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瞠目结舌额谨亮牌,石破天惊唐氏出言
武秉钧如此思虑, 倒也算无可厚非,武善早有预料,闻言并不气馁。
就像李之芃与长公主对辩时游刃有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面对着武老爹, 可就该武善施展了。
气定神闲地简单道:“瞧您说的?理法之上还有个情字,咱们这样人家儿, 更是以‘仁’传家,母女亲情乃是天性,唐姨娘的确是不懂得什么, 不就是为安安她的心么?再说了, 怎么都要相看, 一个人也是看,两个人也是看, 原又不费什么事儿···爹又何苦枉做恶人,一杆子打死呢?”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武秉钧无奈摆手道:“好好好,话都让你说了, 只随你的主意吧。你自去同你母亲商议吧,我不待管了。”
一关过后还有一关,不过有高妈妈在,李夫人又是那样的性子,自然更难不住武善了。
只是武善还算清醒,知道有的事情可以扯虎皮做大旗,有的事情却恰恰不可以, 比如这次,武善要是真敢说,“是父亲怜惜唐姨娘一片爱女之心,让唐姨娘也旁听”······那就成了没事找事了,能办成也不成了。
故而她只道是自己顾惜妹妹,“想着若是唐姨娘能在,也显得唐姨娘和武贞母女在府里有体面、受重视,地位也算高——相当于是做给额谨看的,不至于因为嫡庶而让武贞被轻瞧了”。
李夫人另有别的担心,犹豫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那额谨虽是小辈儿,但也该讲究些···我见见倒还说的过去,唐姨娘毕竟是你父的妾室,若见外男,只怕是不太合适。”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武善愣了一瞬,才急忙道:“这也好办,只以屏风隔开,令丫鬟传话也就是了,正好也便宜便宜我——也占一席,听一听。”
——瞧瞧这话说得多乖巧,其实呢?早骑着马一路跑到人家书房里见过一面说过多少话了······
说到这个份上再没什么可挑的,李夫人略想了想,也就准了。
武善怕唐姨娘又要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弄得她浑身不舒服,便使了小喜去通禀了一声,她们这边儿就算万事俱备了。
派出了武兴前去知会额谨,在武善千挑万选的吉日里,终于双方会晤了。
说起来李夫人定然是连孙舅母也不如的,瞧见额谨“顶着梁”就进来了,也吓得略微瞪圆了眼睛,往后坐了坐。
额谨尽量维持着面色温熙,礼行得也还算标准,只是好好儿的温文尔雅的揖礼被他做出来总有些肃杀之气,可惜一开口就什么都没有了,额谨恭恭敬敬地垂手道:“参见李夫人。区区表礼,不成敬意。”
不愧是母女,李夫人遭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天,第一个反应也是纠正人家的措辞,道:“这儿就我一个,你不必冠姓,只称夫人就可以了。”
唐姨娘在屏风后拧着手帕子,愁容满面地小小声叨咕道:“好我的夫人呀,多个字儿都还罢了,主要是···也不能说‘参见’啊?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武善八风不动啜饮香茶,心道:“这才哪到哪啊?”
武贞坐在二人后头,脸都羞红了,恨不能冲出去替他答话,也省得再闹出更大的笑话。
李夫人是个实在人,一句废话也没有,问其父母亲族、兄弟姐妹几人、身家几何,生意究竟做的有多大,总结下来,就差问一个月净赚多少银子,你们家多少个人分了······
又有香佻时不时传几句唐姨娘的吩咐,没一会儿就把人问了个底儿掉,恨不能祖宗十八辈都清楚了。
只是最关键的却偏偏半天没有问到,武善实在是等得心焦了,小小的屋子方寸之地,她也不耐烦再令侍女传话,直接开口道:“武善冒昧,敢问二爷——‘额谨’二字何意?”
额谨微微侧身,冲着牙雕屏风和善道:“答大小姐,翻译成汉话,‘主人’之意。”
这可不算是寻常,众人不由都坐直了一些,武善又问:“你是谁的主人,哪家的主人?”
阿拉坦曹都日,乃北狄望族包斡赤斤氏的家奴,我朝公文又译之为博尔济吉特,额谨若是包姓之人,武贞高攀起来,实在是令她们心虚,因此说一千道一万,和唐姨娘等人不同,这个一直是武善最担心的一件事。
额谨好像是知道武善到底想问的是什么,痛快直言道:“大小姐,我不是包斡赤斤氏的人。”
武善闻言一愣,略松一口气,继续追问道:“敢问姓名?”
额谨不由善意地笑了笑,又一次看破了武善的意图,轻松写意道:“大小姐不必怀疑,我的真名就叫额谨,至于姓氏······我姓奇源。”
哐当。
带倒了凳子的是武善,冲出去的是武贞。
奇源氏,北狄王族。
武善终于也待不住了,紧随武贞之后绕出了屏风,看见额谨正在轻声安慰自个儿的妹妹,而李夫人的脸色也难看得紧。
武善毕竟不是一般人,须臾之间、她冷静下来后,竟发觉···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唐姨娘最担心的子女前途问题是解决了。
额谨安抚住了武贞,又对着——他发觉是这厅中真正把控全局的——武善道:“大小姐容禀,我非是有意隐瞒,不敢有一句谎言:我的母亲姓弘吉喇惕,是北狄的罪人,被大萨满刻在火柱子上的姓氏。我虽姓奇源,但并不属于王族,父汗将我寄养于包斡赤斤家,准我做商人,包斡赤斤氏忠诚,才给我起名额谨。父汗没有心力管我,包斡赤斤家不敢管我,没人管我,请把你的妹妹嫁给我,我可以留在中原,留在蓟城。”
武善无言看着他——啧,我相信你不是王族的人了···否则你又是参见我母亲,又是让我“容禀”,我想北狄未来的王应该不会这么瞎说八道,尊卑不分······
武善长出一口气,尽量不被他的表达分去心神,回想他话语中所提到的“弘吉剌惕氏”,武善听说过,那是百年前曾叛奇源氏的罪人,族人皆充为奴,额谨如此坦荡,倒是让武善钦佩之余,也多添了几分放心——连这话也说出来了,可见,他对武贞的真心实在是毋庸置疑。
所以,额谨不是曹都日的主人,他是包氏的主人,这也就说的通了。
武善浅浅曲膝,算是问完了,又回到了屏风后面,询问唐姨娘的意思,也对她解释了一番这些北狄姓氏背后的意味。
唐姨娘还待消化一番,一个不留神,等她们两个反应过来时,外头心比天大的李夫人已经开始跟额谨商量婚期诸礼了······
唐姨娘攥了攥拳,拉住了武善的手,武善被她的手冰得一激灵,才发觉不知是紧张还是震惊,她的手已经没一点儿热乎劲儿了,还不待关怀,只听唐姨娘略有些唯唯诺诺道:“您别嫌我发癔症,我,我冒昧,请您帮我问一问,若是贞儿她,她······”
说着,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手抖得厉害,却半天说不下去,武善不解之下,连忙蹲下了身子,手扶着唐姨娘的膝盖,温声道:“姨娘别急,这时候只怕有问不到、问不详的,您想问什么,您说,我听着。”
唐姨娘抖得更厉害了,颤着声音终于把话说全乎了,她道:“问问,若是有朝一日,贞儿不幸受辱,他待如何?”
武善闻言猛一使力,倒忘了手底下是唐姨娘的膝盖,把唐姨娘疼得“哎呦”一声,外头几人都听到了,停下了话语。
武善暂时顾不得,焦急问道:“姨娘为何这么问?贞妹妹定喜在即,怎么说起此等不祥之语······”
唐姨娘吃疼之下,情绪倒是缓和了不少,细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像不问我这心里就不踏实似的——一突一突的,就跟揣了个兔子一样,这会子问出来了,才好像浑身一轻,再无忐忑了。”
唐姨娘虽也算聪慧过人,但比之武善还是差了一截子的,武善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暂时放下了心来。
前世武贞无辜横死,还是明明逃过一劫后,被唐姨娘自己的亲族逼死的,唐姨娘后脚就紧随其后,触柱而死,想必是心头遗恨灼灼,成了执念,所以才会“不问心里不踏实”,问出来了就如同了却一桩心事一样吧。
容不得武善动容多想,李夫人已经出言询问“何事”了,武善忙转了出来。
说实话,这事儿问一问武善自己心里也能踏实,但不能当着众人问,便笑道:“没什么,母亲您看,今儿耽误了二爷这么久,天也不早了,不如?”
李夫人本来就乏了,闻言自然是赞同,又客套了两句——大部分额谨都在答非所问,就端茶送客了。
但是额谨并不知道中原端茶即送客的约定俗成,傻愣愣站在那里,被武贞推了一把,使了半天眼色,他才疑惑不解地施礼告退。
武兴不在,负责送客的还能是谁,武善与额谨你让我我让你的出了正厅。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你们好喜欢芃仔哦?
不喜欢小天使,就喜欢坏男孩吗哈哈哈?
打个比方,武善要是摔倒了,柿子会把她扶起来,罚下人、铺地砖,心肝宝贝吹一吹。
芃仔会在一旁超凶说你是不是辣鸡,我能把你服了!明天跟我扎马步!!
喜欢这一款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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