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另有所图武善探母,别有心忧唐氏吐露

    死局。

    盖因武善永远也无法说出真相, 所以旁人也只能永远劝也劝不到点子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在武善看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矫枉过正,是当局者迷, 是苛求,是障目, 可问题是,有何不可呢?

    她曾经,过得那么苦啊······

    所以早就想到过了的——她知道这对张裕洲不公平, 可她又何曾得到过公平呢?

    所以还就迷了, 还就求了, 还就,只能这样了······

    打定了主意不必再摇摆不定, 倒是妹妹武贞和那额谨的事,都比自己的事要更值得思索。

    武善想着, 总要先知道唐姨娘是为什么反对才好应对呢,便于一日抽出了时间来, 回了一趟自家。

    ——不孝女武善,都到了地方了,才想起她亲娘李夫人还病着呢,连忙先去了正院探望。

    正院里,正值午后的好时辰,难得是武秉钧也在,没有滞留于书房案牍。

    李夫人瞧着也的确是好多了——拥着薄被坐在榻上, 脸色终于也红润了不少。

    这夫妻二人颇有闲趣,正隔着炕桌一人手里攥了一把花牌,手边堆了一把碎银子,不知是在玩儿什么呢。

    见武善来了——想李夫人估计是快输了,只见她趁机赖皮,把手里的牌扣着一下扔了不算,还两把打乱了,这才趿鞋下榻,笑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我刚还说,我该抽空去李府看你们去呢。”

    李夫人呢,小毛病不少但有一个好处,她永远是快活的样子。武善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一直像坠了块石头一样不爽利,如今与李夫人一照面,竟是难得的,也心头一松,笑着玩笑道:“那可不成,母亲还是等天儿再暖和些吧,省得大舅母她又有新笑料了。”

    拿自己的母亲打趣,把李夫人气得瞪圆了眼睛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牌也打不成了,武秉钧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母女有日子没见了,坐下好好说说话吧。善儿别气你母亲了,你二人谈完,一会儿去我书房一趟。”

    说着掸了掸衣服上的点心渣,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本就是玩笑话,不笑不热闹,李夫人那股子火气自然也早就散了,拉着她坐下,道:“不知又要找你商量什么大事呢,我倒现有一件事要问你。”

    这可是难得,武善忙坐正了些,道:“母亲何事,您说。”

    当娘的看自己的女儿,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可心,李夫人看她说话做事利利索索的,不免心生喜欢,把她半搂在怀里摸挲了好半天。

    搞得武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实在忍不住,挣了出来,李夫人这才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二舅母替你做主的这门婚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听话听音,武善听出李夫人话里的潜言来,大感意外。

    眉头微蹙,试探着问道:“母亲,您是不赞成吗?”

    李夫人先前对蒋庭芳那样儿的疼爱,如今亲上加亲,她只有如意高兴的,怎么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李夫人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是想着,庭芳那孩子是个脾气和缓的···再说得白点儿,就是人老实,没脾气。而你呢,又太强硬固执,不怎么容人——我是怕,将来你们俩人过不到一块儿去呢······”

    武善闻言一哂,好笑道:“瞧妈说的,这一张一弛不是正好吗?那怎么着,我找一个一天照三顿揍我的?”

    ——你瞧,一个人心里放没放事儿,其实是再怎么样也掩盖不住的。好比武善吧,平日里何等一板一眼端正自持?而今正因郁郁难欢,为了掩饰自己,不自觉地就显得过分活泼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人若反常恐藏刀”,刀倒不曾藏,只是藏了满满一腔子的旧日心事······

    可惜对面坐的不是李之芃,李夫人又哪儿有那个机心啊,一点儿也没有留意,轻轻拍了她一下,道:“胡说八道,你竟别急着笑话——我也知道,你是个能耐人,千灵百巧、从未犯难。但你也别忒自傲,为娘别的比不过你,居家过日子,你到底还嫩着呢。”

    说着卖起关子来,端起茶来呡了一口,咂摸着嘴品着茶香,就是不说话——那意思非得武善三催四请再承认自己浅薄呢。

    武善好笑得哄了又哄,她这方继而道:“这么跟你说吧,你只瞧你娘我?我也算是个不容人,不受委屈的——我还是姑娘的时候,你两个舅舅哪个也管不住我,一大家子额人,凡事都要让着我。合该是一物降一物,唯有你父亲,你瞧他文文弱弱的,可我几时在他面前敢挺腰子了?但偶尔我若闹个脾气呢,你父也不犯什么‘堂堂大丈夫’的矫情。你所说的一张一弛,的确也是个道理,可两个人之间,不能一味的永远是这一个让着那一个,永远是一个人退步,就得是你来我往,磕磕绊绊的,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对着女儿说这些难免不好意思,李夫人话音刚落就紧接着打发她道:“行了,想你是个灵醒的,响鼓不用重锤,我就多这么一句嘴,你去吧,你爹不是还等着呢?”

    武老爹那里倒不急,想必也就是谈谈心,问问近况而已,倒是唐姨娘那头——来了这一趟,半天了正事儿还没办呢,武善和李夫人说了一声,却步退了出来。

    出了门,路上再琢磨李夫人这一番话,细想竟是有味的——尤其是武淑···还有李之韵,可得原样儿交代给她······

    后罩房,唐姨娘一听下人通传,立刻弹起身来,迎菩萨一样把武善迎了进来,嘴里念佛道:“阿弥陀佛,我真是坐卧难安的,等了几天了,可算叫我见着大小姐了,真是——你都想不到,我们那讨债的憋了个什么大雷,那天撂给我了······”

    武善和唐姨娘分坐下,安慰道:“姨娘别急,善正是为此事而来的——三儿就在我跟前儿呢,我怎能不留心啊?”

    唐姨娘一听有她这句话,这心立刻就放下一半儿了,拉着她的手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也算有个着落了,这没谱的事儿,我也没好意思同老爷夫人提,净一个人干着急了!”

    武善听了暗笑,知道这事儿也就三分真,唐姨娘倒是个妙人,把话说得这样好听。

    她不跟李夫人说,那大家心知肚明——说了也没用,而没跟武秉钧提···只能说,唐姨娘是个心里明白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考方式,再说得残酷一点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诉求,此事说与武秉钧,他真未必会反对······唯独奇怪的是,唐姨娘竟然会相信武善的立场和用心,倒是颇让人感觉到受宠若惊。

    武善迎光细看,唐姨娘三十出头的年纪,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的发髻中,竟已夹杂了一二华发,可见真是日日发愁着此事,乃操心太过的缘由。

    武善不免问道:“姨娘,您若不嫌我小孩子瞎裹乱,我问您一句,您心里最紧要,是为什么不同意啊?”

    唐姨娘闻言长叹一声,道:“我也知道额谨的条件不错,可人都是这山看着那山高,真在此中,才知苦处······说什么都是空话,有多少银子多少的生意我都不在意,我就是不愿意她再嫁给商户。”

    武善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是她已经想过的几种问题中比较好应对的一个了,就如考试押对了题一般,对症下药地向唐姨娘解释了一番商人在蓟城中的地位,又似是而非地说出了孙夫人对额谨身份的猜想。

    唐姨娘听进去后,眼瞧着是松弛些了,只是仍还不肯松口,道:“他再好,我们不想着如何沾光,也是白搭。唉······我同你说实话吧,其实我都说不清到底是担心什么,可是她一提,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不靠谱似的,在这说了,你说,即就是真成了···你可别笑我想得远,他们两人的孩子算哪国的呢?前程也比别人艰难些啊。”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武善想了想道:“有我舅家在,男孩儿倒不必愁,若是个女孩子,倒确实路窄一些······”

    低头沉思了半晌,武善打定了主意,又再次开口道:“唐姨娘,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是无的放矢,来前已问准了几位舅舅舅母,额谨首先是在他们那儿过关了,我才敢上您这儿来卖弄。然而,也是您说的那个道理,空口白牙,我怎么说您恐怕都悬心,不如···您见一见那额谨,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考问他,您看行吗?”

    这可太行了,这是唐姨娘想都不敢想的,可大小姐敢说,那至少就是有几分把握办成,唐姨娘眼眶一热,心中有千恩万谢,一时竟不能说出口。

    武善是最怕应付这种场面的了,见状忙假托武秉钧等着她呢,匆匆告辞了。

    而武秉老爹,果然也不出她所料,没什么正事儿,正在颇有闲心地作画呢。

    见她来了把笔架好,刚要说话,张口别说出声了,气儿还没出顺呢,老管家仁伯把门推得哐当一声,闯进来,气喘吁吁地道:“老,老爷,不好了,宫里下了赐婚的旨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双更,周日正常上班。

    我知道大家都很想见柿子,但是大纲放在那儿,好在下周会议比较多,我应该有时间摸鱼,所以周日只能日更的补偿是一直日更到柿子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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