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接旨武府乍如闻雷，起念小姐偶生一念

    然而, 连武善带武老爹，都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天正逢旬日，一大家子人按照习惯，难得聚在了一起用了顿饭。

    饭菜撤下后, 便坐在一处说说话儿。

    唐姨娘正和武淑联手玩笑，骗李夫人说今天是十月十四, 还问“为何今儿个把人都请来了，是不是明日有什么事。”

    李夫人本来挺笃定的，但架不住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说, 高姨娘人老实, 躲到一边儿生怕李夫人问她。武贞和武静凑在一起早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开了, 武靓自己都糊涂着呢，跟不上趟儿。武善又站干岸微笑不说话, 李夫人孤立无援，果然被动摇了, 蹙眉掰着指头算起来。

    武秉钧本来在一边儿没受女眷的影响，在考校兴哥儿的功课, 冷不丁突然冒了一句：“好像是的，哎呀，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想逗李夫人呢，李夫人还没上当，他倒已经被带沟里了。

    唐姨娘和武淑这才一个没忍住，笑作了一团。

    李夫人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指着唐姨娘嘲道：“她多大？你多大呢？瞧你，还跟个孩子似的。”

    唐姨娘本就是逗乐儿呢，握着脸笑道：“夫人疼我，我才这样的。引夫人笑一笑，是为别存了食，夫人可别恼我才好。”

    武善笑立在人群之外，看着这一屋子的言笑晏晏，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很奇怪，李夫人是真心的，唐姨娘，也是真心的。

    妻妾和美，竟不只是文章杜撰。

    其实武秉钧已经久不入内院了，他正值壮年，皇帝的心思、同僚的举动、仕途、经济，这些对他来说，哪个都比娇妻美妾来得更有吸引力，前不久李夫人还想着高氏和唐氏都不年轻了，想再给他纳人呢，被武秉钧婉拒了。

    如今就算是和妻妾们在一起，也多谈儿女事。从前他到南院去，偶尔还会让唐姨娘弹琴来听，而现在，唐氏对他来说，是三女儿的生母，他愿意予她尊重——李夫人若是弹琴奏乐，那是夫妇情调，而唐氏若再有此等取乐之举，恐怕下人就该轻贱她了。

    好像也就是这一年，武善事事都带着三个妹妹一起，武秉钧才开始把她们三个看在眼里了，也就不愿意拿唐氏轻慢以待了。

    原来，只要她做出一点点改变，局面就会变得这么好······

    屋里正乐着，外院伺候的小厮孟永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跪下道：“老爷、夫人，外头来了位内侍官，说是带着皇后娘娘的懿旨！”

    武秉钧忙站了起来，追问道：“你可看准了，来人什么服饰，是明旨还是口谕？”

    孟永想了想，才肯定道：“是位三品的令人，未见明旨。”

    那就不必摆香案了，李夫人忙更换上敕命服饰，小喜机灵地唤人传信回去把武善的县主朝服取来，几个妹妹也都被赶回去换好见客的衣服，这才被武秉钧领着，忙忙向外院去了。

    武善这厢七上八下的，不知会是何事，跪在那里也不安生，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近日京中发生的事情，可有前兆。

    听着听着，听出不对来了，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武秉钧升官了，她们，也该参选了······

    大选定于明年三月，除了像李之韵和卓蓉蓉这样顺便寻亲拜友的，大部分秀女都还没出发进京呢，自然来得及把新贵家眷给添到名单上了······

    只是素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武老爹和武善这才都不约而同地把这这事儿给忽略了。

    来人是坤宁宫大宫女，姓赵，武秉钧尊称其“赵姑姑”，赵令人笑道：“武大人不必忐忑，县主与几位小姐进了宫，自有娘娘关照。纵娘娘事忙一时顾不上的，还有我们呢，我们都已得了吩咐的，不敢怠慢，连大公主也是三令五申的呢。”

    武秉钧连连拱手作揖，高妈妈也忙错身之际塞了个厚厚的荷包给赵宫人。武老爹甭管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先是撑出了一脸“深沐天恩”的喜悦，把内侍客客气气送走了，这才垮下脸来，面沉如水地回来了。

    李夫人不解其意，大咧咧道：“老爷这是为何？咱们只和我嫂子一样，塞些银子把人在前几轮刷下来不就？不就行了吗？”

    武秉钧眉头未展，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万一······且先不说她们俩，善儿有县主的头衔儿，德言容功，谁敢挑拣？”

    李夫人这才脸色大变，一下握住了武善的手。

    武善忙出言安慰道：“父亲母亲不必忧心，真到了跟前儿，不过是长公主一句话的事罢了。我倒不险，却只是担心，万一，上头就是要填一个武家的女儿······那，我们就机关算尽也是枉然了。”

    武淑武贞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小脸儿煞白。

    李夫人惊怕又疑惑地道：“不，不会吧？都有赵家和徐家的两个人了呢？”

    武秉钧脸已经黑得快能滴出水儿来了，捶了两下扶手，道：“赵家，素来中立。恐怕为了示其中立，待徐家的姑娘反而还会更严苛些。确实···确实······”

    武贞这时略冷静了下来了，小心翼翼插口道：“我，我是想着，宫里···都是一群人油子，又本比外头要更知道内情，更擅体察圣意。他们敢收下李家的银子，应该······”

    武秉钧闻言一愣，顿觉醍醐灌顶，心头一松。

    连武善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他们两个都被武秉钧乍然升官的事压得胆战心惊心事重重的，快如惊弓鸟一般了，倒没有武贞见事明白了。

    只是虽然都暂时松了口气，但到底是没了聚乐的心情了，草草各自散了。

    武淑和武贞结伴回去，一路无言。

    武贞只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不得安生。

    她心里有一个想头，明知不该有的，却总按捺不住，一时间熬得她面红耳热，耳边也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及到分岔口要分手时，她才拔出心神来挤出个笑，武淑磨磨叽叽地吭哧了一会儿，眼神乱飞着问道：“三儿···你说，要是被选上了，是不是也···也···”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一样的东西。

    顿时，两边儿都像是被水烫了一样，一下把头低了下去，匆匆转身分开了。

    武贞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事儿，满怀心事地回了南院。

    唐姨娘自然看出她不对劲儿，不免催问她。

    武贞犹豫了一下，跟自己的姨娘，还是一五一十把前头接旨后众人的反应，和自己的想头实话说了。

    唐姨娘一双弯如新月的眉毛一下立了起来，拧了她一下道：“你是要你姨娘的命呢？你，你个死丫头！护你还护不过来呢，你给我来这个？”说着从袖子里摸出手帕子，抹起眼泪来。

    武贞的那点儿鬼迷心窍遭这一冲，一下也消了大半了，扯着唐姨娘的袖子清了清嗓道：“好了姨娘，你别硬揉眼睛了······我也就是想着，是不是大家都把进宫想得太坏了？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不得见外人，但我若在里面好了，也能庇护家里不是？见不见的，也···我肯定也会想念姨娘的！但是，若能出人头地，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唐姨娘气得把帕子往她身上一扔——果然一点儿眼泪也没有——怒道：“你少胡扯？什么‘不过就是不得见外人’，那是什么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多少人进去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死都死了，家里人连个消息都不得。你若犯在人手里安你个罪名整死你，我们连给你收尸都不能！”

    说着忽而一转念，又生生把火气忍下，缓和了声气儿，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说的你也听不进去——你若有胆，找你大姐去，看她骂你不骂，骂你都轻了！”说完往榻上一歪，直嚷头疼，让丫环取抹额来。

    武贞也觉得自己是有些魔障了，可问题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倒真想去芷蘅院找武善讨顿骂，若好，息了这心思，若连长姐也说服不了自己，那······

    唐姨娘见她转身出去了，忙把丫头菱花给她勒抹额的手推开，加快了语速道：“你去，绕点儿路跑快着些，抢在她前头先跟大小姐把这话一说，让她有个准备。”

    说着在屋子里打起转来······半天，菱花才一头大汗地跑回来，倒着气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姨娘急得忙给她倒了半盏茶催她喝了，菱花这才吐一口气，摆手道：“姨娘，我没进去，小喜姐姐把我拦住了，说二小姐在里头，我怕耽误姨娘的事儿，就跟小喜姐姐把话都说了，小喜姐姐让我不必担心，又说了一遍，‘没事儿，二小姐也在里头呢’，就把我赶走了。给我都搞糊涂了，您说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呀？”

    唐姨娘眼珠子一转，抿嘴儿笑了笑，又靠回到软榻上，对更加疑惑的菱花道：“没事儿，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去茶房找你杏花姐姐，让她给你捡一碟各样儿点心，就说我赏你的。”

    唐姨娘别的没什么，就是离不了江南点心，因此专买了个有手艺的嬷嬷供她这个，除了她别人不好这口，在府里倒也算是个难得的东西。

    菱花一听这个，立刻高兴起来，也不再费心纠结了，脆生生应了一声，行礼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个哭笑不得的事，我们单位工会搞了个挖坑大赛我被抓了壮丁，每晚都要去打牌……我争取明天首站淘汰，不影响日更……

    我知道大家的催更都是对我的肯定和抬爱，但我有个非常完蛋的喜欢，我要先手写一遍，再照着打到电脑上，隔上半天再修改一遍……此举非常耽误时间，但是是我保障文章质量的一个方式，年底又忙，所以我日更得很吃力，边写边鬼哭狼嚎的，唉……

    一会儿我要改一下前几章的错字，非更新，大家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