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存迁怒武善自羞愧,领建言武二醒回神

    其实张裕洲也是好心, 他想着事情总要办圆满了,让人挑不出一点儿理来才好,省得唐突了武善。

    倘若冒然相请又没有合适的理由,难免授人话柄, 这京里可多的是人精子,也格外少不了长舌妇人, 为防惹出些不合适的传言来,这才拖了这么久。

    他想得倒好,说动了其父英国公亲自下了帖子, 礼仪周全请了武家一家子。

    谁料武善面沉如水的就来了······

    先时倒还看不出端倪, 她是宝庆长公主手底下打熬出的规矩和为人处事的本领, 在英国公夫妇面前滴水不漏尽显周全,叫徐夫人夸个不住。

    五个弟弟妹妹呢, 唯有那武靓跳脱些,可小丫头片子, 也没人跟她认真计较,“子不教父之过”, 同样的,她们几个争气了,英国公对武秉钧的印象就很不错。

    且英国公竟对武兴有些印象,对武秉钧道:“鹤铭啊,你这个小儿子,很有意思。我听说在孙家那学堂里,没少把老先生问了个哑口无言?这孩子, 不可拘束了他,将来有大出息的。”

    武秉钧一听跟被针扎了一样,老脸一红,摆着手道:“诡辩,诡辩。小巧而已,这小子,我常说他不上台面,果然,到学堂去丢我的脸去了。”

    老子骂儿子,什么过瘾捡什么骂,人家越夸他越要骂,他这边儿越骂呢,人家为了客套自然就得越夸——这一套都是约定俗成的,就得这么来。

    只是苦了武兴,涨红了脸讷讷垂着手站着,头都快点到地底下去了。

    说了半天,茶水都蓄了两盏了,英国公一看这不行啊,没想到这武秉钧真够沉得住气的,比他还能兜圈子。只得正了正神色,主动开口把武秉钧请去了书房。

    徐夫人才笑了笑,发话让她们花园里玩儿去,只留了李夫人谈天。

    正院里一出来,武善的脸就挂下来了,她心烦意乱,实在无心应酬,若不是她爹一接了英国公府的帖子颠颠儿地就安排起来,她连门都惫懒出。

    徐夫人的独女张胜凝调门儿极高,在旁边叽叽喳喳介绍着她家这园子怎么怎么好,给武善烦得够呛。耐着性子在一旁坐陪,好容易熬到了徐夫人派人来请,武善不由松了口气,头一个站了起来就欲走。

    张胜凝见了嘟了嘟嘴,伸出手拦住她道:“武家的姐姐何事不满?怎么这么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武善微蹙着眉看她的那只小细胳膊,真想握住了给她来一个过肩摔,忍了又忍,挤出个笑来,平淡道:“你多心了,我只是今日小恙,略感不适。”

    张胜凝娇惯得很,可不懂得点到为止看破不说破,又撇搭了两下,刚想再开口,被张裕洲以眼神制止了。

    武善也不再多言,又站了站,等张胜凝自己先掌不住怒冲冲走了,她才施施然抬步。

    但张胜凝打了个岔儿,她郁气也略散了散,眉目也暂时舒展开了,福儿在一旁碎碎念道:“张小姐好凶啊,还不兴人家站快了?怎么怎么?我们小姐就是腿脚利索不行吗?瞧她事儿多的。”

    武善听着福儿在胡说八道,被她逗得心情更好一些了,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好厉害!才刚怎么不替我仗义执言呢?”

    涂抹星子乱飞的小福儿闻言一赧,小小声道:“那不是,奴婢也是怕激化矛盾嘛。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胡说了。”

    福儿有多可爱,张裕洲就有多烦人,武善看他在一旁时不时投过来两个小心关怀的眼神,心里很是无奈,其实武善也不想使性子,可谁让他就这么寸非赶到了这时候呢······

    两人之间,就好像是一种死循环。那张裕洲皮相出众,一举一动皆是风流,纵然武善心态老成,也多多少少免不了一刹之心动,但无论是自己的心动,还是张裕洲所表现出来的欣赏与好感,最终都只能走向无奈的苦涩。

    一方面,她羞恼曾经的自己处事不当,滋养猜忌,另一方面,对那曾经的张世子也免不了怒其不争。

    而最最遗憾的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解的——两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摊开到台面上去对峙,自然也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去释然,去彼此谅解、彼此放下。

    对于武善来说,那便当然,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其实如果是对前世一无所知的武善在这里,两人间未必不能有一个好结局,但偏偏不是,张裕洲的一切善意的接近,便都显得无知而残忍。可武善又是那样的理智而冷静,她深知张裕洲无错,怎能心安理得地迁怒。

    所以这一回,如果不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今儿这宴请武善或许也就籍口推掉了,正因为她严以律己,硬逼着自己在明明心情不佳懒怠见人的情况下还是来了,才导致大家都不痛快,都别扭。

    想通之后,十分自责起来,想要寻机向张胜凝解释一番,也道个恼,请她别放在心上。

    谁知张胜凝已经没事儿人一样了,见她进来,还冲她甜甜笑了笑,武善也忙回了一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夫人请几人坐下吃果子蜜饯,单对武善道:“寿阳,那葧荠你可别吃,性寒呢。”

    武善愣了一下,虽没反应过来,也还是先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才意识到,徐夫人恐怕,是指她来了月事······

    甭管是徐夫人自己这么猜测了,还是只为了开解张胜凝,都是一份周全,武善只得低头认了,耳根子直泛红。

    武秉钧和英国公从中午晌谈到了月初上,才终于心事重重地出来了,娘们儿几个早等他等得心焦了,叨扰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再久留,匆匆告辞了。

    武善身心俱疲,只想早点儿回去歇息,却又被武秉钧叫去了书房——只得无奈被妹妹们目送着,垂头丧气地去了

    按照宝庆身边儿宫嬷嬷的教导,圈椅左右有扶手,正后有靠背,但坐的时候却不能扶、不能靠,三面儿都不能借力。越是垫得舒服的椅子对于她们来说坐起来越痛苦——靠垫厚,就更得往前坐了不是?

    打小儿就练,小孩子重心不稳,坐在上面脚都够不着地面儿,武善和李之韵没少栽过大头儿朝下。

    现在可顾不得了,心累那是真的累熬人,骨头都快散了架了似的,她不动声色地瘫倒在圈椅上,一脸丧气。

    武秉钧也没顾得上看她,背着手在屋当间儿直转腰子,转了两圈儿猛一回头,差点儿跟摸进来上茶的大管家撞一满怀。

    两人都抚了抚胸脯,武秉钧挥退了想跪下请罪的管家,一屁股坐下,长叹一声道:“唉······这真是,为父还不如你呢······一会儿,你去跟你母亲说一声,备一点儿礼,择日我去一趟工部成大人府上拜访。领情不领情的,算我全了礼数了。”

    武善一听大感意外,又惊又喜地忙应了一声。

    武秉钧又默默坐了半刻,低声道:“什么时候瞅准了机会,当谋个外放才是,否则······”

    说着才抬起头来,对武善摆了摆手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下去歇息吧,吩咐你的事儿只别忘了。”

    也不知道英国公他老人家是怎么说动了武秉钧一颗不动如山的“忠臣”心的,武善这下也不累了,也不烦了,笑眯眯应了声“是”,轻轻快快地退了出来。

    老管家还在外头墙根儿那靠着呢,一手撑膝一手捧心,武善颇有闲心地走过去,关心道:“仁伯,让厨房给您熬碗安神汤吧?”

    仁伯这才直起身子来,无奈而慈爱地笑道:“大小姐臊搭老奴呢,我还金贵上了不成?只是不妨头院门口您的那小丫头一探脑袋,黑洞洞的,又吓了我一跳,这才躲在这儿缓一缓的——得了,也不早了,使两个人提上灯,小姐快进去吧,我也就让他们落锁了。”

    武善便应了一声,扯上无端吓人的福儿,被人送回了内院。

    她心情一好转,屋里人也都看出来了,互相使着颜色,气氛好了一大截儿。

    小喜头上戴着葛府王老夫人送的那个蝴蝶簪,殷勤迎上来道:“小姐,如今夜里风凉了,白天趁着您不在已经开了一天的窗子了,这会子就先关上罢?”

    武善笑着随口应了一声,打量了她两眼,道:“我记得收着有一副红宝赤金的头面,里头也有一只蝴蝶簪头的金簪子,你去换了那个去。我们姐妹一样得的,你带上被人见了,岂不辱了她们?”

    小喜吓得忙一把把簪子拔下来,慌张道:“小姐,我们闹着玩儿呢,我就是戴在头上比比,我忘了摘了。”

    武善并不生气——她哪里把这起子小事放在心上,边自个儿卸着钗环,边不在意地道:“哦,我说呢,头上乱七八糟的,也没个主次。你把头发抿抿好,去正院给母亲传句话去,回来赏你。”

    小喜忙听她传达了武秉钧的吩咐,又重复了一遍无有错漏,急急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半点,存稿真的没有啦!打滚儿大哭!

    那个,超小声求个作收和预收,姐妹们面前搏个排面儿嘿嘿,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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