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风雨欲来二妃入宫，水静无波秀女初选

    说起这选秀来, 别提多繁琐了。

    及至三月初，各地待选秀女已悉皆入京。

    三月九日乃是个上上大吉之日，太子与太子妃赵氏大婚，册立为正妃, 赐下宝册，而太子妾室的挑选, 也同时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等一一查明了京里京外每个秀女落脚的住处，这检选秀女的第一步就已悄然开始——乃是由各里长等公门人员及左右邻居核对下发名单，查明：无冒名顶替者、无以庶充嫡者、无近缘亲属作奸犯科者、无风评不佳者等。

    三月初春, 万象始新, 这月份好, 吉祥的好日子也多，十七日也是个钦天监算出来的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三月十七日, 太子侧妃徐氏册封入宫，朝野内外, 尽皆哗然。

    ——嫡庶有别乃是正理，即使是皇家也不例外, 徐侧妃与太子妃入宫的间隔连十日都不到，实在就如一巴掌打在了太子妃的脸上一样。

    要说这事儿为何不正常，远的不比，比如说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迎太子妃季氏入宫后半年，侧妃卓氏和侧妃李氏才入东宫，这就对了, 半年算是比较常见的约定俗成的一个间期。

    且这还不算久的，再长的一年两年的也有前例可循，最短的也至少得是一个月。

    徐侧妃本就与太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太子妃如能打上一个时间差，倒还能有机会和太子培养培养感情，再进一步说，她若能在这半年里怀上孩子，不管男女，就已经是占尽先机。这个先机，就是独属于嫡妻的特权。

    可是······如今徐侧妃却生生打破了太子妃的特权。怎么叫太子妃不恨她呢？

    而反过来，徐侧妃呢？她与太子情意甚笃，却因身份低微仅能为侧妃，她对太子妃难道无妒无恨？难道就心甘情愿地屈居于下？

    这就是帝王心术——皇上拿出来的，是权利、地位、金钱，是这天下最吸引人的东西，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即使你明知道这是上位者的平衡之术，即使你明知道你的对手可能和你一样无辜，谁又能真正做到心平气和，无怨无争呢？不都是心甘情愿入了局，多少亲朋反目成仇？

    二桃杀三士，不外如是。

    太子妃与徐侧妃争的不是别的，是太子的心意和宠爱——和那背后的更多的东西。

    说的再直白一点儿，无非是剑指坤宁。

    ——太子妃是皇上封的不错，但皇后，可是将由新帝所封。谁说太子妃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呢？无子、不能管理宫眷，随便一条，还不都是新帝一句话么？

    这还只是这两位，就已经是暗流汹涌了，随着不远的将来众美入宫，东宫可有的热闹可看了。

    在长姐演说后宫后，武淑和武贞早已歇了入宫的心思，如今再听姐姐分析这册封徐妃背后的种种前因后果，就更是害怕抵触了，说是避之如蛇蝎也不为过。

    可任凭她们再怎么不情愿，初选已经如期而至了。

    初选首先发生在宫门口，众秀女乘骡车而至，车前悬挂家门木牌或徽记，离老远就被引着按照门第儿高低排成了长长的一队，负责检选的太监捧着名录一个个勾对。

    到了宫门口，可就该下车了。

    有一多半的人在这一关就已经被好言好语地劝走了，大太监扫上一眼，翻开册子勾画两笔，就扯出个笑来道：“姑娘一路辛苦，您可以回家了。”

    得了这句话的人家儿，有的当即就哭丧个脸，还有掉眼泪的，可却并没有人胆大包天地与这太监多纠缠，连上去塞银子都不敢，点头哈腰地把自家的姑娘扶上车，这就掉头离开了队伍。

    她们排在后面的时候，因四个人都心里有数，故而和这队伍里头绝大多数的姑娘心境都不一样，很有闲心的吃着点心看热闹。

    李之韵更坏一些，偷偷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在那里对众秀女评头论足，嘴里时不时就冒一句，“嚯，这位大龅牙的就算了吧。”、“呦，这姑娘怎么瞧着驼背呀？”

    武贞本来还有些紧张呢，被她念叨得也笑开了。

    等排到了她们几个，下得车来，那太监眼睛就是一亮，对旁边儿负责记名的小徒弟道：“记，昭勇将军府，李娴。”——乃是之韵的大名。

    武淑见状，在后面唇不动而悄声道：“这塞了银子的就是不一样嘿，也不用自报家门，这就对上号儿了。”被长姐横了一眼，忙老实了。

    武家没塞银子，三姐妹上前乖乖地自报家门。

    虽没银子，但她三人皆容貌出众者，那太监的态度也很不错，等闻得这是谁家女子，更是夸张地挤出了一脸的褶子，谄笑道：“原来是寿阳县主。”说着对一旁候着的几个小太监道：“还不滚过来一个，把县主好好儿地送进去？”

    武善矜持一笑，略弯了弯膝盖，随着“滚”过来的小太监进了宫门。

    这个小太监，明显就没外头那个混了有年头的油滑，一路上静默无语地光顾着闷头赶路了。

    倒正合了武善的心意，带着两个妹妹低着头贴边儿走到了一处院落。

    小太监把她们几人带到，施礼就想退下，武淑忙塞上一个荷包，其实也能看出来，这小太监挺想和武善搭上话儿的，可就是苦于嘴笨，如今得了荷包了——倒还有几分灵醒，知道这入宫的秀女们有想选上的也有那不想选上的——便没说什么“祝您有个好前程”之类的吉祥话，憋了半天，跪下磕了个响头，转身儿走了。

    进了这院子，武善就没那么紧绷着了，打眼扫了一圈，见李之韵已经坐在角落里赏樱了，便带着两个妹妹也走了过去。

    这院子里能坐的地方不少，已经进来了的秀女也不少，可竟没几个坐下的，武淑疑惑着打量众人，李之韵笑了一下，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多半，是被家里嘱咐过了，一进了宫，一举一动随时随刻都有人盯着，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没一会儿，卓蓉蓉和方家的方婧也恰好进了她们这院子，只是不见蔡家的姑娘，想必是放人的院子不止一处。被带进来后，卓、方二人也寻地方坐下了。

    又过片刻，院子里足站了近百人，才有两个太监进来了。

    四人忙也站了起来，排进了队里。

    十人一排，依次被两个太监带进两边儿的厢房阅看。

    以尺量足、手、腕、颈，并细看五官、发肤等。这一轮就比宫门口看的更细致些了，武善同组的一个女孩儿，就是因为“眉有缺”而被淘汰的——不是福相。

    这一轮是不可去衣的，淘汰人数也还比较有限，但虽说并不曾冒犯，千金小姐们见到太监也还是害怕，有几个失仪的，也被带了出去。此轮过后，这院子里还剩一多半的人。

    剩下的这六十来个人，就又被引着排好队，换到了一处更大的院落中，四人一组，被分好了屋子安顿了下来。

    等她们放好了东西，略整了整衣服发髻，就又被叫到了院子中，这回察看的就是嬷嬷了。

    四个穿褐、头戴银饰的嬷嬷站在院中，由领着一队小宫女依次带众位秀女进了一排屋子中的某间沐浴，每一轮都或多或少有秀女进去后没一会儿，就湿着头发被带了出来，进屋拿了自己刚放好的细软，就此被送出了宫。

    武善被带进去后，本以为会被人细细打量，还存了些别扭，谁想到，那宫女低着头看也不看她，只是服侍着武善更衣沐浴。

    宫女儿年纪不大，看着比武善还要小一些，瞥见她面露疑惑，便有些活泼地悄声道：“姑娘别怕，被带出去的那些是有体味或是有明显缺陷的，我刚刚带出去的那个，背后有好大的一块黑色胎记呢。”

    武善愣了一下，忙笑着点了点头，小声道了声“多谢”。

    沐浴过后，留下来的人们就又被送回了屋子，没一会儿，竟然就摆膳了。

    武淑也很疑惑，小声道：“这就过了初选了？”

    其他人也并不知道，都不能回答她，只能先都坐下用起饭来。武淑吃了两口，又耐不住道：“你们说，会因为吃得太多被送出去吗？”

    李之韵被她这一句逗得“吭”了一声，笑都没敢笑出来愣忍住了，门口嬷嬷的眼神却立刻就扫了过来了。

    四个人忙都不敢说话了——虽说不想中选，但也不能早早地就被筛下去，那也挺丢人的。

    吃完饭，武善注意到又有三五个姑娘挽着包裹被宫女送出去了，只是应该不是因为吃得太多了······毕竟她们四个都挺饿的，都吃了不少。

    吃过饭，还是没有人来管她们，没一会儿，四个嬷嬷也撤走了，只剩下零星几个宫女盯着。

    只是敢于玩笑交谈的还是少数，倒是有人出门晒太阳了，宫女们扫了一眼，并没有阻止，可能大家都不想闷着，见状，没过一会儿，都渐渐出来了，还有带了针线的，也坐在太阳地儿里刺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竟然都没有人来，只是几个小太监们又来送了一次饭，在这个过程中，有两个秀女结伴去和站墙角的宫女攀谈，没一会儿，就被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除此之外，再无事发生，这第一天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选秀过程有参考一定资料，但只能说不是凭空臆造，绝称不上有多考据，根据我的需要做了不少调整。

    这里要提到一点（也是评论里的小可爱给我提了醒），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但我还是再啰嗦一句，因为皇后换人做，郡主活了下来，卓贵妃受宠等等蝴蝶效应，朝廷局势上已经跟前世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前世其实只是能帮助武善教妹妹，以及给张裕洲的追妻路制造障碍，完全不是武善的金手指，截至目前来说，除了感情线，我基本不会再用到重生这个概念了，闯荡朝堂，只能靠武老爹和善善的脑子了，没有什么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