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碌碌地前行, 徐玉郎在里面好奇地看着季凤青, 怎么就忽然间要去白马巷呢?
季凤青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徐玉郎沉默半天, 恍然大悟。
“咱们之前都相差了。”
季凤青点点头,说:“是的, 咱们都以为赵老爷是苦主, 却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能下手。”
“毕竟虎毒不食子。”徐玉郎叹了一口气, “我竟然没想到。”
季凤青见她懊恼,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毕竟你是个姑娘。是无法理解男人对戴绿帽子的那种憎恶与耻辱感。”
徐玉郎把脸一红, 说:“这下一切就能解释道通了。张郎中一直给赵明德看病,自然能知道他什么东西不能食用。而赵老爷……”
说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一层,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而赵老爷怕是早已经知道钱氏这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说话间, 马车在济和堂前停了下来。两个人跳下马车,理理衣服就走了进去。
已经将近中午, 济和堂没什么人了,张郎中坐在那里拿着药材考问自己的小徒弟, 见来了两个穿官服的人, 不禁有些纳罕。
“二位大人。”张郎中赶忙起身。
徐玉郎左右瞧了一眼, 笑着开了口。
“张郎中不必惊慌,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张郎中虽然没太接触过达官显贵,但是他也经常在富商家行走,阴私也是知道一些的。他让众人都退下,又吩咐小徒弟把济和堂的大门也关了。这才看向徐玉郎与季凤青。
“二位大人请讲, 小的必然言无不尽。”
“赵家您可熟悉?”徐玉郎问道。
张郎中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两位官爷是因为他家那桩白事而来。涉及人命,他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熟悉得很。他家大公子体弱,都是老夫给把脉调理。其他人有个病痛,也都是来找老夫的。”
徐玉郎点点头,又问道:“您可知他家大公子在吃食上有什么避讳?”
“那可就多了。”张郎中笑着说道,“与其说他家大公子吃食上避讳什么,倒不如说他还能食些什么。”
徐玉郎沉吟了一下,又开了口。
“那赵老爷呢?身体可好?”
张郎中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跳到赵老爷那里,只是点点头。
“赵老爷身体甚好。”
“那子嗣放面呢?”徐玉郎又问道。
“这……”张郎中面上有些为难,“不瞒二位大人,赵老爷十几年前从金陵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劫匪,伤了那里,不能说有妨碍吧,到底艰难一些。要不然,怎么这些年,赵老爷才有两个孩子。说句粗鲁点的,若不是他新娶的夫人年轻,估计也就这样了。”
张郎中这番话,让本来有些明朗的事情又陷入了一团迷雾。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知道从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出了济和堂,徐玉郎叹了口气,说:“到底是谁杀了赵家大公子?还是说这事情真就是一场意外?”
“回去再审审吧。”季凤青说道,“兴许能问出些什么。”
徐玉郎点点头,扶着他的手就上了马车。她坐到车里,忽然想起来许家老太爷跟他说的话,不由得坐直身子。
“许家老太爷曾经跟我说过,但凡只求个真相的事情,闹不到大理寺去。所以,赵家这事,肯定不是意外。”
“自然。”季凤青接口道,“只是,究竟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是当爹的想要杀儿子,还是做儿子的误喝了本该送到赵老爷房里的东西,还是说,是那个庶子知道一些内情借刀杀人?”
季凤青说完,两个人都叹了口气,他们哪里知道啊!
回到大理寺,因为徐玉郎的吩咐,赵家厨房的人不分男女都被关在了厢房,她们到底没犯事,若是进了天牢,怕是出来也活不成了。
她扫了一眼,指着坐在角落里哭得眼睛都红了的小丫鬟,说:“先问问她吧。”
小丫鬟今年刚留头,战战兢兢地立在徐玉郎跟前,哭得话都说不利索。
“不哭了啊!”徐玉郎蹲下身拿帕子给她擦擦眼泪,“你是哪家的孩子?”
“回大人,婢子是管事田家的女儿。”
小姑娘见徐玉郎和善,哭声倒是慢慢止住了。
“你是管事家的孩子,怎么会被分到后厨?”徐玉郎有些不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本来是在夫人院子里的。”小姑娘说道,“之前不小心砸了夫人最喜欢的花瓶,夫人一气之下,就让我去后厨了。可是,我明明记得那花瓶好好的放在架子上,没有碎。”
徐玉郎想了一下,说:“你可还记得砸碎花瓶之前,夫人院子出过什么事情吗?”
小丫鬟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手。
“有一件,老爷去金陵那会儿,夫人半夜闹肚子疼,折腾了一夜。”
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又问道:“你可记得那会儿是什么时候?”
“记得。刚过了重阳节。第二日老爷就回来了,还把我们都骂了一顿。”
徐玉郎摸摸她的头发,说:“回去之后不需跟别人说我都问了你什么明白吗?要是说出来,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小丫鬟年岁小不经吓,慌忙点点头,眼圈又红了。
“这下算是对上了。”徐玉郎等小丫鬟走了之后跟季凤青说道。
“什么对上了?”季凤青有些不明白。
徐玉郎这才反应过来季凤青没明白,赶忙给他解释。
“小丫鬟说那晚钱氏肚子疼,折腾了一夜。我想应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赵老爷的,寻了堕胎药想打下来,只不过没成功罢了。”
“那这一切就能说得过去了。”季凤青瞬间就明白了,“钱氏为了遮掩这件事情,把人都打发走了。那胎打不下来,她就只能留着,而她跟赵家公子借着孙家地界商议这事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张姑娘。他们为了稳妥,把张姑娘娶回家。现在,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他们为了双宿双飞想要杀赵老爷,还是赵老爷知道这事之后将计就计,反杀了自己儿子。”
“麻烦!”徐玉郎敲敲书案,“赵家谁都有可能下手!真是不知道从哪里查起。”
“不着急。”季凤青轻抚了一下她的手背,“慢慢问,总能问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张罗地报官。”徐玉郎说道,“可惜赵老爷既然已经掺和进来,恐怕下人们嘴都严,问是问不出来了。希望曹妈妈这些日子去套话,能套出点有用的来。”
季凤青见左右无人,走到徐玉郎近前把她揽在怀里,说:“不如我们把厨房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形,兴许能知道一些情况。”
“你真聪明。”徐玉郎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季凤青见她可爱,俯身亲了她一下。虽然腰间挨了徐玉郎一下,但是他面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赵家成亲当日,因为钱氏安排妥当,虽然繁忙,倒也有条不紊。新娘下了轿,就由喜娘搀扶着走进正院,行过礼之后,新娘就进了赵公子的院子,由自家陪房侍女跟赵明德院子的侍女陪着。赵公子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就去前院了。
赵家不过是商贾,虽然前院妥当,后厨到底有些忙乱。一个叫小翠的丫鬟刚从厨房端了牛乳花生汤。汝窑的瓷碗,天青色的瓷釉趁着雪白的牛乳,上面还浮着一颗颗花生,格外好看。她小心翼翼地端出来,一出门就碰见赵老爷,赶忙行了个礼。
“这是端去哪里的?”赵老爷问道。
“回老爷,是给您房里的。夫人说最近您精神头不济,晚上也睡不好,用了这个,能安眠。”小丫鬟说话脆生生的,听着就让人欢喜。
“等会儿再端过去。”赵老爷说道,“夫人不舒服,刚喝了安胎药正在休息。一会儿端两碗过来。还有,牛乳放久了发腥,要热热的,知道吗?”
“是。”小翠说完又端了回去,心道刚才夫人院子里的钟妈妈还在催,这会儿老爷又不让端过去,真是折腾人不当回事。
小翠走进去,刚要把送到大公子房里的那一晚端过去,他院子里的侍女红袖又过来,说赵公子有些酒醉,赶紧弄一碗醒酒汤。
小翠没办法,又放下碗,先去弄了碗醒酒汤过去。
送过了醒酒汤,小翠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刚要拿起瓷碗,赵老爷院子里的侍女金玉又来了,说夫人饿了,要一碗汤面。
小翠叹了口气,又去找厨房的管事做汤面。
等都忙完了,小翠再一摸牛乳,都凉透了。她嘟着嘴看向厨房管事妈妈,很是不高兴。
“这是不是得重新做一碗啊?”
“都什么时辰了!”管事妈妈说道,“再做也来不及了,放锅里热一下就端过去吧。”
小翠这时候已经忙得有些发昏了,赶忙把两个瓷碗都端了过去。
“妈妈别弄混了。”她叮嘱道,“老爷不能吃山药。”
“知道了。”管事妈妈说完就把牛乳又倒了回去。
小翠在一边打了个哈欠,坐在一边双手托着腮发呆。这时,金玉又走了进来。
“小翠。”她说道,“你还在这儿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去前院收拾,前院都散了好久了。”
小翠抬头看向金玉,指着灶台上的锅子,说:“我也想过去,可是这牛乳汤我还没送过去呢!”
“那我帮你送过去,你赶紧去前院吧!”
赵家虽是商贾,却也学了些风雅,老爷房里的侍女金贵,轻易不去前院露脸。
“那金玉姐姐多谢你了。”小翠说道,“只是这牛乳汤,千万别端错了。”
“放心吧!”金玉说话间指着立在她身后的红袖,“我们两个你还不放心吗?”
听完厨房里的人讲述,徐玉郎跟季凤青总算把事情捋清楚了。看来,最有问题的,就是赵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能会有二更,只是可能哦,大概二十三点,没有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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