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城郊春日格外的美, 徐玉郎今日穿得又娇嫩, 坐在树下,仿佛花神下凡。季凤青在一边瞧着, 起身去桃树上摘了摘了一朵桃花,给她戴到鬓边。
“好看吗?”徐玉郎歪着头问道。
“当然好看了。”
季凤青说完又点点她的鼻子, 见她因为发痒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样子, 越发觉得可爱。若不是今日人多, 恐怕他的嘴唇早就凑过去了。
徐玉郎见季凤青转眼睛, 赶忙跳开。
“你想干什么?”
季凤青笑笑没说话, 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往亭子外面走。
“今日春光甚好,我们去走走。”
两个人携手走到树下,一阵微风吹过,花瓣飘零, 落了两个人满头满身。
“韦庄的思帝乡说得好,春日游, 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季凤青说着伸手给徐玉郎摘下头上的花瓣, “不过啊, 人家是妾拟将身嫁与, 我是一心想要求娶。”
徐玉郎手里捏着一枝桃花,听了他的话,笑得险些花枝都扔了。
“怎么这般嘴甜?”
季凤青揽过她肩膀,朝着佳慧公主那边努努嘴。
“还不是怕你误会!”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这赐婚旨意都下了,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无非就是刁难几句, 我还能怕她不成?不过呢……”
徐玉郎话说到一半,抬起头看着季凤青,眼睛里满是促狭。
“就是不知道时间久了,有些人会不会认为我牙尖嘴利,生了怜香惜玉的心,回头说我厉害,转头去娶那温柔贤惠的也说不定。”
“果真淘气!”季凤青知道她是开玩笑,也不恼,“在大理寺都一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牙尖嘴利?你忘了刚进大理寺那会儿,是谁回回怼得我哑口无言!”
“那是你没理!”
徐玉郎说着自己就笑了,那时候她跟季凤青经常一起出去,确实没少挖苦她。
“可见啊,老话还是对的。”季凤青忽然感慨了起来,“不是冤家不聚头。”
春光里,三三两两的游人结伴而行,年轻的小儿女互诉衷肠,真是一派好风景。
晚间,闻人斐坐在皇后谢蕴身边,吃着桃花酥,絮絮叨叨地把今日的事情将给她听。
“合着苏司正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闻人斐说道,“今日真是丢死人了!”
谢蕴听了这话,倒是先瞪了闻人斐一眼。
“你都多大了,说话还般没忌讳!”
闻人斐吐吐舌头。
“母后,您是不知道今日多丢人。她姓闻人,阿姐也姓闻人。这又是何必呢!”
谢蕴摸摸她的头发,说:“恭妃虽然跟在你父皇身边久,但是你父亲幼年的事情,她知之甚少。你父皇不想说,我又何必上跟着说给她听呢。”
闻人斐眼睛转了一圈,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蕴。
“母后是故意的!”
谢蕴点点她的额头,说:“我看苏司正的话你也没听进去多少。这怎么能叫故意的呢!”
“那?”闻人斐眼睛转了一圈,把一块桃花酥塞到谢蕴嘴里。
“母后给我讲讲吧。”
谢蕴嫌弃地抖抖闻人斐弄到自己身上的点心渣,又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我问你,你就要跟马将军成亲了,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闻人斐想了想,说:“几乎都知道了,就连他小时候挨过几次揍我都知道。”
听了这话,谢蕴忽然有点想翻白眼,这孩子,到底还是像了闻人琰一些。
“那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吗?”
谢蕴问完之后,闻人斐忙不迭地点点头。
“知道,马诚最喜欢吃羊肉还喜欢……”
闻人斐这边正兴致勃勃地想往下说,就被谢蕴拦住了。
“那你知道他怕什么讨厌什么吗?”
闻人斐愣了一下,摇摇头。
“其实,想知道一个人的喜好,是最简单的。”谢蕴说道,“在他身边待久了,稍微上点心,就能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的颜色又是什么。可是,想要知道一个人内心惧怕、厌恶甚至不能触碰的事情,那可需要长长久久的功夫。”
闻人斐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这些呢,才是了解一个人最重要的。他不喜的,你不要提,他厌恶的,你瞧见了就让他避开。这样,你在他眼中,才是独一无二的。明白吗?”
闻人斐撇撇嘴。
“这么麻烦啊!”
“可是你喜欢那个人对不对?”谢蕴摸摸她的头发,“你既然喜欢他,那让他开心不是最重要的吗?”
闻人斐点点头,觉得她娘亲说的有道理。
“至于那个人身边的女人,宫妃也好,小妾也罢。她们在男人的身边哪有正妻的时间长。就像恭妃,她不知道你父皇对孝慧太子的感情,也是正常。但是,我为什么要上赶着去告诉她呢!”
“可是……”闻人斐说着抬头看向谢蕴,“这样不就是成了算计吗?”
谢蕴见自家闺女一脸单纯,忍不住也笑了。虽然她自小长于皇家,但是到底她跟闻人琰娇宠着长大,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这怎么是算计呢?”谢蕴声音柔柔的,“你最喜欢的东西,你舍得拱手让人吗?”
“门都没有!”闻人斐说着眼睛都快立起来了。
“这不就结了。”谢蕴笑了起来,“我也不愿意啊!可是,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父皇不好。”闻人斐忽然说道,“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
“这话你就在安仁殿说说,记住没有。”谢蕴忽然说道,“跟苏司正学了那么多久,我看你也没听进去多少。”
“我知道。”闻人斐抱住谢蕴的胳膊,“在别的地方,我可不会这么不走脑子说话。”
母女两个说话间,就看见闻人琰身边的内侍走过来。
“皇后娘娘,圣上让婢子跟您说一声,他今日去恭妃那里。”
“知道了。”谢蕴说道,“跟皇上说早点休息。”
内侍重复了一遍,行了礼就走了。
“母后,不会是雯雯又有什么主意吧?”闻人斐问道,“我看她一天都气哼哼的。”
谢蕴想了想,说:“她有主意也没有用。这赐婚圣旨都下了,她还能去拆了人家姻缘。别说那是孝慧太子的女儿,就是朝臣家的姑娘,都不可能。”
“那……”闻人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要是雯雯玩阴的呢?”
谢蕴这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摸摸眼泪,指着闻人斐。
“你可真敢想。先不说佳慧敢不敢,单说就是成事了。你觉得皇家能容得下她?宫规也好,女则女戒也罢,学了不是让你们照着做,而是知道什么不能做!”
“母后说的对。”闻人斐星星眼地看着谢蕴,“我看苏司正的课不用上,听您指导就好了。对了,也不知道阿姐会不会来上课?”
“你说徐少卿?”谢蕴问道,“不会的,倒是你,有时间跟她多说说话,她能教的,比我的要多。”
闻人斐听到这话,忽然坐直了看向谢蕴。
“母后不喜欢阿姐?”
谢蕴摇摇头,说:“不是不喜欢,而是忌惮。”
“为什么?阿姐是个姑娘。”
谢蕴本不欲让闻人斐知道太多,可是既然她跟徐玉郎关系好,如果能从她那边入手,兴许还是个助力也说不定。
“她虽然是个姑娘,可是她已在朝廷立足,同年、同僚结交无数。而且,她身后不单单是谢家,还有范家、许家。”谢蕴斟酌着说道,“季家虽然是你父皇心腹,但是却不是你太子哥哥心腹。那几家的孩子,没有跟你太子哥哥年岁相仿,倒是有几个跟你二哥三个年岁差不多。”
谢蕴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都是亲兄弟,可是那个位子到底太具有诱惑力了。到时候,我真怕手足相残。”
谢蕴当时给太子闻人旻订亲千挑万选,却没想到范家这么短时间还能再回汴梁。
闻人斐一下子就明白了。
“陆家呢?”她问道。
“陆家是太子妃的外祖母家,不远不近的,没多大用处。”谢蕴说道。
“那若是徐家跟陆家结亲呢?”闻人斐想到今日的事情,又开了口。
谢蕴愣了一下。
“这倒是可以,可是,徐家现在就一个小娃娃,路都还不会走呢!”
“这母亲就不用愁了。”闻人斐笑着说道,“今日阿姐把徐家养女也带了去,我看,她跟陆家三公子,看对眼了。”
“陆家三公子?”谢蕴想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三公子是庶出,不过他出生没两年他亲生母亲就过世了,陆夫人抱到身边来养,这么多年,也算是处出感情来了。他亲事让人头疼,不上不下的,若是能跟徐家那个孩子结亲,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下母后不愁了吧?”闻人斐拉拉谢蕴的袖子,“真没想到,这结亲,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里面事情还多着呢!慢慢学吧。”谢蕴说完看了眼自鸣钟,“时辰也不早了,你今日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睡吧。”
“嗯。”
闻人斐刚起身,闻人琰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谢蕴不禁扶额,这几日闻人琰心情不错,能把他弄成这样的,绝对是恭妃母女。
她忽然觉得心好累。明明不是她惹的,可是最后安抚闻人琰的却是她,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吧。这都第几次了!
“父皇~”
闻人斐被自家父亲吓一跳。
“时间不找了,飞飞赶紧回公主院吧。”闻人琰说道,“日后出门,你就自己去,其他的不要带,带了人家也不念你情!”
闻人斐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下去了。乖巧地行了礼就走了。
闻人琰见闻人斐也不多问,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他当初就不应该把闻人雯放到恭妃处养,现在这样的性子,掰都掰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只终于谈恋爱了。现在任务就是扫清所有障碍。
大家多评论,兴许能触发双更技能。不过我不管,我只要没睡不管几点都算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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