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忘性大重说风水事,感慨深再读梧桐雨

    东家长西家短, 七个碟子八个碗。

    ——张胜凝这一上午可算是过了瘾了···连被张裕洲催赶的时候意犹未尽,还兴兴头头地跟武善约好了下回······

    等她走了、武善的脑子这才静下来了,又过了半刻,才终于又忽然想起之前被打断了的话题, 急忙问张裕洲道:“啊对了,还说问你呢——你再好好儿想想怎么说, 别光顾着往外择我,好歹也别让父亲责备你啊。”

    张裕洲站在门边儿从盆里撩着水洗了洗手,坐在她对面边取点心吃, 边道:“好我的夫人, 都责备完了, 你才来问我?”

    ——原来就在武善和张胜凝聊得火热的这段时间里,国公爷也已经找张裕洲问过话了。

    那也只能是白问一句了···骂都骂了, 武善也不婆妈,闻言便转而道:“噢···也罢了。你下午晌还是有公事么?《梧桐雨》我快读完了, 想劳你再帮我找两本来看。”

    张裕洲挑拣着攒盒里的点心,点头道:“是还有公事, 只怕是不得空,让谭泉给你找吧。”

    说完就又反应了过来,观武善的神色无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吩咐他,找有我的批注的,这总行了吧?你就拿我取乐吧你······”

    武善嘿嘿一笑,正打的是这个主意,也不反驳, 只是又想起了别的,道:“对了,还有一事要问你呢。我表妹李之韵,你可知道?”

    张裕洲想了想,斟酌道:“我知道是哪一个,李将军的独女嘛,但脸我对不上。”

    武善点点头,道:“是她的夫婿毕允平,明年要参加春闱的,我们家的、和李家在京的院子都小,邻里也热闹,不太适合他静心读书···你认识的人多,想让你帮忙找个屋子赁下来,不必多大,要紧是清净——但也不能太偏了。”

    这是孙舅母写信来托她办的,其实武善自己也能想法儿办喽,但这不是想让张裕洲在舅家人面前露露脸儿么,便说给了他想办法。

    张裕洲自然也上心,低头盘算了片刻,道:“急么?这事儿不难,只是总要慢慢找的。”

    武善忙说不急,让他记着就是了,张裕洲笑着道:“你放心,我已经知道该找谁问了,那人是个老京油子,四九城没有他不熟的地界儿,找他准成。”

    一说起托人,武善忽然一击掌心,“啧”了一声,蹙眉道:“瞧瞧,我们两个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说要找人看风水呢,说了快俩月了!”

    张裕洲也露出恍然的神情,拍了拍脑门道:“奇了!竟是忘了个精光,我这就去找禹鞅兄。”

    其实倒也不奇怪,且不说张裕洲领了修书的差事,青史留名在此一举,武善也是才刚从巩华城行宫回来的,谁也都没闲下来——退一步说就算是有空,新婚燕尔,光盯着彼此也嫌不够呢,底下人又都以为这所谓的“找人看风水”一事是武善拿来跟白梅斗法的,自然也没有人不长眼的敢来提醒的,这事儿才耽误了下来的。

    如今既然说到这儿了,就手办了也好,她自然不会闲到去考虑现在办这事儿会不会又让白梅陷入风口浪尖被人说嘴,只唯独她确需回避,这儿是不能待了——正好账册子看了一半放在那儿,武善夹着那本爱不释卷的《梧桐雨》,暂时往正院小花厅去了。

    乐梅也紧赶着出了自己的屋子,一道随着伺候。武善特意看了看她的脸,已经基本没什么痕迹了,却还是关切问道:“不是让你再多歇两天么,怎么这就出来了?”

    闻言,乐梅挺开朗地笑了笑,道:“少夫人赐下的药极好,奴婢已大好了,便懒得窝在那小屋子里头,反而宁愿跟着少夫人呢。”

    武善点了点头,道:“你住的那个屋子是个把头儿吧?是格外小了些,等小喜出嫁了,正好你搬到她那屋去,也能宽敞些。”

    这就是明着说要提拔她了,乐梅喜形于色,忙忙谢恩,武善摆了摆手,又吩咐道:“小喜那个丫头,平日里肯定是什么都藏着掖着的,生怕你们学去了出头,这回你把我的的意思透给她,她倒还算是个能拎得清的,趁着她还没出门子,你多跟她学学吧。”

    小喜的性子武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说得也很准,一丝儿不差,但乐梅这下子算是得了“虎符令”了,连忙领命。

    说着话到了地方,武善也就不再多说,摊开账本就手忙碌了起来。

    乐梅是一派的喜意,福儿呢,在一旁听得直起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算盘竟是白打了——小姐竟然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举一反三”的意思,小喜姐姐的终身这下算是有定了,可她呢?真把她忘了不成?

    乐梅无意间一瞥,也注意到了福儿的神色,眼珠子一转,还当是她不满自己后来者居上,忙悄声道:“福姐姐,我人笨,又不比姐姐伺候小姐的时候长,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望姐姐教我,多多指点。”

    福儿的心思并不在这儿,闻言随意嗯啊了两句,别说放在心上了,都没怎么听进耳朵里。

    乐梅见状不免有些急切——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伺候,若是跟武善身边的人处不来,极有可能就一个不留神被一笔勾销了······忙又更恳切地放低了姿态道:“福姐姐,以后我自当以你马首是瞻,绝不敢越过你去!姐姐手里头漏下一点来,就是大恩了!”

    她说得太可怜,福儿一惊之下,这才回过神来,讶然道:“啊?这···都是姐妹,你不必这样!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惫懒管事的,以后小喜姐姐出嫁了,你若能立起来自然你挑大梁,若一时生疏些,也不过咱们商量着办,什么越不越过的,我不爱讲究那些。”

    自己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福儿若真是心存忌惮,趁此机会敲打她一番不是正好,可她却没有,便只可能是真的不在意了,乐梅还不放心,又小心地细细打量,果然发现她竟不似作伪,便暂时放下心来,试探着询问道:“我看姐姐面露愁容,可是有什么为难事?若姐姐不嫌弃,倒可同我说说,我虽笨,也能为姐姐出出主意。”

    都说是交浅最忌言深,福儿却好像没长那个心眼儿,想了想,很有些迫不及待地凑近了几分,道:“我同你说,你可别跟别人嚼舌啊——就是吧,之前小喜姐姐的亲事,其实是是多亏了我同小姐提起呢!只是···我那时候其实是想着,她是姐姐,自然她占先儿,有了她的便总少不了我的,如今看来我也是白打算···小姐事忙,只怕是把我给忘了······”

    乐梅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先是有些忍不住想乐,又怕福儿怪罪她,连忙忍住了,热心给她出主意道:“嗐,一回生二回熟,福姐姐再去同小姐提一次呗?再说了,我看姐姐也不必气馁——也许小姐是上了心的,正在替你留意呢,只不过一时没有合适的,这才没有什么准信儿,也许···再等等就有了呢?”

    虽说有的事的确是“一回生二回熟”,但不是也有另一个说法么?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一股气儿没能成事,福儿竟没了那一股子的憨直勇气,有些踟蹰地道:“这种事情···我一个女儿家家的,问一次也就罢了,哪有三番五次去问的,就算小姐不骂我,心里头烦腻了,到时随意打发了我可怎么办呢···你说的也对,索性我再等等吧。”

    乐梅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福儿实在是个好相处的······

    她们两个聊得你来我往,武善那头呢,因徐夫人是个干练的人,积压的账目并不多,府里大多数的事也是有旧例可循,故而需要武善定夺的事更是少之又少。看过半日后本来就只是剩了个尾巴,武善没一会儿就理完了,又吩咐下去一些事情,便闲暇了下来。

    只是事办完了也暂时还回不去世安堂,好在早有准备,便把那本《梧桐雨》又摸了出来,接着上次看到的继续读起来。

    她读这一本时,因戏目是早已烂熟的,走向发展也是耳熟能详,便只不过是读他的遣词排曲——甚至她都是倒着看的。

    所以,才会一上来就看到唐明皇的那一支《黄钟煞》:“斟量来这一宵,雨和人紧厮熬,伴铜壶点点敲,雨更多泪不少。”而旁边的蝇头小楷,就是张世子所注的“悲也痛杀”······

    这个故事,正着看是悲也痛杀,倒着看,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当看到马嵬坡众将逼驾,唐明皇唱的一支《殿前欢》时,“他是朵娇滴滴海棠花,怎做得闹荒荒亡国祸根芽”,武善不由一乐,明明是该悲的时候,这写词的竟促狭,叫她看出了些趣味来。

    这一句旁边亦有张世子的注解,“海棠花亦有带毒种,女裙钗好比是尾后针,可叹可叹,一朝国君这样天真无知。一旦轻视后宫妇人,果然,便败从妇人矣。”

    许是想了想仍觉意难平,同一页还夹了一张小条子,展开来见墨色与注解的深浅不同,笔触也有细微变化,想来应是隔了几天气不过加上的,上头义愤填膺地写的是,“竹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是可,最毒妇人心。”

    武善不由又带了些笑意,不过是看个戏本子,张世子真是投入得可爱···也不知当时是正好受了什么刺激了,让他委屈得这样······

    然而···你说那唐明皇可叹,却哪里知道你也曾这样可叹呢。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但是,因为每章都还有再修改捉虫什么的,所以不能一口气发出来,大家见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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