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兴哥定亲功德圆满,善姐疑心演古劝今

    武善微微瞪大了眼睛, 闻听此事惊讶之余,亦泛出一段感慨来——虽说正是桃李之年,却竟生出了了几分时光荏苒转眼即逝的荒诞感慨。

    几个弟弟妹妹毕竟是武善一手教导的,且一直以来都专于这一件事上, 如今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终身有定,怎不让她感慨、欣慰呢?

    唏嘘之余, 笑着安抚李夫人道:“母亲放心,大弟弟的亲事头等重要,此事女儿知道了, 平日里自当留心。”

    李夫人端起茶来浅尝一口, 说着说着正事, 又忽然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地道:“高金生家的不当差,我这茶水的味道都不对了······”

    ——高妈妈如今也是当祖母的人了, 年前就已获了恩准,不再当差了。只是抽空调/教调/教小丫头, 或偶尔进府来陪着李夫人说说话而已。

    忽然转换了话题,要搁别人恐怕就该反应不过来了, 难为武善倒接得住,闻言点了点头道:“高妈妈的确是泡得一手好茶,也知道母亲的口味喜好,小丫头们还差得远着呢。”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只墨梅盯着要出头,一旁的胡妈妈也一直聚精会神着呢,一听这话, 忙眼珠子一转,凑前两步,弓腰道:“少夫人,泡茶么···老奴倒也略知一二,亲家夫人若是不嫌弃,便让老奴伺候一回试试?”

    武善一听,微微蹙起了眉头——这“略知一二”四个字,用在此处实在是矫揉造作古里古怪,难免有些不满。

    然而,武善却也知道,胡妈妈此言不虚。

    胡妈妈泡的茶武善不是没尝过,确实甚佳。这位妈妈倒不是多知风雅,而是将伺候人的学问样样儿都学精了,她可能都并不知道“冰心去凡尘、玉壶养太和”等种种的口诀和讲究,但泡出来的茶却恰恰适口,火候滋味皆是上乘。

    既然知道,武善也就没挑拣老妈妈的措辞,挥了挥手让她自去了。

    李夫人这才满意,把手里的茶盏放远了一些,又说回了正题道:“不必你留心了,如今,倒是现成的有一个人选——葛翁提给你父亲的。是他出嫁女儿的小姑子,周三小姐,闺名一个菟字的。我竟未怎么听说过,你可能对得上号?”

    对不对得上号儿?武善闻言无奈一叹,笑道:“母亲,周小姐的名字,是莬才对啊——菟丝子是依附寄生之物,‘莬’者,却喻指新生的草木,这两者的意头,可是大大的不同,幸亏母亲没当着人前······”

    是吗?李夫人忙命人取信来重新细看。

    墨梅站在后头,已经是敬服得五体投地了——这哪像是新妇啊?就是她们国公夫人,也断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一个之前并不相熟的,深闺中名声不彰、非亲非故的小姐,突然提起,怎么也得问过下头人,才能勉强对上呀······

    看来良禽择木,我没选错,少夫人,真神了!

    李夫人说的这位名声不彰的周小姐究竟是谁呢?

    周莬,工部左侍郎家中唯一的嫡女,葛翁的女婿、国子监博士周寄的妹妹。

    姑娘人不错,这会子是年纪还小,三五年后,颇有贤名。

    其实真说起来,名声这个东西···武善也算是深受其害,本该嗤之以鼻才对,但没法子——她确实是对周莬不很熟悉,了解不多,也就只能参考口耳相传了。

    先已满意了两分,细琢磨下来,武善也觉着这门亲事是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一来姑娘条件不差,家世上不算低了,又堪称清流,且尤其顾念是葛翁的提议,恩人之言总要给一二薄面,纵是有什么不好也该容让,何况是没什么称得上不好的;二来,反过来看,武兴几年下来也长进了不少,又年纪轻轻考中了廪生,也不算是糟蹋了人家周姑娘。

    武善如是想着,片刻便盘算定了,开口道:“既然是葛老大人的意思,儿看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的——若是父亲母亲没什么意见,便请媒人操办起来吧。没的让女方主动,惹人挑理。”

    李夫人好像是始料未及她会这么说,闻言露出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直盯着她猛瞧,疑惑道:“你···你今儿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我看你对你几个妹妹的亲事那么上心,这才一直操心巴火的,急着特意把你叫回来,要跟你说这事儿的。你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必要问过你的意见···怎么你倒转了性儿了?”

    说着话还一直拿眼睛往张裕洲那边儿飞,那意思,好像是疑心生女外向,她嫁人了以后心不在娘家了似的······

    武善见状以手扶额,红着脸嗔道:“母亲!那能一样么?”

    男子和女子不同,虽说也有话讲“妻好一半福”的,但那毕竟也只是一半不是?就像上辈子武淑的那个窝囊丈夫——不还是有休妻另娶这一条路么?

    女子却不同,出嫁以后一身系于夫主,很少有能脱身二嫁的,是好是歹都只能认了,嫁稀随稀,嫁叟随叟,所以才说女子出嫁有如投胎,所以,才需要那么上心啊······

    张裕洲见武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两相激荡之下好像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忙接过话来代为解释道:“母亲,小婿倒是与那位周大少爷周寄打过几次交道——其兄人品贵重,是位难得的谦和君子。因而,想必家风不差,周三小姐应当也被教养得不错才是。”

    闺阁小姐,他不能直接说人家不错,那是耍流氓了,所以拐了个弯儿,夸的是她家里人,教养得不错——其实是一个意思。

    李夫人闻言点点头道:“我想也是,老爷也说合适,只是定下之前嘱我另再问过你的意思,既然你也无二话,那我也就着手此事了。”

    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虚惊一场。

    武善也松懈下来,假意埋怨道:“这两句话的事,母亲还非要说得那么似是而非的,害我白担心了半日!”

    正说着话呢,胡妈妈端着茶盏走了进来,李夫人迫不及待呷了一口,喟叹一声“好茶”,方也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撒娇了?我纵只有两句话,不是想着你每常话多,给你腾出时间来么?好好好,是我耽误了你了。”

    出嫁以后学会了撒娇,不就是说她嫁得好么?

    李夫人这句话一说,足够让张世子得意了半日的了,回到世安堂还在那儿哼小曲。

    武善给烦得够呛,叱他道:“哎呦你吵死了!明儿个你不是就该去上朝了吗?安生些一会儿早点歇下罢。”

    张裕洲这会子也是得意忘了形,闻言故意道:“啧,少夫人,这天儿还没黑呢,莫不成白日宣···”

    武善气得上去要捶他,恨道:“我说一会儿!你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你的嘴!”

    张裕洲这才发现她不是“撒娇”,似乎的确是心情不佳,忙收了玩笑,正色道:“元娘?出了什么事了?”

    同时的事,小喜也察觉出不对来,忙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带着屋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武善斟茶来握在手里,摩挲着茶盏,犹豫道:“也没什么···就是······”

    见她吞吞吐吐犹豫着该不该说,张裕洲忙开导道:“好善儿,你不跟我说还跟谁说呢?是跟前世的事有关,是···兴哥儿?”

    武善没有想到他这么敏锐,闻言被吓了一跳,扯起嘴角来笑了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倒不是他···”

    心一横,捋了捋碎发,终于实言道:“只是我想着,以我父的能耐——非是我自大,只是前世我父既然能累至首辅,至少是有这份本事的。周小姐的家世虽算清正,但咱们私底下说,到底是低了的。我是怕,是葛翁知道了什么,所以才······”

    张裕洲听后大松一口气,武善见他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疑惑地瞪了他一眼,又补充道:“好比世子的外公定北侯爷——不也是被先帝一撸到底,留给今上施恩才官复原职的么?如今我只怕皇上也会效此道,那父亲不是冤枉死了?”

    同是新朝臣子,甚至同为新帝心腹,两朝勋旧重臣,和受恩新提拔者,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去了,要真是为了这点帝王心思,武老爹在蓟州一待几十年,那可不是把人憋屈死了?

    张裕洲见武善一脸愁容,心疼得搂住肩膀摇了摇,道:“元娘,是你想多了!人一走茶就凉,道理就是如此,谁都不能免俗。尤其是在官场上,葛老一旦辞官,如今除了岳父大人,谁还会顾念着那一点儿旧时的香火情呢?别说现在了,就算是葛老仍在朝为官时,皇上用谁不用谁,哪里是葛老能猜得到的?人皆有私——葛老也不例外,这门亲事,不过是他老人家的私心罢了。偏你想的多?在这儿自己吓自己。”

    真是这样么?就为了替女儿在婆家撑腰长脸,葛翁就这样携恩图报?

    作者有话要说:让柿子也发挥一回~

    上班了以后我可能要改成3点更新了,0点之前写不完,大家也少熬夜,早上起来再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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