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徐玉郎虽然不畏寒, 但是她不喜欢太厚的衣服,总觉得穿在身上累得慌。所以郡主府的火盆摆得特别多, 屋里暖烘烘的。
这一日,她起来之后就觉得头晕, 知春瞅着她脸色不对, 犹豫着开了口。
“郡主, 要不要请女医过来瞧瞧?”
“无事。”徐玉郎说道, “估计是在大理寺着凉了, 晚上准备一碗姜汤就好。”
“不是!”知春忍不住跺了一下脚,“您小日子可晚了半个月了,不请女医过来瞅瞅?”
“不用。”徐玉郎回答道,“肯定不会。”
她与季凤青每个月都要算一遍日子, 可以隔开了容易受孕的那段时期。毕竟她在朝廷还不算太稳,过早产育不好。
“万一呢?”知春还不死心, “瞧瞧总没事的。”
徐玉郎叹了口气,说:“行吧。横竖今日沐休, 用过早饭你就去请。不过先说好了, 别让夫君知道。他这个人一惊一乍的, 没影的事没必要告诉他。”
“是。”知春说道。
用早饭的时候,徐玉郎一碗热汤面下肚,忽然觉得身下一阵潮湿。她皱了皱眉头,果然又这样。
用过早饭,知春刚要出门就被她叫住了。
“不用请女医了。”她说道, “带着小丫鬟帮我换衣裳。”
“不是吧?”知春有些不开心,“回回都这样。”
徐玉郎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丫鬟!爹娘都不急,你急什么?”
知春伸手揉揉脑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成亲以后就应该赶快有个小娃娃。
“怎么不说话了?”徐玉郎笑着问道,“是不是在想小女婿了?”
“郡主!”
知春跺跺脚,脸都红透了。
“观言那小子之前就过来求了一次。我允了。”徐玉郎说道,“你好生教小丫鬟,最晚年末,你就出嫁。”
“我不嫁。”知春说道。
知春素来稳重,难得孩子气一回。徐玉郎看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
“之前问你的时候不还是说嫁的吗?怎么又不嫁了?”徐玉郎问道,“观言是兄长,他压着不成亲,翠墨也不好出嫁的。”
“婢子舍不得您。”知春低着头说道。
徐玉郎被这话逗笑了。
“傻丫头,你就是出嫁了,也是管事娘子。除了晚上不上夜,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况且你成亲了,依着你说的,成亲了就得有小娃娃。兴许你第二个生完了就能回来做我孩子的乳母,不好吗?”
知春歪着头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科举时。放榜的时候,西川却闹出了舞弊案。闻人琰看着西川知府递上来的奏疏,险些砸了砚台。
这次乡试的主考,闻人琰架不住丽贵嫔的枕头风,就派了她的父亲江源。他想着江源也是翰林出身,虽然不甚聪明,但胜在人品正直。万万没想到,竟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晚上,闻人琰在甘露殿独宿,丽贵嫔带着人冒雨前来,跪在甘露殿门口不肯离开。
怀恩无法,偷偷遣人去请谢蕴。
谢蕴知道消息,一阵好笑。但是碍于是怀恩遣人过来,她只得冒雨去了甘露殿。宫人在后面撑了大伞,却还是湿了衣衫。
她到了那里,见丽贵嫔浑身水淋淋的,好不可怜。可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谢蕴看了她一眼,就进了甘露殿。
闻人琰正坐在那里发呆,听见声音,抬眼见识谢蕴,面上扯出一抹笑容。
“蕴儿来了。”
谢蕴让侍女拿大帕子擦干衣服,说:“幸亏今日过来了,要不然,那丽贵嫔得在外面跪一夜。”
“让她跪去!”闻人琰很是生气,“她父亲无能,她这个女儿跪上一夜又如何!”
谢蕴忍不住笑了,说:“皇上这话可是无礼。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哪有父亲犯错,要女儿来承担罪过的。”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让你禁不住枕头风,活该!
“江家人果然都是蠢的!”闻人琰说道,“去做主考带姨娘也就罢了,居然由着姨娘收受贿赂,还让姨娘把考题泄露了出去,这等蠢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皇帝总要治他的罪啊!”谢蕴说道,“丽贵嫔身子骨不好,这跪了一夜,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江家人,您可就不好处罚了。”
闻人琰先隔离箱,说:“怀恩,派人跟丽贵嫔说让她回去。无事就不要出来了。若是她不听,你跟她说我保证她父亲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怀恩重复了一遍就走了出去。
“这江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闻人琰忍不住又骂了起来,“他那个姨娘,收了西川两个富商的贿赂,把考题偷拿了出来。据说那两个富商之子,连字都认不全。”
谢蕴见闻人琰说得激动,到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让他润润嗓子。闻人琰接过茶杯,一口就饮尽了。
“放榜日,众举子见排名有异,齐齐去太庙哭庙!”说到这里,闻人琰越发气恼,“我朝自立朝以来,何曾出过这等丑事!”
“您消消气。”谢蕴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想着补救才是正事。这一趟,您打算派人去啊?我觉得,这次去的人,处理江源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安抚学子,总不能寒了那些书生的心。”
“我想着让斓儿跟她夫君过去。”闻人琰说道,“谢苍不日就要调升,我有意让斓儿接他的位置。”
“斓儿很合适。”谢蕴说道,“她是您的侄女,带着皇家的旨意,只是升官这事,可有跟朝臣提过?”
“跟许太傅跟范师傅都说过。”闻人琰说道,“他们而为老人家并无异议。”
谢蕴听了这话就好笑。闻人斓是他们二人的徒弟,更是范家老太爷的曾外孙女,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
“我也觉得斓儿这孩子很适合大理寺。”谢蕴说道,“这几年她的政绩都摆在那里,升她的职,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几年,徐家算是彻底站到了太子这一边。佛奴已经四岁了,前些日子刚进宫做太子长子的伴读。说是伴读,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能学什么,上午开蒙,下午就开始爬树。这紫宸宫的树,几乎都快被他们爬过来了。
偏生闻人琰喜欢小孩子活泼,不但没说他们,还赏了他们不少药膏,两个小家伙得了,更加得意起来。谢蕴见徐家如此,乐得让闻人斓出头。
“不过,我怕季家小子不高兴。”闻人琰说道,“毕竟媳妇比他官职还高,他受得了吗?”
谢蕴听了这话,抿嘴一笑,说:“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季家小子论起品级,成亲前就不如斓儿。再说了,斓儿这孩子为什么选季家公子,还是因为他能让她继续在朝廷做官。我看季家那小子对斓儿可是情深义重,若是因为这事,他不会不高兴的。”
“这样就好。”闻人琰说道,“明日我就下旨,让他们二人去西川。”
徐玉郎跟季凤青接到旨意,心里都很高兴。他们二人前几年到处去,虽然惊险,但是自有一番自在。闷在汴梁,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快长毛了。
尤其是徐玉郎,自小就跟着父亲苏州、金陵两处跑,让她闷在一个地方,简直给她憋坏了。
知春做了管事娘子,比以前还能说。这日白天她给徐玉郎收拾东西,一边叨叨。
“郡主小日子快到了。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单独拿小包袱包着,免得到时候找不到。”她说道,“这天气有些凉了,就不要贪凉了,免得肚子疼。”
“知道知道。”徐玉郎在一边笑着说道,“要不我干脆把你带过去得了!”
“婢子自是愿意。”知春说道,“只是肚子里这个来的不是时候,要不然,婢子非得跟着您一起去。”
徐玉郎笑了笑,说:“望夏是你一手教起来的,有她在,放心吧。”
知春叹了口气。
“您要不带着白妈妈一起?”
“胡说什么呢!”徐玉郎笑道,“哪有出门还要带着管事妈妈的。带个丫鬟就好了。”
“也不知道您要待多久。”知春说道,“略厚的冬衣我也放了一些进去,用不着无所谓,总比要穿的时候没有强。”
“好贴心的丫头!”徐玉郎称赞道,“怪不得我眼瞅着观言跟气吹的一样胖了起来,感情全是你惯的。”
知春这下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观言最近确实胖的有些过分。
从汴梁到西川也走水路,但是到底不比去往金陵方便。九月,又在汛期,江上风急浪高,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不晕船的人,都吐了个昏天暗地,险些下不来床。
第二日晚上,到了岷县,趁着补给的功夫,徐玉郎跟季凤青下船走了几步。
“好点没?”季凤青问道。
徐玉郎摇摇头,说:“哪有这么快。这两日下来简直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季凤青略走了几步,说:“我倒是觉得舒服多了,下了船就好了一些。”
徐玉郎还是觉得内心翻腾,没几步就又吐了一场。
“还不舒服呢?”季凤青拍拍她的后背,“要不要请郎中瞧瞧?”
“晕船有什么好请郎中的。”徐玉郎瞪了他一眼,“吐出来觉得好受多了。我让捧砚去买了酸果脯来,据说可以治晕船。往日咱俩也不晕,出门谁也没想着要带这些。”
果然,徐玉郎吃了些酸杏感觉好了很多,虽然早晨起床还觉得恶心,但是到底比之前强太多了。可惜,酸杏对季凤青不管用,他照例晕得床都下不来。
终于,两个人到了西川。两个人一脸菜色,知府任英见了他俩,赶忙让他们先去自己提前给他们准备的院子休息。徐玉郎跟季凤青也没推辞,这几天下来,两个人都快疯了。
“夫君。”徐玉郎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推推身边的季凤青,“我怎么觉得这床还在晃啊!”
“我也觉得床在晃。”季凤青说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一点了。”
第二日,徐玉郎跟季凤青按着往常的时辰醒来,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他们两个,太狼狈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要完结了,颇有些近乡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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