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郎的手正好搭在季凤青的肩膀处。季凤青抬手过去摸摸, 发现手心潮乎乎的。
“发汗就别起来了。”他说着就站起身来, “我去请宋女医过来瞧瞧。你出了汗,伤口那儿可要注意。”
“没那么娇气吧?”
徐玉郎说完就坐了起来, 一抬头就看见季凤青瞪眼睛,忽然就笑了。
“我躺的浑身酸疼, 再不让我坐一会儿, 我可就要下地溜达了。”
季凤青点点她的鼻子, 说:“就知道要挟我。”
徐玉郎笑笑没说话。
“我回去洗漱, 然后去前院瞧瞧。”季凤青说道, “你就别乱跑了。”
“我知道。”
徐玉郎坐在那里,鬓发有些散乱,一些碎发落到肩上,倒是格外柔美。
季凤青一只脚刚踏出门外, 徐玉郎又说话了。
“记得给圣上去封信。”她说道。
“放心。我昨晚连夜让人送过去了。”季凤青说道。
两仪殿,闻人琰看过信险些就要使人直接把安顺王府围了。可是到底师出无名, 光凭几封信跟几个人,闻人瑜想要翻供再简单不过了。若真是要让他再无出头之日, 只能等徐玉郎与季凤青把那安氏从雍郡带回来。闻人琰叹了口气, 只得再给徐家多安排几名侍卫。
徐玉郎本就是急怒攻心, 发出来就没事了。宋女医刚给她换好药,徐夫人就走了进来。
“娘亲怎么过来了?”徐玉郎问道,“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徐夫人点点她的额头,说:“不过来看一眼我跟你爹哪能放心!”
“爹爹呢?有没有好一点?”徐玉郎问道,“佛奴呢?新来的乳母他喜不喜欢?”
“都好着呢!”徐夫人说着坐到她身边, “你这孩子,这么爱操心的,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季公子,我可听知春说,他守了你一晚上。”
徐玉郎把脸一红,心道娘亲怎么知道这事的。
徐夫人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又笑了。
“你们两个现在跟过了明路又有什么区别。人家对你这么上心,你总要回报一二才好,要不然,再热乎的心都得让你弄凉了。”
“我明白。”徐玉郎说道。
“好好歇着。”徐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娘亲回去了。”
徐玉郎皱皱眉头,说:“娘亲不再待会儿了吗?”
徐夫人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指指窗外。
徐玉郎望过去,正好看见季凤青的影子。
“呆子!”
徐玉郎小声嘟囔了一句。
“行了,娘亲得去看看佛奴了,没有张氏陪着,这小家伙闹起来估计没人哄得了他。”
徐玉郎见她娘亲这么说,翻身就要下床,被徐夫人按住了。
“老实躺着,回头乱跑又烧起来怎么办!”徐夫人说着点点她的额头,“再让人家季公子守一宿?”
徐玉郎这才躺了回去。
“娘亲慢走。”
送走了徐夫人,徐玉郎一直想着她之前的话,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徐夫人出了正门,看见季凤青立在那儿,高高的个子,一张脸又如此俊俏,不由得心里更加满意。
“徐夫人。”季凤青赶忙行礼。
“好好照顾玉儿。”徐夫人说道,“你也看见了,这孩子平时冷冷清清的,结果我们这一出事,她自己倒把自己弄病了。她啊,面冷心热。”
“凤青明白。”季凤青恭敬地应道,“我一定会好好待玉儿的。”
徐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去了前院。
季凤青得了徐夫人的话,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算是彻底成了。自己笑了一下,就走了进去。他进来的时候,正看着她靠床抿着嘴微笑。不由得有些好奇。
“想什么了这么开心?”季凤青问道。
“没事。”徐玉郎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跟月牙似的。
季凤青坐到她身边,摸摸她的额头,明显温度降下来了。
“昨晚快被你吓死了。”他说道,“额头那么烫。”
“现在不是好了?”徐玉郎歪着头看着他,“昨日多谢你了。下午没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的。”季凤青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怎么忽然嘴这么甜?”
徐玉郎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说:“哪里有,分明跟以前一样。”
季凤青趁着侍女不注意,偷偷亲了她一下。
“你干什么?”徐玉郎语气有些嗔怪。
“在尝尝你是不是吃了蜜,嘴巴这么甜。”
冬日的阳光很暖,两个人笑笑闹闹,时光过得飞快。
徐玉郎休养了几日,又见徐家夫妇伤势好了,这才跟季凤青出发去雍郡。临行前,徐玉郎乔装打扮去了一趟紫宸宫,跟闻人琰密谈了一番,就连季凤青,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问起来,徐玉郎只说是一些旧事。季凤青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徐家夫妇的事情,彻底惹恼了徐玉郎,安顺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来也奇怪,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季凤青前两日还在马车上难受得不行,到了第三日,竟然习惯了。沿途风景优美,两个人在马车上看看山水,倒也不觉得烦闷。第七日,一行人终于到了雍郡。徐玉郎坐在椅子上,觉得这屋里都是晃的。
第二日一早,徐玉郎刚起身,孙知州就把户籍捧了过来。说来也巧,这雍郡城,只有一个叫安秀的女人,看生辰,正好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明日把她带来。”徐玉郎吩咐道。
孙知州点点头,也没多问。他在官场甚久,能从一穷二白混到今日,什么时候该张口什么时候该闭嘴,他比谁都清楚。
雍郡比汴梁冷得早,这个时候都已经下了两场雪了。一个小院子里,一位妇人从井里打了水出来,正准备洗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擦了擦手,说:“谁啊?”
“知州府。”一个声音传来,“开门。”
那妇人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官爷是有事?”那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知州大人让你明日一早去趟知州府。”那个人说道,“至于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是是是。”妇人唯唯诺诺地应了。
那人见把话带到了,也不久留,转身就走了。妇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衣裳也不洗了,直接去了屋里。
她走进内室,锁好门之后,从靠窗的柜子下面拿出一个锦盒,她按了几下,锦盒嘣地一下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发黄的宣纸。
那妇人看了许久,这才把盒子又放了回去。她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也罢,总比现在提心吊胆过日子要好。
晚上,她烧了四个菜,又把准备过年吃的猪肉切了一块,丰盛得很。
“娘亲,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坐在妇人对面的一个少年郎问道。
妇人没说话,只是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少年郎的碗里。
“娘,到底什么事?”少年郎说着忽然抬起头来,“汴梁来人了?”
妇人点点头,说:“白日知州府来人,让我明日过去,你呢,照常上你的学。若是官府有人来找你,就跟他们走。别怕。”
少年放下手里的筷子,严肃地看着那位妇人。
“娘亲怎么知道那不是安顺王的人?”
妇人闻言一笑,说:“那安顺不过就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早晚圣上会扳倒他,既然找到了这里,就证明快了。”
那少年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当年的事情您也插手了。”
“不怕。”那妇人安慰他,“这些事情娘亲都没有插手,只是传话罢了。况且当时的情形,我就是说出去,又会有几个人相信?而且,咱家一家人的性命都被柳贵妃攥在手里,不听她的,就都是个死。”
那少年低着头,没再说话。
第二日,那妇人清早起床,精心给自己梳了一个发髻,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仔细地抚平之后,关了大门就往知州府走去。
今日雍郡的天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雪。她裹紧身上的衣服,稳稳当当地走着。到了知州府,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知州府的人见她来了,按着徐玉郎的吩咐,请她进了厢房。
“您先坐一会儿。”
那人说完就走了出去,只留妇人自己坐在那里。
一会儿,翠墨走了进来,端着茶杯跟茶壶到了那妇人跟前,也不说话,倒了一杯茶之后就去了靠墙的柜子。把香炉点燃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那里。
果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没一会儿,满室飘香。那妇人拿起茶杯,轻轻地闻了闻,之后轻啜一口,真是好茶。
她端着茶杯,转身打量起翠墨,翠墨也不慌,大大方方地立在那里让她看。半晌,那妇人才转回身,看着手里的茶杯,心下大惊。这杯子,是孝慧太子的旧物!这次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她又注意到室内的熏香,这香是当年孝慧太子妃最常用的,据说这是她自己制的香丸。若不然,柳贵妃,恐怕连熏香里面都要下药。
屋里暖烘烘的,那妇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请她来的人,究竟上谁!
这时,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妇人顺着望过去,只见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常服,盘领窄袖,前面及双肩,各绣了一只织金蟠龙,玉带銙做的革带,配上皂靴,衬得这个人格外精神。
“安氏。”那个人忽然开了口。
那妇人一愣,接着就跪了下来。
“罪妇见过孝慧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徐玉郎:我想让她白日见一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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