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不留情面武善发作,心惊胆跳世子震怒
武善竟然并没有怎么生气, 只是略微感到有些意外,这张玉霖平时看着不吭不哈的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窝囊样儿,一开口竟也是牙尖口利的,倒挺会栽派?接连几句质问, 简直可以说是泼皮做派。
正讶异着呢,许是看着武善一时没有接话, 张玉霖眼珠子一转,又更得寸进尺地道:“咳,武氏啊, 不是我这个当长辈的说嘴, 你到底还是生嫩, 办事不牢靠。我想必然是裕洲有什么差事在忙着吧,男人不必你们妇道人家, 自然是一刻不得闲。你不敢打扰他是对的,但你须知, 总有轻重缓急,也有就事论事, 我是他爹,那是他娘,哪有亲爹亲娘来了不见的?更何况他的差事我还能帮着参详参详呢!你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若真是因你这儿拦着而让他不知情,仔细你们夫妻之间起龌龊,让他因此怪罪你。到那时你再委屈, 不是就迟了么?”
武善眯了眯眼睛,很有些怀疑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能不能骗过五岁的孩童······不过一个蠢人,再犯不上同他动怒的,但武善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擅忍耐的的人,闻言当然是无须再忍以牙还牙,不会再跟他客气了。
半真半假倏尔沉下了脸来,武善转向张玉霖,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叔这话,倒让我不明白了······”
而这一句不明白,便算是她最后的委婉了,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凛冽道:“武氏?论长幼,自然您为长,但论尊卑,我一是朝廷二品县主二是世子夫人,您叫我一声‘侄媳妇’都是您攀亲了,又怎敢如此称呼?如此横加指摘?论主客,须知有‘客随主便’这一词——水要烧、茶要沏,又不是街边儿的高碎大叶,好茶自然要费工夫,没听说过还有上门做客的人公然催要起来的道理,难不成是家里没水喝就等着这一口不成?”
唉,说无辜也活该,说活该也算倒霉,这两人到底是不了解武善,否则也不会存了欺生拉拢的心,如今却是被原本以为能加以利用加以掌控的人一通抢白,简直就像是指着鼻子骂,张玉霖和钱氏反应过来以后的脸都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却奈何武善气势迫人,言路清晰,别说反驳了,两人依依喏喏,连插上一句话都不能。
——但这还不算完,武善说得痛快了,索性,就一次给他们来个痛快的。
更有趣的是,今儿也真是···好像所有巧都赶到一块儿去了似的,武善正说茶的事呢,下人就恰好捧着托盘上茶来了,正合了武善才刚的话,本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谁知武氏是借题发挥还是单指茶水,张玉霖自己心虚,臊得都不行了,武善却是气焰更涨,正好借此趁胜追击······
一双眼盯着两人,武善慢悠悠掀了底牌,刚刚是咄咄逼人,现在却反而缓和了下来,一字一句,抛开最后的一点情面冷然道:“论亲缘,当初过继他的事,是白纸黑字,条条件件清清楚楚。时至今日,无论国法族法,都没有容人置喙的余地。啧,可别跟我说什么,血浓于水、生恩大于养恩——世子爷如今长及弱冠之年,两位才忽然间冒出来···怎么?此前十数年,您们二位都忘了这府上,还有一个你们的‘裕洲孩儿’了不成?”
事出有因,正因如今与张裕洲之间琴瑟和鸣、情渐转浓,加之此时堂上又是这样的气氛,慷慨激昂地说到此处,虽说本是为了刺他们,但说得自己的心底也竟升起了几分为张裕洲的不平和委屈来,武善眼圈儿瞪得通红,恨恨道:“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咱们都心知肚明,何必非要让人明说呢?你们若是要银要钱,说一千道一万,论起来也毕竟骨肉得于父母,世子心软,到底是不能熟视无睹的,自然便少不了你们的。可若是打着主意要别的,有我在一天就别想······”
撕破了脸了,说着说着竟是轻笑了一声,垂下眼皮道:“二叔二婶···俗话说得好,这人要脸树要皮啊···可别叫我再多说出更好听的来。”
落后的这几句尾张裕洲鸣不平的话到底是触动了武善的心肠,因此明明是她居高临下痛骂一场,可那二人还没怎么呢,她却几乎要处哭出来的样子,乐梅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有些跟不上趟儿······
但到底还是知道护主的,见机向前一步挡在了武善身前,夸张的吵吵嚷嚷道:“哎呦呦,这怎么话儿说的?好日子里找人的不痛快?跑到我们府上来欺负我们少夫人来了,打量我们少夫人素性儿好欺么?还拿这么个破烂货来当礼送——就是丫头也觑着它寻常呢,呸!还说是长辈呢,行事作派真叫人看不上!”
钱夫人也是被气糊涂了,明明武善说了那么一大通的话,她却不去盯——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武善虽句句在理,若是她打定了主意撒泼蛮缠、倚老卖老,武善没准儿还真拿她无法儿······
但她气糊涂了,挑什么不好偏偏却盯住了乐梅的这一句,瞪着眼语无伦次道:“破、破烂货?你他/娘的放屁!我把你个骨头轻的小蹄子!这可是老娘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你说是破烂货!你叫那什么喜什么梅的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皮子的下人丫头,这样金贵起来,敢说这是平常!”
——这可真是···若不是场合不对,恐怕武善都要被她老人家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反过头来,如今倒能看出,乐梅也是之前太谦虚了——说她自己明火执仗地吵不太会。其实那看是跟谁比了,跟她以前所接触到的那些叉腰就骂的乡野农妇比,她或是不敌,但钱氏嘛···再怎么让武善瞧不上,再怎么丢人现眼打秋风,真说起来那也是个“太太”,竟不是她的对手!
乐梅闻言反应极快,一把九抄起来放在一边儿的那支芙蓉簪子,张狂地高高扬起猛然撂到了地上,继而讽笑着高声道:“五十两?你们听听,快莫让我笑掉了大牙了!怎么?五十两便让我听个响儿,你看我眉毛稍带不带动一下的,区区五十两,也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按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差不多该点到为止、该收手了,武善见张玉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钱夫人也是气得眼看快要厥过去了似的的模样,理了理衣服正准备站出来打个圆场,再客客气气面上无过地递个台阶儿把人送走——此日过后,保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这二老了。
谁知道!钱氏眼见嘴上不敌,气急败坏之下,竟是骤然间抡圆了胳膊,“啪”地打了乐梅一巴掌!
虽说不上娇生惯养,但素来跟在小姐身边儿,也是人人捧着、没受过什么委屈的丫头,乐梅吃这一下竟是被打懵了,捂着脸半天反应不过来。
钱氏也趁此机会越过了乐梅冲到了武善的面前,伸出手指头戳到武善的鼻子上,恶狠狠道:“武氏!似你这样不······”
——其实她不动手还罢,要是真的敢率先动手,武善管她什么长辈不长辈,绝对敢一个小擒拿,反手借力给她撂倒喽,可刚走到门口的张裕洲不知道啊!一看这情状立刻心里头漏跳了一拍,急眼了一般冲了进来凛色道:“你敢!我看谁敢碰她!”
说着话三两步冲到了钱氏面前,一把把武善护在了身后。
而因一直以来张裕洲都待他们都算的上是客客气气,甚至带有一二分恭敬的,可以说是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和洽,故而钱氏见到了他便是眼睛一亮,还以为撑腰的来了,张玉霖更是站了起来,殷殷切切地往过走了几步。
谁成想,他们的“裕洲孩儿”却是看也不看他俩,扭过头冷冷地吩咐国公府下人道:“来人,送客。”
钱氏闻言脸上故作亲近的笑容不由得一僵,不敢置信得道:“裕、裕洲?你这是何意?”
张玉霖也是一脸的悲怒交加,愤愤然嚷道:“你娶的好媳妇!你娘好心好意挑了重礼送来,她却言语奚落,指使着丫头狗仗人势,刚刚竟还砸坏了你娘的一片心意。如此不敬长辈的狂傲妇人,我们当长辈的管教一二也是应当的,你又做什么跟被踩了尾巴一样?难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成?”
其实张裕洲得了福儿送信匆匆赶来,到时光看到了钱氏指着武善的鼻子的情景就急忙冲了进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应是全然不知情,可他却竟好像听到了武善都说了什么一样,十分笃定地道:“该说的,我夫人应该都和二老说清楚了。若还有什么不明、不白之处,那就回崇州,开宗祠请族老,咱们一次说个清楚!族中所判你们若仍有不服,那就请去敲登闻鼓,受五十杖责告御状,咱们登金銮、面见圣上掰扯个干净明白吧!”
一直以来,张裕洲都是顶好的性子,耐得住他们奇招百出的纠缠,且银钱器物之上一向不计较,也算是一步步把张玉霖与钱氏二人渐渐养大了心,想要的也越来越多。可之前不论怎么纠缠搅和、得寸进尺,他们却是从来也没有猜到张裕洲的底线似的,自然也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强硬的样子,一时竟被震住了,不敢再造次,抬亲爹亲娘的身份出来压人。
何况,前也说过——这两人能占着张裕洲的便宜,能一直赖在这儿,就是仗着一直没捅破那一层窗户纸,若要当面锣对面鼓地掰扯这事他们是一百个没理,也就是说张裕洲提的那些他们哪个也做不到,哪里还敢接话?
更是被他一副要划清界限计算清楚的态度吓得——也不必人送客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机立断的夹着尾巴就开溜了。
只不过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临了临了,张玉霖还撂了句:“唉,你这孩子,好心好意地来,闹得这样···得了,看你今个儿情绪也不好,咱们也别一人一句地拱火,还是改日再聚吧。”
算是涎皮赖脸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才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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