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临行布局武善抽身,逢见戗茬陶氏周旋
另一头, 且说墨梅服侍完少夫人更衣卸装后,便默默退了出来。
——今儿毕竟是大年下,所以无论是少夫人还是胡妈妈都难得的没有再管她们那么严,墨梅虽是排到了今日值夜, 但她料着两位主子没这么快歇下,便转了一圈儿去了福儿的屋子, 同几个组了局乐呵着的姐妹赌起骰子来。
大大大、小小小地嚷了几通,她今儿竟是运道极好,一直连着赢, 有输得多了的就推她道:“姐姐去正房转一圈儿吧, 防着主子要叫水呢。”
墨梅虽正赢得痛快舍不得下桌儿呢, 但也知道什么才是正头,闻言眼睛黏在乌木骰盅上, 仍是趿鞋下榻,依言向正房而去。
走到了窗子底下, 还不等她留神细听,便影影绰绰听见里头世子爷捏着嗓子道:“妾身杨氏, 弘农人也。父亲杨玄琰,为蜀州司户。开元二十二年,蒙恩选为寿王妃——”
······
墨梅极为缓慢地直起了腰,如避蛇蝎般向后退了两步,疑心是刚才为了祛寒而喝的那一盏黄酒在作祟,自己安慰自己必是听错了,匆匆忙忙脚步凌乱地回了下人们的倒座。
月落日升, 庚子年的第一个清晨便到了。
一觉醒来,武善将自己昨夜酒后的种种醉态皆忘了个干净,因此倒是不知道——昨儿个这屋子里出了件奇事,“杨贵妃”竟是压着“唐明皇”,放肆行事······
夫妻间的荒唐事不便多说,倒是原先答应了元月初六要回蓟州的事,就在眼前了。
临行前武善也没忘了“关照”白梅,屏退了左右单独对着胡妈妈吩咐了一些事情。两件合成一件办,顺便也要为福儿和墨梅留意亲事——至于说为什么能把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二事相提并论,胡妈妈听过就明白了。
——真不能说是什么毒计,正经是阳谋,但胡妈妈听后却佩服的不行,暗叹这回是一装一个准了。
胡妈妈办事,武善也是放心的,上辈子戚夫人动不了武善,便是拿胡妈妈出气儿。既然胡妈妈在白梅的手里丢了一条命,那冤有头债有主,武善自然会替二人清算的。
这一摊子暂时能放下了,也就该顾着那一摊子了。
说是初六,也不能真就卡着日子回去,正好初二的传统是媳妇回娘家,初二这日,给国公爷和徐夫人请过安后,武善张裕洲就去了菱镜胡同接上了早说了要走,为了等她而又滞留了三个月的李夫人,和折腾过来后也没读两天书的武兴。
又等了等来得稍晚了半刻的武淑栾伯良夫妇,便一同往蓟州去了。
坐在马车上,张裕洲竟是肉眼可见的有点紧张,武善好笑道:“这是怎么了?世子又不是没去过蓟州,难不成是怕冷啊?”
——刚刚匆匆一见,栾伯良人本来高瘦,却裹得跟个熊似的,倒是让武善都瞧稀奇,多看了两眼,这才拿“怕冷”的话出来打趣,一次圈进去了两个人。
张裕洲勉强笑了笑,实言道:“不是,我是怕入不了岳父大人和二位舅母的法眼······”
其实岳父大人都要靠后的,“姑舅老表骨肉亲”,主要是二位舅母——其中又尤以宝庆长公主为主。谁不知道她对外甥女武善疼爱有加,是蓟城出了名的了,长公主身份特殊,被长公主捧着,那就是要整个蓟州的人都得捧着才对。
武善自小养于长公主膝下,比之亲生的也不差,自个儿金娇玉贵地养成的女孩儿,自然是天下间顶顶好的,怕是天王老子也觉不堪配吧。
一个武善都把他制得死死的,养出了武善的长公主,能不让张裕洲紧张么?
武善却十分不能体谅,心不在焉地随口道:“成都成了,有什么入不入的,自然是尽量挑你的好处看,你就放心吧。”
这是个什么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我一点儿都没觉着放心······
仿佛是为了加重他的紧张,到了蓟城的城门前,竟有李府的下人和几个李将军手下的参将在等待。李夫人听人禀报,忙命马车靠边儿,打头儿的一人催马上前,拱手道:“见过夫人,将军命我等前来迎接,请诸位移步将军府团圆。”
李夫人蹙了蹙眉道:“有劳大人,可是大哥安排了接风的宴席?但我们一路车马狼狈,尚需整理一二。”
那人忙道:“自然、自然,夫人请便。只是,大表小姐的院落早已收拾了出来,一应物品都是齐备的,请表小姐的意思······”
言下之意嘛,其实就是别人随意,他们是专程来接武善的。李夫人也听出了意思,松一口气,冲众人点了点头,便撂下轿帘吩咐往武府小院去了。
人家都“请表小姐的意思”了,表小姐没注意到同车人一下子肃然起来的眉眼,闻言便撩起了车帘,笑盈盈道:“杨守备,可带了我的马?”
那姓杨的守备忙一夹马肚子,靠近了武善的马车,也忙露出笑来,道:“自然是有,请表小姐下车吧,绛云憋坏了,来时短短的一截路都撒了欢儿了。”
武善恣意快活,眉眼都飞扬,明显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了的模样,被忽视的张世子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却正巧听到武善转眼就道:“还有我夫君呢,谁再匀出一匹来?”
杨守备连忙下马道:“世子爷若不嫌弃,我这也是关外的新马!正好我替表小姐押车。”
武善这才满意,一边儿跳下车,一边道:“我这车里的物件儿可贵重啊。”
杨守备知她是开玩笑,咧嘴哈哈一笑,道:“连粮草也押过,您就放心吧。”
她一现身,绛云就挣脱了牵着它的人,颠颠儿奔了过来,欢喜地围着武善打转,趁她和绛云亲热的功夫,张裕洲长袍一掖,早已翻身上马坐好了。
众人也都听杨守备的命令先行一步,武善这才撒开绛云的脖子,一蹬马镫子,也坐好了。
蓟城天高云阔,北风猎猎,张裕洲吹了会儿风,那点子紧张也便被吹散了不少,见她坐好了,调笑道:“蓟城价平,咱赌五十两的?”
武善虽自知骑马比不过他,但穿街过巷她地头熟,未必不能赢,便挑眉道:“世子爷身家怎可同语,不得百两么?”
说着,一加鞭,又是率先冲了出去。
张裕洲“啧”了一声,嘀咕道:“老是耍赖······”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武善果然料得不错,到底是她从小跑到大的地方,轻松就赢了张裕洲,甚至她到的时候,被一个马车耽误了行速,杨守备等人都还没有回来呢。
把绛云交给下人,武善甩着马鞭兴冲冲一路进了李府内宅,顺道冲后头没被她落下多少的张裕洲道:“给银子啊,夫妻也要明算帐。”
张裕洲自然是含笑应了。
二人走了没两步,就正巧碰上了李之芃,和一个面生的女子,武善心里猜着那一位应该就是陶氏了。只见她黄衣红裙,一张鹅蛋脸,远山眉,虽未笑而可亲。
李之芃这时也余光看见她了,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往过走了两步,问道:“刚回来?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武善被他噎了一下,也知道这人说话素来就是这么不客气,撇了撇嘴道:“唔,刚进门。”
李之芃点点头,和张裕洲互相拱手见礼,倒是客客气气的,对着武善却又换脸堪称严厉地道:“你举着个马鞭干什么?胡闹。”
武善被他一来二去堵得心头火气,也易守为攻,反过来找他的事儿道:“表哥,你和表嫂怎么红配绿啊?”
李之芃低头一看,果然是犯色了,不由有些讪然,但还是嘴硬道:“管着管不着,你自己衣服都快辨不出颜色来了,倒说我衣服颜色不对?”
这太夸张了,不过是骑马扬起的一层浮土,拍一拍就掉,哪到李之芃说的颜色都不辨的地步?
但表哥稍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脸一板,武善也不太敢放肆,算是服了个软,转头对陶氏道:“这位便是大表嫂吧,却不曾有幸见过。”
虽说这陶氏明明比她小,如今却是成了表嫂,武善恭敬地曲膝福礼,并没有一丝轻慢。
陶氏也忙回礼,还十分有长嫂风范地替武善说话,道:“跟表妹说话怎么这么冲啊?不是你日盼夜盼的时候了,见了面又戗茬儿?”
温温和和的,算是在表妹面前给足了李之芃面子,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什么‘管着管不着’?你管着人家管不管得着?好好的话非不好好说么?”
——竟是一副长辈的模样,巴掌和甜枣,把之芃表哥当成了不懂事的孩子,就算陶氏声音压得够低,听到的零星半点儿也武善惊讶的了,新奇地看着李之芃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态,不由心想,这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新妇都说了话了,当女婿的也不能不表态,张裕洲也笑了笑道:“元娘也是小孩子心性儿,大哥别放在心上才好。”
说完与陶氏相视一笑,倒是把那兄妹俩衬得幼稚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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