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 多年的宫廷生活早就让他波澜不惊。这次, 他却颤抖着手滑过那襁褓,没错, 这是宫里的东西。他交给闻人琰之后,强做镇定立在他身后, 眼睛却一直盯着徐玉郎。这么多年了, 他仿佛又看见了孝慧太子。
闻人琰接过襁褓, 仔细地瞧了瞧, 又拿起绢帛, 一目十行地看完。也压抑着内心,看这徐玉郎,说:“这襁褓跟绢帛,你从哪里得来的?”
“回皇帝。微臣不是金陵徐家的孩子, 微臣,是父亲十六年前, 从苏州河边捡来的。当时,微臣身上就裹着这个襁褓。而这绢帛, 是在襁褓的夹层里。”
闻人琰听了这话, 看了一眼怀恩, 心道莫不是孝慧太子妃怕自己猜忌,隐瞒了孝慧太子的孩子是个男娃这件事情?
“还请徐爱卿起身,坐下说话。”
徐玉郎却没有起身,她从闻人琰的声音里听出了激动与喜悦,还有一丝丝疑惑。
“徐玉郎请皇帝恕罪。”
“爱卿何罪之有?”闻人琰问道。
徐玉郎磕了一个头, 说:“微臣其实是女儿身。”
听了这话,闻人琰的喜悦大于错愕。他站起身来,因为激动,沉重的石案被他撞得了两晃。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下来,双手扶起了徐玉郎。
“你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徐玉郎愣了一下,说:“父亲捡到我的时候,是丁酉年腊月初八。他抱我回家后,母亲已经将要生产,于是,就把微臣跟兄长算作龙凤胎。但是据母亲说,我当时应该已经出生有几日了。”
闻人琰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时辰对得上,物件也得上,这长相,更是不用说了。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徐玉郎,越看越觉得她跟孝慧太子一个模样。
“本来,我觉得做徐家孩子挺好,不欲去寻自己的身世。直到前几日,微臣的弟弟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扯开了襁褓,微臣这才发现里面的绢帛,看到柳贵妃三个字,便知道微臣身世涉及皇家,赶忙收了起来。里面的信,微臣以及微臣的家人,都没看过。”
她说完之后,悄悄看了一眼闻人瑜,见他面露喜色,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还请皇帝给微臣一盆水。”她说道。
怀恩不明就里,却仍旧给她打了一盆水来。
徐玉郎把帕子扔进水里,浸湿之后捞出来拧干,仔细地擦了眉眼。
“微臣眉眼过于柔和,为了怕被怀疑,所以每日都要描画一番。”
闻人琰看着徐玉郎,擦过脸之后,她的那双桃花眼跟孝慧太子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那颗痣,,都是同一个位置。
他激动地拉着徐玉郎,说:“为什么要做男装?”
“兄长八岁夭折,徐家嫡支逼着父亲母亲立嗣子,没有办法,只得让我代替兄长。”徐玉郎说道,“好容易到了汴梁,才发现爹娘多年未再有子嗣,是嫡支下的毒。为了不继续被他们拿捏,所以微臣才考的科举,想着有了一官半职,那边多少会顾忌一些。”
“好好好。”闻人琰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孝慧太子哥哥的孩子,胆识过人又聪敏灵秀。
不过,他到底上位多年,凡事都要先保持怀疑态度。
“这襁褓跟绢帛我留下,你先回去,照常在大理寺待着。”闻人琰说道,“这事涉及安顺王,他手里还有先帝留下来的私兵,轻易动不得。”
徐玉郎见闻人琰说出了安顺亲王的事情,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官虽然做不了多久了,但是徐家无事,她已经很知足了。
闻人琰没有说徐玉郎到底是谁的孩子,徐玉郎也没有问。但是,彼此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送走了徐玉郎,闻人琰激动得在太极殿来回溜达,他拉着怀恩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孝慧太子的孩子找到了,怀恩也一遍又一遍地回应他,两个人都非常激动。
徐玉郎出了太极殿,回头看了一眼,就迈步出了紫宸宫。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在大理寺待多久,但是待一天,她就是一天大理寺少卿徐玉郎!
“晚上去清风馆看看。”徐玉郎说道。
季凤青看着她,说:“不再多休息一些日子了吗?”
徐玉郎摇摇头。
“如果你不去,我自己去。”
“去。”季凤青赶忙说道,“为什么不去?”
“好。”
徐玉郎说完,就坐回到书案前翻起卷宗。季凤青偷着看过去,隐约觉得她与往日有些不同,但是细究,却又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汴梁已经到了冬日,寒风很是有些刺骨。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每天揣着手蹲在清风馆门口,直到丑时才回家。连着三日下来,徐玉郎瘦了一大圈。
徐夫人看着自家闺女这幅样子,非常心疼。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得盯着小厨房日日给徐玉郎做好吃的。
“这么着急破案吗?”这天晚上季凤青问道。
徐玉郎点点头,兴许,这是她在大理寺最后一个案子,她得抓紧时间。
“为什么这么着急?”季凤青有些不太明白,她这几天是怎么了,天天不是看卷宗就是盯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可能,这会是我作为大理寺少卿破的最后一个案子。”徐玉郎说道,“所以,我想快一点。”
季凤青愣了一下,说:“你要换回身份了吗?”
徐玉郎又点点头。
季凤青看着她,感觉她一点都不开心。原本他以为徐玉郎换回身份,自己会因为马上就能跟她成亲而高兴,可是看着她不开心,自己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我回家跟娘亲说,我不着急娶你,你呢,也别着急换回身份。只把亲事订下来就好。”季凤青说道,“你在大理寺多待一段时间,等佛奴三岁再换回身份,好不好?”
“为什么?”徐玉郎问道,“我换回女装不就可以跟你成亲了吗?”
季凤青看着她眼圈红了,伸手讲帕子递给她。
“这么冷的天,不许哭,回头被风吹坏了脸该疼了。”他说道,“能娶你我当然高兴。可是,我喜欢你,你高兴我才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会伤心的。”
徐玉郎看着季凤青,红着眼睛就笑了。
借着月光,季凤青看着她的脸。这才是她往常的样子,整个人都朝气蓬勃的。
“真的不着急。”季凤青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事跟你无关,我现在没法说,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徐玉郎轻声说了一句。
“好。”季凤青见她这样就没再多问下去,“不管什么事,咱们一定先把这个案子破了!”
汴梁的冬天可真冷,两个人披着大氅还觉得冷,双双把手揣进袖子里,仿佛两只冻猫似的,蹲在小倌馆的门口。时不时的,还吸溜一下鼻子。
忽然两个人都看了一眼对方,忍不住都笑了。这个样子,实在有些狼狈。
“回去一定要喝姜汤。”
又是一个一无所获的晚上,季凤青上了马车上就叮嘱徐玉郎,又把一个手炉子递给她。徐玉郎也没推辞,抱着两个手炉子冻得只知道点头,这天,怎么这么冷。
深夜的汴梁非常安静,偶尔有鸟儿飞过的声音。马车内烛火有些昏黄,季凤青看着徐玉郎坐在那里,从额头看到眼睛,又从眼睛看到鼻子,再从鼻子看到嘴唇。
她长得可真好看,季凤青暗想,而且,他喜欢极了她身上那股仿佛雪松一样坚忍不拔的劲儿。她说的是对的,她只有在朝中,才会像现在这般鲜活,把她关在后院,真的对她太残酷了。
因为忽然暖和起来,徐玉郎有些迷糊,再加上马车晃晃悠悠,她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快要不见了。没一会儿,她的眼睛,就慢慢地合上了。
“别睡。”季凤青说着晃了晃她,“睡着了下车是要着凉的。”
“嗯!”徐玉郎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这一暖和,就想睡觉。”
她眯着眼睛,说话都有些含含糊糊的了。季凤青实在忍不住,轻轻照着她的额头弹了一下。
“哎呦!”徐玉郎捂着额头坐直了身子,“你干嘛?”
“这下不困了吧。”季凤青看着她像炸毛的霸王就觉得有趣。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侧过头不理他。
说话间,马车就在梅苑大门外停了下来。
“我走了。”
徐玉郎刚要下车,就被季凤青拉住。他伸手照着他脑门胡噜了几下。
“你这是做什么?”
徐玉郎被他这一下弄懵了,连躲都忘了躲。
“我乳母教我的。天冷的时候,出门前胡噜脑门几下,不容易得风寒。”
徐玉郎忽然间无法接话了,眼前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可爱。
她跳下了车,冲着季凤青挥挥手就进了大门。季凤青看着她的背影,恨不得跟她一同下了马车才好。
徐玉郎简单吃了点宵夜,又被灌了一大碗姜汤,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她坐在那里让知春给她挽袖子洗脸,忽然就愣住了。不对啊,她怎么自己就说出来要嫁给季凤青!她怎么又被这个家伙给绕了进去!
而季凤青,回到自己院子,激动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她亲口说出了要嫁自己,真是太好了。只要她愿意嫁,他多久都可以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又开了个脑洞,大家喜欢,可以先收藏一下,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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