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往行宫夫妻暂分离,屡受挫徐妃意阑珊

    咸阳宫中, 徐侧妃一边插着果子吃,一边私下和武善调侃道:“我看不是天象有异,是父皇圣寿渐长···虚,故而忍耐不住天热了。”

    ——她如今正是春风得意, 忘形之下,连这样的话也敢说了, 当然了,那个“虚”字儿用的气音,几不可闻, 主要靠意会。

    至于说, 徐妃为什么得意?

    皇上要带哪几宫娘娘都还没定呢, 当日徐妃身边小宫女的话却到底是应验了——因太子妃还在月子里不宜搬动,伴驾太子的便定下了是她。且太子去了也是要随圣上参详朝政, 并不是去游玩享乐的,因而徐侧妃乃是独一份, 再没有别人了。

    她不避讳武善敢这么说,武善却不敢接话, 连玩笑着把话岔开都不敢,只是如没听见一般,如常笑道:“臣妇来了这半天了,还未见过小郡主,听说足月生产,极是健康壮实呢。”

    提起太子妃的女儿,徐侧妃粲然一笑, 接口道:“可不是?大眼睛乌亮亮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这就是宫中娘娘们的本事、是徐侧妃的本事了——武善相信,就算太子妃一举得男,徐侧妃也只会笑得比现在更灿烂!

    小小的一个太子宫都这么热闹,皇上的后宫又该是怎样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最要紧的是,皇帝至孝,徐太后厌恶卓氏姑侄,所以皇上就算再怎么宠爱贵妃,此番都不会带上她,以免惹得太后不满。

    卓贵妃盛宠之下,后宫诸人积怨已久,这下子纷纷都瞅准了这出头的机会,蠢蠢欲动起来。

    如今的皇帝后宫,季皇后的表妹王丽嫔、朝鲜妃子韩氏、金氏等人,都已不知不觉地就成了昨日黄花。这其中尤其丽嫔冤枉得很,她是有孕后去永安宫请安,其时卓贵妃亦有了五个月的身孕,非说见了她以后腹痛,手底下的人跟皇上说什么——民间有两个有孕之妇人见了面,就会换胎的说法。

    如此奇诡之言,皇上偏偏还听进去了,最后卓贵妃小产,王丽嫔诞下一子,皇上就有些不乐,觉得这都是丽嫔瞎跑害的。

    季皇后说起此事又是恨得牙痒痒,又觉得实在荒唐可笑。

    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不了丽嫔失宠的事实,只是遭此无妄之灾,又显得格外可怜,皇后便想着提拔提拔,打算把她也添在名单上,人有见面之情,丽嫔也是受过独宠的人,兴许还能挽回一二。

    武善见状有些欲言又止,季皇后看了出来,立刻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了亲信宫女,催逼她快说。

    本来也不过是妆相,武善若是不想说,也不会故作姿态引皇后来问了,又低头犹豫了片刻,方装作把心一横,小心翼翼道:“还请娘娘莫要怪罪寿阳多事,只是,在我看来,丽嫔娘娘想要出头,怕是难啊。”

    皇后一听大感兴趣,催促她道:“哦?这是为何,你且说来?”

    武善领命继续道:“诚然,丽嫔娘娘、还有之前,曾经受宠的韩美人等几位娘娘,的确都是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性子。便是···卓贵妃娘娘,亦是如此。寿阳不敢揣测圣意,只是···凡长着眼睛的想必都能看得出来,圣上他,就是中意这样的。可除了贵妃,其余诸位贵人娘娘们,往往却又无法长久固宠······寿阳拙见,若要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东施效颦——性子再像,这些人与贵妃娘娘,都有一点本质的不同。”

    武善所说,恰恰是皇后的心病——明明有许多更年轻,比小卓氏更天真无害,更简单剔透的女孩子,可新人来了又去,眼睁睁瞧着一个个的沉寂了下去,唯有那小卓氏圣宠不断,怎不叫人疑惑,甚至恐惧呢?

    皇后听得愈发聚精会神,武善也更加经心斟酌词汇,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停了停,才道:“贵妃她,一无所靠。”

    一瞬间,季皇后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堂堂一品贵妃,怎会一无所靠?简直就是直指坤宁国母不慈!可武善不是个全无野心的人,投诚也好、卖弄也罢,这些话今日是非说不可了。

    武善下座来端正跪下,硬着头皮继续道:“贵妃得宠,所以满宫大小妃嫔无不厌之。太后娘娘亦颇有迁怒,虽有姑母卓淑太妃,但有尚不如没有,淑太妃遭皇上憎恨,贵妃不但沾不上光,稍有不慎便会被牵连而触怒圣上与太后。其母家不甘为外戚,对其颇有疏远······贵妃,是真正的一身系于皇宠,只能依附圣上一人,如此可怜可爱,便也怨不得圣上怜惜了。”

    皇后压下震怒闻听此言,忽然间想起之前大选过程中,当时皇上曾当着自己的面露出了几句对卓蓉蓉的不满来,说“贵妃盼了那么久,她却不知道亲近,当真可说是不懂事了。”

    的确与武善所说相和,这样看来,莫非卓蓉蓉及其背后的卓家——他们不亲近卓贵妃,难道是两全之计不成?!

    武善见皇后看着是听进去了,忙加了把劲儿,继续道:“朝鲜进贡的妃子们虽也无依,但正因远离故土,所以往往抱团,彼此支撑。其余诸位贵人娘娘,也往往或是母家得力,或是依附高位嫔妃——本是为得宠,却也正因此,而错失了圣心。”

    皇后闻此一番话,恰如醍醐灌顶,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尤其是知道了原因,卓贵妃也就不再那么令她忌惮了!欣慰之下,说了一箩筐夸奖武善的话,方放她出宫,最后拟定的随驾名单,除了几个皇上指名的新宠外,大多是参考了武善所言,而挑选出的无依势弱之人。

    除此之外,外命妇中,打头的,是凡去行宫季皇后就肯定要带上的亲妹妹宜邻郡主,另有各个重臣家眷,也有不少在其中。

    武善则是被德沛公主钦点——这事儿透着古怪,后来方知,哪里是大公主,公主殿下如今待嫁,自己都不去又怎会多此一举呢?原来不过是为了让徐侧妃不那么显眼、招摇罢了,想带上武善的实则正是她。

    武善知道后仍很意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了她的眼了。

    可惜的是张裕洲并不能同去,新婚燕尔却要分离,也是别有一番惆怅张裕洲这时候显出可靠来,并没有黏黏糊糊地徒增离思,而是朗月清风地一拱手,说什么“花叶不损觅归秋”,逗得武善操起绢帕来丢他,却果然心里好受多了。

    之后如何暂且按下不表,此刻,巩华城行宫曲台,季皇后居所之中,热热闹闹坐了不少人。

    虽说不指望丽嫔能与贵妃抗衡了,但她到底是五皇子生母,又是连亲带故的表妹,皇后也就没有太功利,照例还是带上了她,权当是施恩,让苦闷了许久的丽嫔散一散心。

    丽嫔的确是个缺少心机的,见曲台中一个个都是自己人,便快言快语道:“卓氏不在,我看连这天都高了几分了。”

    惹得众人纷纷偷笑,皇后也是假意斥责,却眼底浮现笑意。

    武善的心情也不错——季皇后投桃报李,借武善说事,私下里对皇上说起了武善出嫁,武秉钧无假不得返的事,央求皇上准假,让他至少别错过二女儿的成亲礼。

    皇上倒真记得这人,想了想,满不在意道:“何必那么麻烦?当初不过是借他杀鸡儆猴,武鹤鸣既然是能吏,朕自当择机调他回朝。”

    其实求恩准假是托词,这才是皇后真正的目的,也是武秉钧运气好,地方官员三年一述职考评,他半道被贬又少一年——估计明年入京述职,当是顺顺利利就能留下了。

    这话皇后私底下也投给武善了,心情能不好么?

    那厢,丽嫔说完后,郡主似乎也被触动了心肠,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这也真算得上是,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了吧。”

    武善不解其意,但季皇后、连同她婆母徐夫人在内,都露出心有戚戚然的表情,便知是意有所指了,当下便记在了心里,暂且垂下头来,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问清此事的机缘也很快就会来了······

    曲台中人人闲适,个个畅快,再说那徐侧妃——有的时候,真的由不得你不信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一阵车马劳碌,初到行宫,总要休整调理一下状态,第二日,徐侧妃摩拳擦掌要和太子爷浓情蜜意一番,谁知偏在此时···小日子来了······

    太子薛安怀与徐文如十分熟稔亲昵,见到她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好好儿嘲笑了一番,把人惹急了又得自己哄,来回折腾。

    好不容易把闹了吧唧的太子打发走,徐文如神色一变,长叹一声,瘫靠在迎枕上,一脸的丧气。

    大宫女如意见状,忙凑上前安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行宫一住月余,娘娘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徐文如冷哼一声,道:“我有什么好急的?这就是我的命,人呐,还真是不能不信命······一个侧字顶在头上的时候,我就该知道、就该认命了。所以郡主保着我,赵氏也会骑在我头上;所以没人害我我也会小产;所以安哥处处优容,特意带上我让我占先儿,这该死的月信早日不来晚日不来,刚到行宫就来!不是老天爷在告诉我认命么?”

    作者有话要说:要和柿子当一段时间笔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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