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阚渊呈将行李箱放下, 缓缓走到副驾驶的车窗外。

    殷泉在副驾驶上, 双手抱着一个蓝色水杯,听到脚步声, 也没抬头。

    见人就笑的脸上反常地没什么表情,显得过分冷淡疏离。

    阚渊呈挑眉,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气上了”

    殷泉怔了怔, 回过神。“哼”了一声,软绵绵的,一点也不凶, 像猫儿,可怜巴巴的, 骨子里又娇气得不行, 等着铲屎官来哄。

    阚渊呈轻哂, 想哄哄吧, 又摸不透小卷毛是因为什么生气。

    在他看来, 又没有私下跟薄扬见面。

    小卷毛自己也在现场,不过耽搁几分钟罢了,能说些什么只是薄扬自导自演,拿他当工具人而已。

    所以阚渊呈真没觉得这事儿多大。

    只是易地而处,他特别能理解等人等到恼火的感觉。

    便自以为摸透了殷泉的心思。

    “抱歉,下次不会让你等了。”

    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不禁腹诽, 因为几分钟而闹脾气, 哼, 恃宠而骄这绝对是恃宠而骄。

    也只有他才会这样包容小卷毛。

    阚渊呈将自己和原主对比了一番,优越感蹭蹭蹭往上涨。

    剑眉向上斜了斜。

    暗暗告诫自己,得冷着他些,万万不能让小卷毛骑到自个儿头顶上。

    殷泉“”

    呵呵,他是为这个生气吗

    他明明是

    殷泉觉得满脑子线团,仿佛误入哪部都市悬疑剧,粗看像是生活里撒狗血,再一细想,才发现许多地方让人细思极恐。

    分分钟能脑补出一万个阴谋。

    “刚刚是薄扬”

    “嗯。”

    “他跟你说什么了啊”

    “没注意听,”阚渊呈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下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车里再次陷入安静,气氛有些凝滞。

    阚渊呈目不斜视,只眼角余光好奇地瞥了一下殷泉是什么表情。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记不住的事儿,肯定一点儿也不重要”

    别说薄扬了,就算再来个张扬、李扬。

    他也敢指天发誓,他对他们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赚钱不香吗。

    逗逗小卷毛不好玩吗。

    非得到狗血n角恋客串个角色,奉献自己,点亮别人才开心

    他又不是蜡烛,美的他们。

    说完,他自以为解释得不错,十分贴心。

    阚渊呈稍稍侧过头,等着殷泉夸他。

    殷泉抬头看了他一眼。

    直勾勾的眼神,眸子依然微凉,闪着某种奇异复杂的光,看得他心里怪怪的。

    唔,非得让他找个形容词的话,像成功接住飞盘的金毛

    这一点也不阚渊呈。

    殷泉不忍直视,迅速别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思忖着要怎样试探,才不会在两人心里留下隔阂。

    “还生气”阚渊呈沉声。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

    “我怕影响你开车。”

    过了几秒。

    “不会,我技术不差。”自信得有些嚣张的声音传来。

    殷泉呼吸紧了紧。

    耳畔是阚渊呈低了几度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在期待他的眼神降落在他身上。

    他愣了一瞬,真侧过身,歪头看他说道“你今天奇奇怪怪的,薄扬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阚渊呈一噎。

    这事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他说”阚渊呈顿住,猛地想起一个问题。他知道薄扬不是好人,但殷泉为什么对薄扬也很熟悉呢

    阚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小说里,有说薄扬跟殷泉是朋友吗是他看漏了这一段,还是,剧情其实有出入

    薄扬在跟阚渊呈勾搭的同时,还兼职做了小卷毛的闺蜜

    想到这儿,阚渊呈又想到另一个以同种方式成功恶心了他十几年的女人。脸上的调侃缓缓消失,讥讽渐浓,薄唇微吐“你真是活该笨死了。”

    殷泉“他说我笨蛋”

    阚渊呈“”

    两个信息不对等的人大眼瞪小眼,驴唇不对马嘴,偏偏还都有顾忌,一时只能默默无言。

    “到了。”阚渊呈停好车。

    他先下车,绅士地走到副驾驶那边,在殷泉动手前将车门拉开,伸手扶他。

    对上殷泉茫然无措的眼神。

    阚渊呈咳了一声,别扭道“你这么笨,万一平路也能摔,摔坏我儿子怎么办”

    他其实是关心殷泉。

    但出口就变成了这样,阚渊呈闭上眼,暗骂自己嘴笨,深吸了一口气。

    “反正你是孩子的爸爸,我当然也关心你。”

    这话说的,殷泉浑似个代孕工具,就问气不气

    一般人听这话,恐怕得把肺气炸咯。

    就算殷泉早知道他原意并非如此。

    不过是别扭又爱面子,还是被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惯会排解自己的情绪。

    只拼命对自己说。

    没事,不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多重人格也是精神病的一种,跟动不动就变态的反社会人格相比,阚渊呈的症状已是极轻的了。

    对待病人嘛,要跟春天般的太阳一样和煦。

    阚渊呈瞥见他脸色变来变去。

    心里沉了沉。

    张了张嘴,像挤牙膏一样又挤出一句“你放心,我既然承诺过会对你好,就一定会做到。”

    殷泉砸了咂嘴。

    越说越像完成任务了。

    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酸甜苦辣搅和在一块,品不出味儿来。

    喜的是眼前的“阚渊呈”极为重诺,比没犯病时更容易让他有信任感,安全感。

    怕的是,这种状态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会不会突然哪个清晨,他又变回那个温和却戴着面具的阚渊呈。

    殷泉神色恍惚,只觉得人生太艰难了。

    从hard模式跳到he ode,老天爷根本不给他打一声招呼。

    他顿住脚步,清澈的眼底忽然变得茫然失措。

    好像迷了路的孩子。

    他慌乱地抬起头,手抓紧阚渊呈的胳膊,嘴唇蠕动着,却哑口无声。

    殷泉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在那一刹那,心底突然涌出的罪恶感差点把他淹灭。

    因为

    他竟然不希望阚渊呈变回去。这个念头出现得太突然,让他没有一丝丝防备。只觉得心底好似养了一只恶魔,拼命蛊惑自己

    如今的阚渊呈不是更符合你的期待吗

    保留了人性上的善良和不俗的能力,摒弃了自卑跟虚伪,因出身带来的局促不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霸气。

    你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对方那可怜却倔强的自尊心

    也不需要改变多年养成的喜好习惯。

    多好啊。

    只要他不再出现,这一切是那么完美。

    “怎么了”阚渊呈瞥了一眼他紧抓着自己的手,狐疑问道。

    殷泉扯了扯嘴角,企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可习以为常的笑容,今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尝试了好几次,索性自暴自弃,不再粉饰太平。

    “哦,没事。”这是第一次对阚渊呈冷漠以对。

    他想缓一缓。

    他着实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阚渊呈一愣。

    不解他的态度为何突然变成现在这样,在有意识的将他隔离开。

    本就浓郁的眸色越发暗下去。

    他定定看着殷泉。

    对方却毫无察觉,依然面色冷淡,仔细瞧,那双漂亮得勾人的眼睛里,突然没了神采,黯淡无光。

    心没来由地慌了下。

    可面上却更加冷硬。

    他反手扣着殷泉的手腕,稍稍用力,殷泉便跌到他怀里。

    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语气跟着柔了几分。

    “小卷毛,说说,为什么不高兴了”

    殷泉别开眼,想从他手里挣开。

    阚渊呈不让。

    也不继续问,就压迫感十足的看着他。

    “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没关系。”眼角余光瞥见有车进来,殷泉赶紧说道,“先放开,有人来了。”

    阚渊呈挑眉,某些念头一旦开闸,就不由得控制。

    许是感受对方身上的抗拒,他也迅速将自己的心武装起来披上盔甲,森冷一笑。

    “怕什么,我见不得人吗还是你后悔答应结婚”

    他眼中的殷泉孩子气,天真,傻乎乎的,脸上随时挂着灿烂到碍眼的笑,可以毫不防备的跟人聊任何话,无论说什么,永远开心得不得了,浑身上下洒满阳光。

    殷家将他保护得很好。

    他身上保留着没有受过伤害的单纯。

    阚渊呈习惯以恶意揣测他人。

    所以,殷泉突然变得反常,阚渊呈第一反应是小卷毛后悔了。

    怒气勃然而生。

    突然,阚渊呈表情僵了僵。

    小卷毛反悔,他为什么生气

    他本来就是因责任对小卷毛求婚,负责的对象自己不愿意了,他不是该感到解脱吗

    一定是因为孩子。

    对,他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

    他本就不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好人。

    否则也不会在刚来那一晚就糊里糊涂把人给睡了。

    为色所迷,有。

    更多的原因是对“爬上他床的人”的惩罚

    但他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阚济文那样道貌岸然,不负责任的爸爸。

    阚渊呈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怒火“砰”地一下被彻底点燃了,声音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说话你是默认了”

    他脸上阴云密布。

    嘴唇靠近殷泉的耳朵,好似恋人间的呢喃情话,却带着森冷刺骨的寒意“我重诺的同时,也希望别人遵守,否则,呵”

    殷泉耳垂颤了颤,心乱如麻,想逃避。

    他很难接受心理疯狂滋长的阴暗面,犹如藤萝死死的缠绕着。

    从小到大,妈妈就告诉他,想得到什么就去争取,哪怕争取后依然没能如愿,至少不留下遗憾,但绝对不能以伤害别人为手段。

    但刚刚,妈妈用爱悉心浇筑出的世界裂了个缝,他实在羞于面对。

    在此同时,又清醒地认识到,他不能逃避,否则会激怒阚渊呈。

    现在的他不再别扭傲娇,仿佛注入了极端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宋医生说过,多重人格的出现,极可能是因为主人格逃避现实,而某些特定的时候需要其他人格来代替他承担后果。

    殷泉思索了一会,坚定地看着阚渊呈,一字一顿告诉他“没有,我只是”

    “只是”

    他绞尽脑汁,突然脱口而出“只是吃醋了。”

    殷泉停顿了半秒,顺着这个理由说了下去“我不喜欢你跟薄扬说话。”

    “就算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还替你送信给我,但是,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你们过从甚密。”

    “也不喜欢,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告诉他,却不愿跟我说”

    越说殷泉越生气。

    声音也越来越大,也懒得再管眼前人格到底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让他诧异的是,原来“阚渊呈”没病之前,竟有这么多毛病而他记得牢牢的。

    殷泉皱眉。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般介意呢,难道是因为当局者迷吗

    阚渊呈看着气得炸毛,重新恢复活力的小卷毛,瞳孔里的火苗渐渐熄灭,阴郁也跟着退潮,转而浮上浅浅的笑意。

    “还有”殷泉小嘴依然吧嗒吧嗒。

    阚渊呈眼角笑意越来越深,他微微低头,捏着他手腕的手慢慢往下,箍在细腰上。额头相触,过了一会,缓缓偏过头,高挺的鼻梁蹭了蹭殷泉精致挺拔的鼻尖。

    薄唇贴在殷泉的唇珠上,重重咬了一下。

    察觉到他吃痛,往后退缩,阚渊呈围追堵截,死死地贴合在一起,汲取他口中的芬芳。

    半晌,狂风骤雨初歇。

    阚渊呈舔着殷泉破了皮的唇瓣。

    淡淡道“小卷毛,能耐了啊,骂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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