们都玩什么了?”

    孙绍仰起头想了想,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道:“叔母的屋里养了一只小鹿,绍儿很喜欢,叔母和绍儿在院子里喂鸳鸯,还带绍儿去林苑里看鱼、采花……”

    他一边说一边想,事无巨细地历数了十几样,徐姝耐心地等他说完,才又问道:“那你觉得娘和叔母谁对你更好?”

    孙绍的神色一黯,不说话了,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玉环,半晌才轻轻道:“娘和叔母都好。”

    “都好?”徐姝冷冷一嗤,道:“绍儿小小年纪,可不能说谎,要阿姊看,分明是叔母对你更好。方才在你娘屋里,你娘只顾着哄小弟弟,理都不理你,她将床帐放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还碰着你的脸了?”

    适才大乔着急给啼哭的孙奉喂奶,没多留意趴在榻边的孙绍,遮落的床帐不小心扫在了孙绍的脸上。孙绍当时忍着没哭,此时被徐姝说中心事,却红了眼眶。

    徐姝察言观色,又在他耳边道:“若是换作叔母,她怎会这么对你呢?她疼你都来不及。”

    她柔声细语的,孙绍听了越发委屈,眼睛一眨,两颗豆大的泪珠便挂在了脸颊上。

    徐姝掏出绢子替他揩了揩,道:“绍儿,你得明白,你不是你娘亲生的,奉儿弟弟才是,比起你,你娘自然更偏爱弟弟。叔母却是你的姨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何况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只有她才肯真心待你呢。”

    孙绍抽抽噎噎地哭出了声。徐姝也不安慰他,任由他哽咽了半晌,才拧了一条热巾替他擦了脸,铺开枕被哄他午睡。

    孙绍哭累了,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睡梦中还不时呜咽两声。徐姝拍了拍他,神色转冷,起身将轩窗开了半扇,又把侍婢徐沄叫进来,轻声吩咐道:“把屋里的火盆都端出去,留一个就行。”

    此时是一月下旬,虽已开春了,但天时却乍暖还寒,北风料峭,滴水成冰,堪比隆冬腊月。徐沄见屋里的窗开着,孙绍睡在榻上,身上却只盖着一层薄毯,迟疑道:“夫人,只留一个火盆怕是太少了,天这么冷,孙公子会冻着的。”

    徐姝向她递了个眼色,徐沄心下明白,便不再多说,命人进来端走了火盆,又狠狠心,将仅剩的一个火盆也用茶水浇得半熄。

    温吞吞的炭火半死不活地燃着,丝毫抵挡不住钻窗入户的寒风,榻上的孙绍没多久便被冻醒了,他用冻僵的小手揉揉眼睛,撑起身子朦胧地唤道:“阿姊,阿姊,绍儿很冷!”

    屋里没人,外厢的门紧闭着,半晌无人回应。孙绍委屈地抽抽鼻子,只得重又躺下,瑟缩着抱紧了自己。

    过了几日,已是一月末了,前朝政务繁冗。这日孙权散了朝,正在前殿看各地新呈上来的战报,凝神之际,侍婢仲姜却忽然进来禀报道:“将军,谢夫人求见。”

    谢舒乖觉懂事,平时很少来前殿叨扰他,孙权有些意料之外,道:“快请夫人进来。”

    仲姜应诺出去了,片刻,引了谢舒进殿。孙权拉她在身旁坐下,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舒却愁眉不展,一张素面未施脂粉,显见是匆忙间出来的,道:“方才孝廉府派人来,说绍儿病了,情形不大好,外头的郎中治不了,想请咱们府里的医倌过去看看,我已让青钺去前头官署里请卓石了。”

    孙权蹙眉道:“绍儿病了?怎么这么突然?前几日你接他来玩时不还好端端的么?”

    谢舒焦急道:“我也不知,但绍儿自从被人下了药之后,身子就一直很弱,便是平常的头疼脑热也经受不起的,实在令人悬心。待会儿我随卓医倌一同去孝廉府看看,你去不去?”

    孙权看了眼堆了满桌的战书奏报,犹豫道:“我只怕是腾不出空来,看完了这些,我还得去军营里走一趟哩。”

    谢舒道:“也罢,那你忙吧,不过把你的腰牌给我,我使唤起人来也方便些。”

    孙权从腰间解下佩囊递给她,道:“你也别急,路上慢着些,早去早回。”

    谢舒答应了,便带着青钺和朝歌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孙权阅完了奏疏,便带着谷利骑马去了军营,先号令各部在练兵场上集结,操演了几遍阵法,又把管军饷的吕范传来,查了查本月的帐。如此一来二去,再回府时天色已见暗了,阴风呼号,浓云聚散,似是要落雪。

    前殿已燃起了灯火,星星点点明灼如炬,孙权在官道上翻身下马,上了殿前台阶,只见谢舒身边的侍婢朝歌正在殿门口站着。孙权随口问道:“夫人回来了么?”

    朝歌却扑地跪下了,道:“没呢,将军,今日夫人去孝廉府看望公子绍,与大乔夫人一语不合,争执了几句,惊动了吴老夫人,吴老夫人罚夫人跪着反省,到现下也有两个多时辰了,请将军赶紧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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