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老板娘看着马车远去, 这才走了回去。
“用不用派人跟着?”一个声音从柜台内传了出来。
“不用了。”老板娘说道, “那两个人没什么可疑的。”
“哦?”那个声音有些疑惑,“你不是说那两个人跟安顺亲王给的画像有些相像吗?”
“长得像的人多了呢!”老板娘说道, “那妇人,一看就是怀着身孕呢!”
“这你都知道?”那个人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兴许是假扮的呢。”
老板娘摇摇头, 说:“你是没看见, 那动作, 那几步走, 实打实的是个孕妇。”
“兴许是装的呢?”那个人又说道。
老板娘白了那个人一眼,说:“就是动作姿态能模仿,你没看见那妇人夫君的眼神,里面的爱意, 满得都溢出来。如果如果是假扮的,那眼神, 也太真了吧!”
“也是。”那个人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盯着, 可不能放松了。”
官道上, 季凤青驾着马车, 徐玉郎在车里仔细研究着舆图。
“元吉。考城附近有个村子,我们要不要在那里借宿?”徐玉郎过去掀开帘子说道。
“不妥。”季凤青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驿站的老板娘,你不觉得她有些奇怪吗?”
徐玉郎想了想,摇摇头。
“我觉得没什么古怪, 就是花多了些罢了。倒是曹妈妈那边,我比较担心。”
“放心。有范家护着,她们没事的。”季凤青说道,“倒是驿站老板娘,用饭的时候,她一直往咱们这边看。”
徐玉郎靠在车壁上,努力回忆着之前的情景。忽然,她灵光一闪。
“直娘贼!”徐玉郎伸手捶了一下车厢,“那三个人是一伙呢!”
季凤青被她吓了一跳,险些从车上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仔细想想,那两个人走到时候,是不是没付银子!”
季凤青手里缰绳一抖,冷汗就冒了出来。
“还真是。”
“安顺太狡猾了。”徐玉郎说道,“小小的驿馆他都能安插人进去。”
“咱们不能在村子借住了。”季凤青说道。
“那住哪儿?”徐玉郎问道,“住这马车里?”
“那倒不必。”季凤青挥了一下缰绳,“咱们走快一点,看看有没有废弃的旧屋或者寺庙。只要能遮风,总能凑合一宿。”
“唉。”徐玉郎叹了口气,“还想着让你今晚睡个好觉呢!”
季凤青也叹了口气,本来就一夜没睡,晚上还要在破庙或者旧屋栖身。他这一趟出来,肯定是因为忘了带他娘给他求的平安符才如此狼狈,可是能跟徐玉郎单独相处那么久,也算是坏事比好事。
冬日,天黑得早,季凤青见阳光暗下来,就下了官道。冬日黑得快,现在看着天还亮,一转眼,这天就黑透了。
可能是老天爷眷顾这两个人,没一会儿,就让两个人遇见一个废弃的村庄。
“这里是哪儿?”徐玉郎问道,“这么大的村子都空着,不会是有诈吧?”
季凤青想了一下,说:“不会。这里应该是岚县,十年前发生了水灾,之后又有瘟疫,村子里的人都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
徐玉郎一边问一边掀开帘子打量着外面,虽然屋子都还在,可是里面都黑洞洞的,偶尔还有鸟叫声传来,让她不寒而栗。
“我家三叔当年是考城的知府,我自然知道。”季凤青说完指指前面的一个破庙,“就住那里吧,虽然什么都不信,但是好歹有佛爷看着,心里踏实一些。”
“好。”徐玉郎也觉得破庙是最安全的,四处漏风,什么都看得见。
说话间,季凤青驾着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
徐玉郎下了车,又把衣裳都拿了出来。
“我去给马儿喂食。”季凤青说道,“你看看包袱里有什么能吃的。”
“好。”徐玉郎说完,抱着东西就进了破庙。
马儿听话,也不认生,见季凤青来还打了个响鼻。
“辛苦你了。”季凤青说着摸摸它的鬃毛,“回头一定给你主人赔礼,虽然,不见得能找的到他。”
他喂完马回来,就见徐玉郎已经生起了火,她拿几块砖架在周围,上面放着瓷瓮。她正盯着火,手里拿着小勺在搅和。
“你在干什么?”季凤青问道。
“煮粥。”徐玉郎没抬头,“太冷了,我看你好像还是有点不舒服,正好包袱里师傅居然给准备了一写大米,又有瓷瓮,就煮个粥。”
“你怎么知道的?”
季凤青坐到徐玉郎身边,伸手烤着火。她做事可真麻利,这么一会儿功夫,连火都生好了。
“直觉。”徐玉郎说道,“一会儿你睡吧,我守夜。”
“别,还是分开好不好?一个人盯一夜受不了的。而且明日中午就到汴梁城郊了。”季凤青说着,把徐玉郎揽了过来,“穿这么少,冷不冷?”
“还好呢。”徐玉郎看了一眼瓷瓮,就把勺子从里面拿出来,“再煮一会儿就好了。”
火光映着她的脸,倒是更添了一番柔媚。季凤青看着徐玉郎,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在体内慢慢酝酿。
“明日不要进城。”季凤青说道,“先去我家在京郊的庄子。”
徐玉郎想了想,说:“可以。然后找人进城通报。”
“希望他们不会在城郊安插人手。”季凤青说完叹了口气,“越是快到了,就越是危险。”
“但愿不会有事情。”徐玉郎叹了口气,用拿着勺子舀了舀,“粥好了,可以喝了。”
“还有什么吃的?”季凤青说道,“拿出来热一热吧。”
徐玉郎翻了翻包袱,说:“只剩蛋饼跟肉干了。”
“倒是可以。留两张明天早晨吃,横竖中午就到了。”季凤青说着把蛋饼从徐玉郎手里接过来,拿清水冲了几根枯枝,小心地架到火上。
“早知道中午的时候就多吃一点了。”徐玉郎笑着说道,“现在想吃都吃不到。”
“没事。”季凤青翻着蛋饼笑着开了口,“回到汴梁城,我请你吃好吃的。醉福楼一天去两次,每次点一桌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尝一口就行。”
他说完这话,自己倒是咽了一口口水。
“你这人真讨厌。”徐玉郎瞪了他一眼,“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提什么醉福楼,这肉干都觉得不香了。”
“馋猫!”季凤青点点她的鼻子,“回去去我家吃饭,我让厨子给你做一桌河鲜。”
徐玉郎想了想,说:“我想吃许家厨子做的菜。”
“行!”季凤青应得痛快,“回去我就跟许家打招呼,把他家厨子借来几日。每天变着花的给你做吃的。”
“为什么不是把许家厨子送到我家?”徐玉郎问道,“我自己在家吃不是更方便。”
“那也行。”季凤青说着凑到徐玉郎跟前,“我每日都去你家蹭饭。”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说:“不让进。”
季凤青听完这话,故作伤心地看着她。
“之前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多甜啊,现在就一句冷冰冰的不让进,让人伤心呢!”
徐玉郎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勺子塞到他手里。
“粥好了,赶紧喝吧。喝完睡觉去!”
“喂我。”季凤青不接那勺子,只是看着徐玉郎。
“快点。”
季凤青还是不接。
徐玉郎见季凤青这样,没办法。她从瓷瓮里舀了一勺出来,放到嘴边吹了吹。这喂给季凤青。
“行了,这下可以自己吃了吧?”
季凤青知道自己不能得寸进尺,接过勺子笑了。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白米粥。”
“胡说八道。”徐玉郎嗔怪道,“这粥煮的,米是米,水是水,就是熟了而已,哪里好喝了。不过就是让你暖暖胃罢了。”
“当然好喝了。”季凤青笑得开心,“你做的,怎么都好喝。”
徐玉郎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蛋饼吃干净,又拿帕子擦擦手。
“吃完了待会儿就睡吧。”她说道,“明日天一亮就要起床了。”
“你不能自己盯一夜。”季凤青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仍旧认真地叮嘱徐玉郎,“一定得喊我。”
“知道了知道了。”徐玉郎说着把自己的大氅铺到地上,“你明日还要赶车,大氅还得穿着,我在车里终归暖和一些。”
“那不行。”季凤青说着就要把大氅拿起来,“晚上冷呢!”
“没关系,有火啊!”徐玉郎说道,“生了火暖和多了呢!倒是你,可别病了,你若是病了,谁敢车?”
季凤青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谦让的时候,点点头也就躺了下去。徐玉郎拿包袱给他弄了个枕头让他枕着,又把他的大氅给他盖好。
“睡吧。”
她话还没说完,季凤青就已经睡着了,可见是累得狠了。毕竟他昨天白日就难受,晚上又一夜没睡,今日还这么赶路。
徐玉郎看着他,伸手把大氅给他塞得更紧一点,又摸摸他的额头,这才做到火堆前。
一会儿,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外面探出头来,徐玉郎看过去,发现是一只黄狗。
“小家伙,你是哪来的啊?”徐玉郎忍不住问道。
狗儿不懂她的话,只是在门口歪着头看着她。
“来,我给你吃好吃的。”徐玉郎看看自己包裹里还剩了四块肉干,心道明日她就不吃了,喂这狗儿好了。
黄狗许久没吃过荤腥,皱起鼻子嗅了嗅,小心翼翼地走到徐玉郎对面。
“别怕。”她摊开掌心,“给你吃。”
黄狗见她和善,眼睛转了转,迈步就走到她跟前,叼起肉干,又跑到门口吃个干净。
“我不跟你抢。”徐玉郎说道,“这里还有,都给你。”
黄狗吃过肉干,又觉得破庙暖和,就走过来靠在徐玉郎身边。
徐玉郎喜欢猫狗,也不嫌它脏,伸手摸了它一下。却碰到了拴在它脖颈上的绳子,上面还系了一个铃铛,可惜时间太久了,已经不响了。
“你以前也是有主人的吧?”徐玉郎看着那狗说道,“是不是他们逃荒去了就不要你了。”
徐玉郎顺着那狗儿的脖子摸下去,忽然间愣住了。这狗子脖颈系着铃铛的地方,打了个络子。那络子,虽然已经破旧,但是精巧得很,不是一般乡野村妇能打得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虽然这狗出现得比较讨巧,但是无巧不成书么。(づ ̄ 3 ̄)づ
稍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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