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尘埃落定各有归处，心意落停难成好事

    容不得武善再多想, 那厢姑侄两个已经自顾自闲谈起来。贵妃对这个小侄女儿还是挺关怀的，温和道：“我说让你住到我那里去，你偏谨慎得很。如今一见，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瞧这青眼窝子？”连本宫也不称了，可见亲近。

    詹得喜机灵地往后一闪, 卓蓉蓉补上前扶着贵妃，甜甜一笑道：“姑母，皇上和殿下都常来往, 我住过去总是不方便。再说, 我在这里挺好的, 武家的姐姐对我也很是照顾，只是我有些认床, 这些日子以来，我才适应一些就又要换屋子, 这才没休息好的。”

    卓贵妃眉头一挑，疑道：“武家的姐姐？”

    武善又非不懂规矩, 听到这里，忙灵活穿过众人，冲卓贵妃行了一礼，低眉顺眼地自报了家门。

    卓贵妃愣了愣，执着手她的手看了看，笑道：“原来是寿阳，”说着意有所指地扫了眼詹得喜, 又道，“那蓉蓉的确是劳你照顾了。”

    武善忙称不敢。

    卓贵妃摆了摆手，又转回头细问了问，见卓蓉蓉果然不是客套推诿，而是真的不想住进内宫，便只得作罢，领着她进屋去详谈亲温了。

    武善没那么没眼色，只得先暂时去了武贞的屋子，其余秀女们自然也作鸟兽散，灰溜溜地自觉“闭门思过”去了。

    武贞烫了烫茶杯，给姐姐倒了杯茶推过去，才长吁一口气，道：“真真吓死我了，二姐姐也真是的，得意忘形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造的——凡稍得意，必会忘形！”

    武善想着心事，一时没有接上她的话，武贞这才发觉有异，低头想了想，试探道：“卓蓉蓉没头没脑地忽然提了长姐一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幸好猜准了，武善想的正是此事，略点了点头，抬起眼睛来正想研讨，忽而皱起眉头，严厉道：“你再啃手指甲？我说你上回绣的那副扇面儿怎么毛了，都是你那手指甲，啃了个乱七八糟。”

    武贞讪讪地把手放下，转移话题道：“瞧着倒是没有恶意呢，还捧了姐姐一句。”

    武善颔首道：“没有恶意就对了，这些我留意打听过，这卓蓉蓉的出身还有点儿意思——她是正正统统的嫡支儿，追本溯源，也是一嫡到底。如今她这一支只剩下她兄妹两个了，父母也早亡，因身份贵重，养在族长夫妇身边，叔伯舅姑极尽疼宠。之前李之韵所说的，她无意东宫，恐怕还真不是扑风捉影，至少是对了一半儿——像她这样的出身，卓家又不是那等破落户，我估计，是真没打着让她入宫的主意······”

    武贞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刚刚看卓妃对她的态度，总觉得怪怪的，似乎透着点儿小心呵护的意思。如今想来，大宗之子，可不既贵且重，赔小心么？”

    武善笑道：“所以说，以卓家如今，除了季、徐两家···还有我们家，天下的人家紧着卓蓉蓉挑了，哪里还用得着进宫受那活罪呢？”

    武贞掩嘴笑个不迭，道：“这倒是的，这真是···白让二姐姐咬牙切齿了那么久。”

    武善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无奈道：“她就是自己找气生，你看今日，真是白起一场风波。其实她只要置之不理，邹春儿除了白费口舌又能怎么样，她倒上赶着明火执仗，正合了她们的心意了。”

    武贞忙劝道：“不这样，她也不是二姐姐了······”说完这话，武贞微晃了晃神，总觉得在姐姐清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柔和缱绻，眨了眨眼，长姐一脸嫌弃不耐，道：“可不是？我白操了心了。”

    就为了邹春儿冲动出头，好不容易迎来了难得的清闲日子的秀女们又被几倍加了课，每日抄抄写写，再也没有人有精力闹事儿了。

    终于，又月余，奉宸宫中来了一群姑姑和小宫女，替秀女们量体裁衣，课也停了，嬷嬷们喜气洋洋地嘱咐她们好好儿休息，夜里别淘气。

    等到了这时候，除了几个心里格外有大志向的，大多数人已经都不紧张了，颇有些终于将要解脱的期盼。

    年纪最小的何秀女偷偷哭得很伤心，说想家，想母亲，姐姐们都带了些喜气，耐心劝她：“快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可是何秀女没能回家······

    阅看时，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的，下巴戳在腔子上，也不知道上面人能不能看清，皇上没来，徐太后和季皇后、向贵妃、众秀女曾有幸见过的卓贵妃隔着珠帘而坐，太子妃坐在几为长辈的下首，秀女们唯独能看到她的一片裙角。

    看一堆乌压压的头顶，也不知道在阅看什么呢？倒是向贵妃为人温和，声音也像泉水一样悦耳，问了她们几个平平常常的问题，就又换上一批。

    翌日，来了个传旨的穿红太监，蔡盼南封太子侧妃、邹春儿、想家的何子衿封太子才人，焦氏、孙氏、马氏纳为太子宫选侍。

    武善、卓蓉蓉、栾幼佳等十二人留中记名······

    这所谓的“留中”，就是上头看着你好，想给你赐婚，赏你个体面，但，总要上头记得你才好···凡被留中的秀女之家，恰好有适婚的当即赐下旨意来的还罢，余者无不是如遭雷劈，求爷爷告奶奶地想找门路把自家女孩儿放出来。

    不巧，她们这十二个人都没遇到那个“恰好”，一个个如丧考妣，都已经做好了在宫里熬成老姑娘的准备。

    武善自然不同，分别时也嘱咐了两个妹妹，“千万告诉家里人不要冒进出头，看着那十一家是如何行事的，别轻举妄动，也别慢人一步。”

    送走了两个妹妹——尤其是武淑，她这才松一口气，心想，那半年之期估计又能往后拖一拖了······

    卓蓉蓉也不着急，“朝里有人好做官”嘛，她有什么可急？

    难得的是栾幼佳也不急，如今她们十二人都住进了左近几座宫室的偏殿，待遇比选上的那几人也不差了，唯独栾幼佳改不了害怕，被武淑托付给了姐姐关照，同住一室，武善心里好奇，就闲问了一句，栾幼佳眨巴着大眼睛，天真道：“我还小呢，也不着急，真要是着急了，有我娘呢，应该能把我接出去。”

    ？怎么，你娘这回再执一把柴刀，怒闯三宫不成？

    武善听了她的孩子话，欢笑之余，心里更是松快了不少，没两天，卓蓉蓉也搬来跟她俩同住，说是离开了武善不习惯，没人说话了。

    卓蓉蓉温柔解意，之前两人住在一起时确实是谈得挺投机的，三个最不着急的人就这么一日一日住了下来。

    结果，被武善偷偷“嘲笑”了的栾幼佳，竟然所言非虚，过了没有七八天，来了一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嬷嬷，来把她接走了。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卓蓉蓉使了银子，那老嬷嬷才说是栾母求到了慈宁宫，说幼佳怯懦不堪抬举，太后再招来人一问，果然连卓贵妃都知道她胆小做噩梦的事儿，再一看姜氏皱得跟吃了杏儿一样，哭笑不得地下了一道自行婚配的懿旨，把小栾解放了。

    武善肃然起敬，懊恼自己太过浅薄······卓蓉蓉摇了摇头笑道：“这下都该坐不住了。”

    可不是，各人有各人的门道，没几日秀女们就都知道了栾幼佳这个前例——都开始蠢蠢欲动，想给家里传消息了，伺候秀女的小太监们趁机转了个盆满钵满。

    只是再没人有这个体面了···这一日，曾到过武家传旨的赵姑姑上了门，笑眯眯地，说皇后有请寿阳县主。

    武善一脑门子官司，细想会是何事——若说只为见一见她，这个时机也太奇怪了。

    心事重重到了坤宁殿，行礼看座寒暄几句。季皇后笑眯眯道：“宜邻找来一说，本宫心里也高兴，原就想着下旨呢，倒是徐氏是个细心的人，说要问一问你的意见。”

    武善指尖微动，突然间心跳如鼓，口干舌燥。

    季皇后倒未曾看到她神色几变，笑靥可亲道：“我们宜邻给你和英国公世子保了个媒。本宫听闻你们两人也是熟识的，怎么样？你心里可愿意？”

    说着又和身边儿的宫女道：“你瞧瞧她没名堂的，专盯着英国公府一家儿下手，呵呵呵呵。”

    武善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此时却并没有了凑趣儿的心情——不用半年了，临到关头，你才知道，其实答案早就在心里了。

    寿阳县主伏身叩首大拜，声音沉沉如闷在瓮中，一字一句道：“臣女惶恐，不敢高攀。”

    ——然而，武善她有信心，季皇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罪迁怒，甚至还会耐心安抚，彼此周全。所以口称惶恐，其实并不惶恐。

    可是，季皇后久久却并未开言，武善不敢抬头，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又过半晌，终于听到声响，是个熟悉的声线，略微发着颤，问道：“县主······我，不知道我可有资格问问，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胖五发射成功，本航天人一个激动，一个小时把这一章赶出来了嘿嘿……

    那啥，往后稍稍，我要搞感情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