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探访妹婿武善试探,拜见姨姐额谨遵命

    请是去请了, 武贞在屋子里心神不宁的,急得直转腰子,李之芃被她扰得心烦,再加上一会儿要说的话题她在也不合适, 便让人带她去旁屋回避了。

    好在,武善来得倒也快——那头徐夫人的马车才刚进府门, 这边厢,她也正好踢踢踏踏地走了进来,理了理扁起来的袖子, 有些不乐地恶声恶气道:“我那里正抄录着要紧的东西呢, 表哥何事啊?”

    武贞已然回避, 幸好幸好,要不然她如此颐指气使堪称娇纵, 倒实在与平日里的长姐模样大有出入······

    李之芃被她一通抢白,却并不接招, 埋首于案牍之间,忙碌中抽出心神来, 敷衍地从鼻子里出了一声儿,算是答了她的话。

    随即,才递给她一巴掌大的黑檀木盒道:“抄什么呢?替我跑趟腿。”

    此时若是武淑在这儿,一肚子不情愿地被人找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派活儿,少不得恐怕她早早已沉不住气地嚷道:“你自己怎么不去啊?倒使唤我?”

    但武善没那么心浮气躁不给自己留后路,她虽也大大的不满, 也还是先接过了木盒自行查看,再做打算。

    一按玛瑙珠,木盒精巧的机关弹开,盒中放的赫然是一枚铁印,看清其上所錾文字,武善眼睛不由一亮,随即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重新把木盒机关合上,妥善收入袖中道:“表兄有命不敢推辞,善告退。”

    说着像做贼一样脚底抹油怕出了书房门,模样举止,就跟生怕李之芃反悔似的。

    她来去皆匆匆,出了门就去二门外的马厩牵马,一刻也没多耽误——方此时,徐夫人不过才被仆妇引至东苑,连孙舅母的面都还没见到呢······

    ——且说那盒中铁印,乃是武善心心念念的额谨的私物,不知是缘何外借,倒是正好让武善得了这个机会,去会一会他。

    在蓟城这个地界儿,李将军府的表小姐横着走都行,不用像在京城那样缩手缩脚顾忌闺秀的品格、行径。

    出门何用马车?

    武善前脚兴冲冲上马出府,后脚,东苑里徐夫人说明来意,孙舅母派人往犀香院相请,就差这一步,生生就此错开了。

    且不说李之芃和武贞二人意欲如何周旋应对,只说武善难得出门,骑着绛云马边闲情逸致打量着两侧街景,边走马穿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曹都日赁住的院落。

    做生意的东家买西家卖不得闲暇,此处也不过就是个落脚的地方,没有多大,家中除了曹都日和额谨“兄弟”,也只雇了一个老妇人收拾打扫,再没有别的人口。

    倒也干净整洁,别有一番温馨。

    武善上前叩门,卫婆子应了一声,一阵摆放东西推门走路的声响过后,没一会儿,就手脚利索地把门拉开了。

    见了她也认得,含笑道:“哎呦呦,怨不得喜鹊叫了一早上,竟是贵客来了!老婆子手脚慢些,怠慢了您您别见怪,小姐贵足踏贱地,快请进快请进。只是···您来的不巧得很,老爷前脚才出门呢,可别耽误了,小姐来是有什么事吗?若是急,我赶快雇一个腿脚快的街坊小子,兴许还来得及。”

    一番话说得又中听又合宜,可见这杂使的老婆子亦不是个简单人物儿······

    武善先顾着把马拴在了宅院门前的石柱上,这才抬步进门道:“无事,卫妈妈不必忙了——你们二爷在吗,我是来还他的一样东西的,烦您老人家替我通传一下,就说是昭武将军府李之芃······”

    话才说了一半,卫婆子笑着打断她道:“嗐,瞧您说的,呵呵呵。好我的小姐,主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喏,就在东厢,小姐自己进去就得了。”

    入乡须随俗,在什么地方就守什么地方的规矩,武善也不矫情什么男女共处一室,请他院中说话之类的虚礼,略沉吟了一番,便冲卫婆子点一点头,将檀木盒掏出来执于手中,礼貌敲了敲门,方推开进去了。

    乍一见到这位久闻其名的额谨,武善也不由一愣——果如孙舅母所说,他即使是坐在那里,也比旁人高大许多。

    额谨正在擦拭着一把青峰剑,剑锋之芒亦及不上他眼中锋芒,一眼扫过来,即使是神态温和,武善也炸起了一身的汗毛,勉强才忍住了没有露怯后退。

    只是他一笑时,这种压迫感还是退散了不少,倒是没有孙舅母说得那么夸张,什么一笑起来更渗人······想来,是久在中原,也学到了几分中原人内敛含蓄,收放自如也说不定。

    抛开气度不说,再看其容貌,虽说是年方十九,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身量或气魄的原因,瞧着倒像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人,高鼻深眼的,难得是不显粗旷,只平添俊朗,乃武善平生所见的北人中,容貌数一数二的了。

    她打量人家不算隐秘,额谨却恍若未觉,或者说没把武善看在眼里,并不在意···

    ——小院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他嘛,想必也有内力在身,院中对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他却听得很清楚,见武善半天不说不动,便率先打破僵局,张手做请道:“有劳,请放在柜子上罢。”

    武善也不知道所谓的“北蛮子豪爽不羁、不通礼数”,到底是有多豪爽、多不羁······想了想,愣愣开口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娶我三妹妹?”

    如此没头没脑的,难为那额谨竟也能接得上,皱了皱眉头,道:“对不起,李小姐,我心有所属,对你的妹妹推辞不下。”

    ······

    武善一时间,陷入了一种长久的沉默,不知是为自己的没名堂,还是为了额谨“巧夺天工”的汉话。

    她张了张嘴,对越来越面露疑色,认为眼前的李小姐好生古怪的额谨严肃解释道:“推辞不下···的意思是几经推辞却盛情难···却没能推掉,只好接受的意思。”

    解释完了,武善眉间一蹙,甚觉自己没话找话胡乱打岔,又赶紧话锋一转,绕回来道:“不是,我不是李小姐,我是武贞的姐姐。”

    额谨“腾楞”一声站起身来,武善终于没忍住退了半步,草原上的汉子却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局促地挠了挠头,行礼的动作虽不标准,倒也流畅可看,恭敬道:“原来是武家长姐,额谨失敬。”

    失敬?好像她是什么高人一样,脑海中一闪而过另一人的一声“唐突”,武善甩了甩头,专注了心神在此刻,好奇道:“你···如何知道我排行几何?”

    然而,这句话恐怕太过曲折了,额谨摸了摸鼻梁,有些无所适从,武善忙又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她的大姐姐,不是二姐姐呢?”

    额谨这才听懂,恍然大悟道:“我并不知道你行二行三,只是贞娘唯独对我提过她的长姐,说我们两的事,有你则无虞,让我别怕,你一来就问她的事,我便猜是你。”

    武善尽量把额谨当成幼年稚童去理解他的话,闻言却又忍不住偏题嘀咕道:“我一来就说了一句‘三妹妹’,又怎会行三?”

    就这样,硬着头皮你一句我一句的,实在是闹出了不少的乌龙。

    然而,事实上,武善后来发现,和额谨沟通其实并不难——他有问必答,端正认真,而武善旦有要求,他也是爽快应下。

    武善与他说定了择日去拜见武贞的生母,过这最后一道关,就顺顺利利告辞了。

    纵马回到了李府,急匆匆就去寻武贞。

    事情顺利,她心情也不错,顾不得去和李之芃复命,先回了犀香院,立在武贞屋门前清清嗓,帘笼一挑,调笑道:“贞娘,快给姐姐斟碗茶来。”

    说着拐入内室,笑声却是一顿——武贞手足无措的不知是要迎还是要躲,虽说瞧着是重新净面上过粉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眼下泛红,双眼微肿,明显是刚刚哭过。

    武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上前去拉着她坐下,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哭什么?”

    这一会儿功夫,武贞早已编好了理由,神色如常道:“刚刚跟香佻猜骰子玩儿呢,输了的人要弹一下脑门——死丫头一点儿也不知道让人,刚刚闹急眼了才掉了两滴泪,并没有哭。”

    说着露出娇态,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武善并未起疑,别看香佻外表妩媚美艳,但确实就是这样刻板方正的性子,她不也在香佻那儿碰了软钉子了么?

    何况她此来是另有要事,便没有再多思考,只是将与额谨谈拢的进程告诉了武贞,又好笑道:“你平素里是怎么同他沟通的,我和他就说这一件事,倒出了一头的汗,难为你好耐性。”

    武贞柔柔一笑道:“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些,无非是只能说些大白话——稍微带些典故的,连生僻也算不上,他就该被难为住了。”

    又闲话片刻,武贞终于按捺不住,道:“姐姐,既然是李家大表哥请你去送东西,姐姐事办完了是不是也该去同他说一声,姐姐为我的事费心了,可别耽误了姐姐的事。”

    这一句话,到底是露了痕迹,武善眸光一深,不露声色道:“可是呢,那你就歇着吧——看会儿书,可别再瞎玩了。”

    说着起身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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