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公子徐志遥的夫人林氏知道徐玉郎要来, 犹豫了一下就把娘家妹妹接了过来。周若琪知道了, 只觉得好笑。徐家三弟那样的人品,怎么会瞧上她家姑娘。
她回家之后, 静静地想了好几日,终于这天晚上, 期期艾艾地跟自家夫君开了口。
徐家二公子咽下嘴里的粥, 瞧着周若琪, 说:“娘子不怕辛苦吗?”
周若琪抬眼看看徐志远, 又垂下眼睛。
“我未出嫁的时候, 在娘家也是偶尔会管管生意上的事情。爹娘还经常夸奖我。”她斟酌着语气,言语间有些小心翼翼,“前几日三弟说完之后,难免有些心动, 只是不知道夫君跟父亲母亲是否同意?”
周若琪嫁过来也有四年了,她行事温柔, 又不掐尖要强,对待下人也和善, 所以徐家上上下下, 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为什么不同意?”徐志远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为夫自知天资不佳,只够守成,如今娘子愿意为徐家分忧,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若琪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
“可是,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说什么闲话?”周志远笑道, “说我吃软饭??他们那是没有软饭可以吃,那是嫉妒!”
周若琪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若是赔了呢?”
“赔了?赔了好办,娘子把自己赔给我就行。”
周若琪忍不住给了徐志远一指头。
“怪会贫嘴!”
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先把徐志远名下的一间陶瓷铺子给她经营。第二日,周若琪刚刚从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徐志远就让人把账本子给了她。她一边翻看一边心里还有些忐忑。想了想,她放下账本子,带人就去了婆母院子。
“若琪有事?”
徐家周家是世交,大夫人唤自己的二儿媳,还是她在闺中的名字。
周若琪挥退下人,把之前的事情讲给大夫人,末了她犹豫地看着大夫人,说:“儿媳知道这事不妥当,可是,儿媳真想真想试试。”
“那就试试呗。”大夫人笑着说道,“老二家的那孩子如今身居高位,他看人,错不了!”
“可是,可是日后若是传开了,怕是对夫君名声不好。”
“有何不好?”大夫人说道,“徐家给儿子聘媳妇,聘个有本事的帮衬家里,他们还羡慕不来呢!”
周若琪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人又拍拍她的手,说:“你呢,别管别人怎么想,就放手去做,这时间,不管男女,有本事的人总是让人佩服的。”
周若琪心里却想,若是徐家让大夫人掌家,怕是要比现在好上许多,至少不会惦记别人家的家产。
这一日,徐玉郎要去徐家大房。季凤青去她院子,见她一身官服愣住了。
“你穿这个去?”
“要不然呢?”徐玉郎说着看了眼季凤青,“你回去也把衣裳换了。之后先去趟知府衙门,然后再去徐家。”
“好吧。”季凤青说完就往回走,心道这徐家大房,今日怕是要倒霉了。
徐玉郎跟季凤青坐马车先去了知府衙门,告诉知府自己将不日回汴梁,之后又转了半个城才到了徐家。
她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在徐家正门,自己跟季凤青立在门口,研墨上前去拍门。路过的行人,都指指点点。
徐家老夫人正在喝茶,听见下人说徐玉郎在门口,皱着眉头说道:“角门没开吗?”
“回老夫人。角门自然是开了,可是,咱们谁敢开口让徐家公子走角门啊!”
“有何不敢?”老夫人一拍桌子,“他是我徐家的孙辈,难不成还要让我去大门口迎他不成?”
大冬天的,下人急得抹了一把汗。
“老夫人,徐公子穿的是官服。”
老夫人气得直接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开大门!”
“是!”
徐玉郎跟季凤青在门口站着,也不生气,面上表情颇为高兴地听着来往的人议论。季凤青瞥了一眼马车,低声说道:“真就不给徐家留一点面子?”
“为什么要留?”徐玉郎问道,“你不知道,以前年年过年那老妇都要刁难我娘,今年,我自然是要给我娘出出气的。”
“小气鬼!”季凤青说完忍住了自己想要捏她鼻子的念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一会儿,中门开了,徐玉郎笑着与季凤青走了进去。她到了正院,迈步进屋之后,就看见大夫人对她微微颔首。
“玉郎见过嫡祖母。”
徐家老夫人没有理他。
“玉郎见过嫡祖母。”
徐玉郎又高声说了一遍。
徐志远在一边看不过眼,拉过自己的儿子成哥儿低声嘱咐了几句。小家伙人小鬼大,笑着跑到老夫人身边。
“老祖宗,这人是谁啊?”
老夫人见成哥儿这样问,不好意思再装糊涂。只能装作才看见徐玉郎,说:“这是你三叔叔。”
成哥儿见目的达到了,对徐玉郎笑了一下,就跑过了他爹爹身边。
“人老了,耳朵不太好使。”老夫人说完看着季凤青,“这位又是谁?”
“回嫡祖母,这位是季家三公子季凤青,与孙儿一样,都是大理寺少卿,这次也一通过来跟我到金陵。”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季凤青一番,说:“徐家三公子好威风,这身官服倒是衬得好精神。”
“嫡祖母谬赞了。”徐玉郎也不气,继续含笑回话,“刚从知府衙门过来,公务繁忙,不日就要回金陵,所以也就得了个空过来探望祖母,这衣裳,自然也来不及换了。”
“所以你就让家丁开了中门?”老夫人问道。
徐玉郎又笑了,说:“嫡祖母这话可是说错了。不是玉郎让家丁开的中门,而是家丁必须得开中门。”
她顿了一下,歪着头看了老夫人一眼。
“玉郎若是穿常服,侧门、角门玉郎都走得。可是玉郎穿着这官服,代表的就是朝廷。”她说着,冲着东方一拱手,“若是再走侧面、角门,被御史知道了,定个徐家藐视朝廷都是有可能的。”
季凤青在一边听着想笑,她也太能说了。
徐家老夫人一肚子话被徐玉郎一句藐视朝廷压了回去。她挥挥手,示意他坐在一边。
“你爹娘还好?”老夫人问道。
“托嫡祖母的福,都还挺好的。”徐玉郎说道,“新得的弟弟也挺好的。”
徐老夫人听见这事情就生气,又不好说什么,勉强扯了个微笑出来。
“可有名字没?回头是要上到族谱上的。”
“还没起大名的。”徐玉郎说道,“爹爹说他年岁还小,起了名字,就算在阎王面前落了名字。”
季凤青在一边听得都快要笑出声来,这边老夫人刚说要把大佛奴记到族谱上,她就说起大名就是在阎王面前落名字,明摆着拿老夫人比阎王。
“所以,只给起了个小名,叫佛奴。”徐玉郎继续说道,“爹爹说这小名讨巧,佛奴佛奴,免得魑魅魍魉惦记,保佑弟弟平安长大。”
季凤青忍笑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什么时候她说话这么有意思。
老夫人被徐玉郎这一通话气得够呛,又没法发作。她暗笑了一下,心道你现在这般猖狂,一会儿还不是要求着我保全你的名声。
徐玉郎坐在那里,看着小丫鬟走过来上茶,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怎地,她脚下一滑,茶杯冲着他就过去了。
徐玉郎早有准备,起身躲开了。
“小心点。”她说道。
老夫人见徐玉郎动作敏捷,竟然躲过了,手里捏着茶杯又紧了几分。
“这丫头是刚选上来的。”她说道,“不要怪她。”
“怎么会呢!”徐玉郎说道,“嫡祖母身边的猫儿狗儿都要比别出更尊贵呢!”
“不过玉郎身手很快,看上去早有防备啊!”老夫人又说道。
徐玉郎坦然一笑,说:“没办法,这官服就带了两套,金陵又湿冷,真是脏了,洗干净以后要很久才能晒干。我不日又要回汴梁,到了是要直接去面见圣上的,不可失礼。”
老夫人没说话,示意侍女再给徐玉郎倒一杯茶。
大夫人跟周若琪对视了一下,双方都觉得即便自己不通风报信,老夫人怕是也从徐玉郎这里落不到便宜。
这时,小丫鬟又端来一杯茶,这次倒是稳稳当当地递到徐玉郎手里。
徐玉郎把茶杯放到嘴边,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她从小就知道,在大房,如果是大家都吃的东西,她可以吃。如果只是老夫人给她一个人的,略微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时,侍女又上了一盘茶果子,眼见盘子就要歪到徐玉郎身上了,被她接住了。
“这些丫头是怎么了?”徐玉郎笑着打趣,“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招呼。”
“这些丫鬟不过是今年刚进院子,还有些生疏。”老夫人说道“弄到衣服上没?要不要先去换了,脏了的让人处理一下。”
徐玉郎见终于扯到了正题,刚要说话,却被季凤青用眼神拦住了。
“含章还是要提醒老夫人注意一下才好。”季凤青说道,“虽然徐家是商户,又久居金陵,不知道汴梁城里的规矩,可是到底是含章祖母家,这些事情说出去,也是让人笑话的。日后含章娶亲,必定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这回家一祭祖,可就丢人了。”
老夫人刚想发作,却又想起这位是季家公子,虽说世家没落了,但是光看金陵城,只范家,就比别人家不同。
“这下人呢,代表着主人家的脸面,调教不好,可见是主人家无能。”
“多谢元吉指点。”徐玉郎说完冲着季凤青挑挑眉毛。
老夫人更加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继续想办法把徐玉郎往厢房领,等撞见了表姑娘,捏圆捏扁,还不都由着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忙,所以更新的比较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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