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覆水难收姐妹离心,先斩后奏表兄助阵

    武善的这一句话比圣旨也灵, 张裕洲到底还是回了京城,随后返京的,还有万事齐备的宝芝长公主,和此番事过后, 再难同往昔一般坐在一处的长京郡主。

    倒是张胜凝始终在状况外,如今新鲜劲儿还没过去, 留在了外祖家。

    长京临行前还是来见了武善一面的,一个好心帮大忙,一个通情识大体, 还没有到了出了此事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只可惜终究是物是人非, 彼此都再也做不到曾经那样的亲密无间了。

    她们两个人, 武善不会为此事伤怀,而长京求仁得仁, 也是别无他言,故而两个人都算是欣然接受了这种无法挽回的疏远, 随遇而安,覆水难收。

    武善到底是体贴着长京郡主曾经的一片深情, 尚且试探道:“郡主的劳苦用心令人动容,我自会向张世子言明。”

    ——她在这些事情上颇有些懵懵懂懂,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此话出口何其伤人,且实在有耀武扬威之嫌疑。

    好在长京只是笑了笑,说不必,一派云淡风轻地坦言道:“多谢武姐姐, 只是,请姐姐不必费心,我早已没有什么想头了。就是......好歹,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这么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倒是触动了武善的心肠。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倒不是张裕洲的一片深情。

    那固然也极动人,但事到临头,最后起大作用的,乃是进门时,看到他情状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如刀割......

    情一直就在那里,不多不少,非得是危急关头一激而发,才总算被无法再自欺欺人了而已。

    道理是道理,人心是人心,分析来分析去也没意思,事情就是这样了,眼么前儿的,是送走长京郡主后,就该把全副心神放在武贞和额谨的事上了。

    但在那之前,还有她二舅母、长公主那一关要过。

    ——她那里破镜重圆轰轰烈烈,长公主一直也没闲着,蓟城中凡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官媒私媒,以及李府相好儿的夫人,一这段日子以来,是轮着个儿的登门来商议盘算。

    可这事儿竟成了个难事,一来长公主的眼光高,一般二般的人家儿入不了她的眼,二来嘛······托武靓的福,武善苛待庶妹的名声也不太好听,重礼重名的诗书之家皆看不上她。

    其实依武善对张裕洲的了解,她就算是不说也行,张裕洲自会把事情办得圆满,她还能省一顿好骂,但长公主为她操心操肺的,她也不能那么没良心,何况早挨骂好过晚挨骂,就算张裕洲再怎么周全,估计也逃不过长公主的法眼。

    所以,还得是择良辰、选吉日,“负荆请罪”,向长公主吭吭哧哧地把她和张裕洲折腾得那些事儿都坦白了出来。

    长公主看不出神色,盯着面红耳赤的外甥女,淡淡道:“我从前提他,你不是说他孟浪无礼,金玉其外么?”

    确有此事,武善好不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道:“实在是我断章取义,误会了世子。”

    长公主闻言仍是不动声色,又道:“断章取义?那你还挺会断的......那眼下,你怎么忽然又整章明义了啊?”

    见她仍开口欲言,长公主冷哼一声,嗤鼻摆了摆手,打断她道:“行了!你莫要再巧舌,你们呐......啧,一个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一个是被我养到那么大教出来的,背后折腾的那些事儿,真当我不知道么?人家国公夫人亲自登门,你们一个个儿倒好——将军府养的御外敌的暗卫,倒被你们小人家儿用来胡闹!一个堂而皇之避而不见,一个信口编造鬼话连篇!你那三妹妹武贞,我原看着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可见也是被你们俩给带坏了!也跟着瞎起哄。”

    武善先是一头雾水地委屈,听着听着,才慢半拍反应过来,长公主说的是李之芃那次替她抵挡徐夫人的事,张口欲要替自己和表哥辩解,长公主已接着道:“我原还以为,你是心里不愿意,才故意这样应付张家人,一番胡闹,虽刁钻些,我也惫懒管你们,谁知你如今却又改换了主意?”

    说到此处忍不住戳了她一指头,恨铁不成钢道:“我素日看你不是个跳脱莽撞、顾前不顾后的人啊?怎么这回做下这样不经推敲的事来?我倒要好好儿问问你——你如今也大了,你打定了主意,我不拦你,想嫁给谁只随你,但你可要想好了——你可把人家母子俩遛了个一溜够儿啊?将来,夫妻情好,纵然张世子容你,愿打愿挨不计较此事,徐夫人难道心里能没有疙瘩?这时候,当然是花团锦簇,怎么看着都好,可等你进了门以后呢?你是新妇,本又理亏,她怎么搓磨你都不为过,你都得受着忍着!这些你可想过?”

    武善纵然是能言善辩,事发突然,一时也竟真的被问住了。

    低着头,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只听一如击玉石的男声道:“哪有此节,母亲也忒瞧低了我。”

    ——竟是李之芃前来救场了。

    说话间人已到了眼前,李之芃先对长公主行礼,又与武善依矩见礼,方接着前言道:“表妹出门实属巧合,接待徐夫人也是我临时起意,母亲遣辞未免太武断了······”

    长公主眼梢儿都不带抬的,嗤笑道:“哼,李元安,你少给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么?我还真就告诉你,你自认是为你表妹好,自认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但后宅的这些弯弯绕你懂得多少?杀人不用刀,一点猜忌不满便足矣——你此番实在是莽撞了。”

    有她的这位大表哥在这里,早没有武善插嘴的余地了,乖乖立在一旁,哪边儿也不敢帮腔——分明是当事人,倒反而作壁上观。

    李之芃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事实上,这一屋子三个人,脸上的神色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若是此时进来一个外人见了,非要引以为异不可······一般无二的眉不动、眼无波,如出一辙的摆事实、讲道理,无喜无怒,不骄不躁。

    长公主的话不可谓不刺心,但李之芃还是一片淡漠,恭敬道:“请恕儿无礼,母亲究竟也只是管中窥豹,知之甚少。我既然如此行事,非是万全怎敢草率?儿的小厮儿常添向母亲报信时,想必只是说了我曾逾礼请国公夫人一叙,后来徐夫人怒冲冲告辞,面色难看。但所叙何事,常添并不知道。事实上,我若不说,不为表妹辩解,才真正是放任了国公夫人猜忌。”

    武善闻言忙借扶簪抿发的功夫窥伺打量长公主的神色,一看之下,便知李之芃所说乃是实情,而长公主也已经听进去了。

    等了片刻,见母亲不接话,李之芃便以眼神相询,长公主不情不愿地夹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李之芃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接着道:“张世子年长表妹一两岁,怎么拖也拖不过去了。之前他们两人之间有误会,那世子将表妹看得跟自己的命一样,眼里再看不进别人,耽误就耽误在表妹身上,长此以往,国公夫人定会迁怒记恨表妹,我若不将张世子的错处言明,怎破此局?那国公夫人乃是明理之人,所谓一脸怒容,怒火是冲张世子而非表妹,步履匆匆,正是急于回去兴师问罪,教育自家子侄去了。”

    武善心念一动,短短数日,早已是另一番心境情感,当初听李之芃说将她编的那一套瞎话原样儿讲给了徐夫人,她除了有些羞耻惭愧,并没有什么别的想头,转眼也就抛之脑后——如今再闻,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听到这“兴师问罪”四个字,不由得脸红起来,后知后觉的替被她编排张裕洲感到委屈。

    长公主此时接着问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他近、善儿远——你当知道‘疏不间亲’这四个字,你敢肯定徐夫人就当真把你的话听进去了,不是装装样子,留待日后?”

    几乎是长公主话音刚落,李之芃便笃然道:“儿敢保。纵然真是我遗漏错算,儿子替表妹保驾撑腰,断没有母亲刚刚所说的,‘怎么搓磨都不为过,都得受着忍着’的情状。”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敢保?长公主刚想出言讥讽,忽然眼神一变,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蹙眉盯着自己的长子,打量揣摩起来。

    李之芃也不心虚,任由着母亲扫视。

    长公主半晌长出一口气,无奈叹道:“你这······行了,你们把话都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我也不管了——都下去吧,我也乏了,略歪一歪。”

    武善进门就说了两句话没说,骂也大多被李之芃担去了,稀里糊涂就和表哥并肩施礼,却步退了出来。

    退出来后还觉庆幸呢,沾沾然对李之芃作揖答谢不住。

    李之芃却斜她一眼,慢悠悠道:“不必忙,咱俩的账还没算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趁热打铁甜一甜的,但我心情不好…甜不动,调了一下大纲,先顾左右而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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