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郎回到家, 下了马车就看见小厮从门外慌里慌张地跑出来。
“家里怎么了?”徐玉郎的酒, 瞬间就醒了。
“回公子,夫人发动了, 我赶紧去请稳婆。”
“快去。”徐玉郎说完,迈步就进了院子, 直奔上房。
徐老爷正在外面来回溜达, 见徐玉郎来了, 哆嗦这着走上前。
“屋里曹妈妈在, 你进去看看。”
“是。”徐玉郎说完就走了进去。
徐夫人不过刚刚发动, 正坐在那儿吃东西,见徐玉郎来了,笑着让她坐在那里。
“急什么。”徐夫人说道,“还早着呢, 你跟你爹都回房睡觉去,明天早晨, 就能见到了。”
“娘亲这话说的,这个时候, 我跟爹爹怎么睡得着。”徐玉郎说着把酱肘子拎到徐夫人跟前, “娘亲能吃这个吗?”
徐夫人笑着接过来, 说:“还是我们玉儿贴心,你爹说了那么久,天天忘。”
“爹爹也是因为太忙了。”徐玉郎洗了手,撕了一块递给徐夫人。
“你也出去吧。”徐夫人说道,“哪有年轻姑娘进血房的。”
“那我跟爹爹在外面等着。”徐玉郎说完接过曹妈妈递来的帕子, 擦擦手才往外面走去。
没一会儿,稳婆就来了。她见徐家老爷跟徐玉郎在外间坐着,笑着行过礼就进屋了。
徐夫人正吃了一块酱肘子,心满意足。
“徐夫人,您可真不着急。”稳婆说着上前摸了摸,“让丫鬟扶着您溜达溜达。”
徐老爷跟徐玉郎在外面等着,子时三刻,里间传来了啼哭声。一会儿,曹妈妈就抱了小娃娃出来。
“恭喜老爷,是个小公子。”
徐老爷跟徐玉郎大喜,就着曹妈妈的手把小娃娃仔细看了看。
徐玉郎看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娃娃,实在有些夸不出口。
“小孩子都这样,过几日就好看了。”曹妈妈说道。
徐玉郎看向自家爹爹,见徐老爷也点点头,这才勉为其难地信了。
“夫人可好?”徐老爷问道,“我能进去吗?”
“夫人好着呢。”曹妈妈说,“您可以进去,稳婆都收拾好了。”
徐老爷听完这话,拔脚就进了里间,他得看看他夫人去。
“公子看看小公子。”曹妈妈说着把小娃娃举到徐玉郎跟前,徐玉郎虽然不相信他日后能变好看,但是觉得这是自己弟弟,大不了日后自己多挣些银子,好给他娶媳妇。
她伸手在小家伙眼前晃了一下,小家伙眼睛虽然没睁开,却抿了一下嘴。徐玉郎这下笑了。
“曹妈妈,他冲我笑了。”
“可见公子跟小公子投缘。”曹妈妈笑着说道,“夫人让您看过弟弟就回去睡吧。”
徐玉郎点点头,他爹跟他娘在卿卿我我,这个时候,可不好去打扰。
“你跟娘亲说好好休息,我明日就不过来请安,直接去上衙了。”
他回到自己院子,心道有了弟弟,自己在大理寺最多再待上三年,到时候怎么脱身也是个问题。接着,他自嘲地笑了笑,还那么久呢,想这些做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况且,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日子,让她回家嫁人,兴许要适应一段时间。
第二日,徐玉郎上衙的时候面上都挂着笑的。季凤青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问道。
“怎么这么高兴?”
“我娘生了个弟弟。”徐玉郎说道,“虽然不太好看,但是,挺可爱的。”
“恭喜恭喜。”季凤青拱手说道。他家兄弟姐妹众多,每日热热闹闹的。想着徐玉郎之前家里就他一个,挨骂都没有人跟他一起分担,确实有些寂寞。
说话间,谢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卫家的卷宗。
“还得去环春院查查。”谢苍说道,“户部说,那位歌姬,根本就不是之前卫家侍妾的妹妹。”
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果然跟他们猜测得一样。
“那位歌姬呢?”徐玉郎问道。
“死了。”谢苍说完很是懊恼,“关进牢狱之后见她老实,就没派人多看管。半夜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吞戒指死了。这下线索全断了。”
“这环春院咱们可进不去啊!”季凤青在一边接话,“咱这一去,都知道是为了卫家的案子来的。”
“那就光明正大地去。”徐玉郎说道,“就说卫家要查得清清楚楚,在里面待久了,总能看出些端倪。”
“也只能这样了。”谢苍说道,“含章、元吉,你们两个一起。先查清楚马钱子从哪里来的。”
“是。”
徐玉郎跟季凤青到了环春院的时候,姑娘们还没起身。伙计见识二位官爷,也不敢怠慢,慌忙请他们两个人到里面坐下,又端上了茶。
“二位官爷早啊!”赵妈妈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这人呢,也抓着了,不知道您二位来,还有什么事情?”
“这位妈妈胆子可真大。”季凤青说道,“出了人命案,居然还能睡得着。”
赵妈妈看了他一眼,说:“人不是我杀的,又跟我这里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什么睡不着?倒是这位官爷,说话夹枪带棍的,难不成怀疑我?”
“妈妈误会了。”季凤青说道,“不过就是佩服您的胆量罢了。”
赵妈妈翻了个白眼,说:“什么胆量,还不是这些年被吓出来的。您二位慢慢查慢慢看,有什么事情要问的,尽管遣人来问。”
她说完之后,袅袅婷婷地上了楼,只留下一阵香味。虽然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
季凤青跟徐玉郎刚要上楼,却看见有人打门外走进来,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汴梁城有名的荒唐王爷安顺亲王闻人瑜。他没有实缺,不理朝政,日日眠花宿柳。
“见过安顺亲王。”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行礼。他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衣服总是认得的。
安顺亲王闻人瑜却没空理这些,他看着徐玉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是?”闻人瑜看向季凤青,“我怎么没见过。”
“微臣是大理寺卿徐玉郎。”徐玉郎说道。
闻人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说:“听说话不像是汴梁人。”
“微臣是金陵人。”徐玉郎说道。
“多大了?”闻人瑜又问道。
徐玉郎偷偷瞟了眼季凤青,这位安顺亲王问这么详细干什么。季凤青回给他一个眼神,他也不知道。
“十五了。”徐玉郎恭恭敬敬地答道。
闻人瑜一愣,说:“年纪轻轻就成了大理寺少卿,不简单啊!”
“王爷谬赞。”徐玉郎回答得不卑不亢。
“来查卫家的案子?”闻人瑜又看向季凤青。
“是。”
“先说好了。这环春院的头牌可是本王的相好。”闻人瑜说道,“惊动谁也不能惊动了她去。”
“明白。”季凤青说道。
闻人瑜这么早过来,本意是安抚自己的小美人。没想到却遇见了季凤青与徐玉郎。他简直被徐玉郎的长相惊着了。这张脸,跟他梦里的脸重合在一起。那个噩梦,他反复做了很多年,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大汗。
“你可知道那位徐玉郎的事情。”闻人瑜边上楼边问。
他身边的小厮想了想,说:“只知道是新科状元,祖籍金陵。家里是金陵有名的绸缎商。”
闻人瑜想了想,又往下看了一眼,说:“回头查查他。我要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记得要隐秘。”
“是。”小厮恭敬地应了。他是闻人瑜的心腹,明白很多事情只要照办就好,至于原因么,没有必要知道,
季凤青叫来在那位歌姬房间伺候的小丫鬟。小丫鬟不过十来岁,怯怯地站在那里,都快哭了。
“你可知道云姬的马钱子从哪里来的?”
“是云姬姐姐遣人去药房抓的。”小丫鬟说道,“云姬姐姐时常抚琴,手腕经常肿痛,习惯拿马钱子碾碎了来敷。”
“卫公子来环春院,除了云姬之外,还经常找谁?”徐玉郎在一边问道。
“还有念奴姐姐。”小丫鬟说道,“往日都是云姬姐姐跟念奴姐姐陪着卫公子,只不过这几日念奴姐姐病了。”
“她人呢?”徐玉郎问道,“能否叫她过来?”
小丫鬟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一会儿,一个姑娘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你就是念奴?”季凤青问道。
那姑娘点点头,说:“正是奴家。”
“卫公子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季凤青又问道。
念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那帕子轻轻按按眼角,说:“您这么一问,倒是确实有一桩事情。”
“哦?”季凤青跟徐玉郎立刻来了精神。
“前几日,卫公子来喝酒,酒醉之后非要下楼去给我摘院子里的紫薇花。回来之后他就跟我说走错屋子了。”念奴说道。
“然后呢?”徐玉郎赶忙问道。
“卫公子一直说他见屋子里的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想来是因为酒醉,眼花了也未可知。”
“这事情不要跟别人说。”徐玉郎说道,“除了我俩,谁也不许告诉。”
念奴见他说得严肃,赶忙点点头。
“卫公子是个好人。”念奴说道,“他对姑娘们都很好。”
徐玉郎又问了念奴几句,这才让她回房。之后他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如果没猜错,杀害卫卿的人,应该就是他那日碰巧撞见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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