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渊图远算徐妃徐图,求仁得仁武善悟善
武善话说得隐晦, 但徐文如自然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笑了笑道:“唉······你就放心吧···我没那么糊涂——这么跟你说吧,这个结果,是我同皇上商量出来的。寿阳啊, 之前,竟是我们想岔了。”
武善心事重重, 是抱着开导、劝阻的目的来的,没想到一上来,倒是反而被徐文如给劝了······
而徐文如之所以退这一步, 倒并不是因为什么时机不到不得已而为之, 反而, 是权衡之下、深思熟虑。
如果说之前的她大半心思都放在了与皇上的感情上,而生就了一腔孤勇, 那么有了身孕后,她却不得不考虑得更多了——为长远计, 这个皇后,她当不得。
她若是孑然独身, 倒是能仅凭着圣宠在后宫立足,可一旦生下皇子,哪怕是个公主,也都离不了外家扶持。
而她若是真的封后,无疑是将赵氏踩在了脚底下,将赵家置于何地?将嫁到赵家去的她的姑母又置于何地?
更别提郡主心思清正,此事之后岂能容她?
真走到了那一步, 岂非是舍本逐末,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么?
武善与徐文如可谓是天南地北,压根儿也没想到一处去,谁料却是殊途同归——也便罢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这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武善又坐了片刻,便先行告退了。
又去季太后那儿晃了一圈儿,陪着说了两句话,得了些赏赐,这方出宫了。
——也不知幸与不幸,今年的秋闱推迟了,倒是容武兴了又数月喘息之期,可从另一方面看来,却是又要再熬至少一年了,俗话说“早死早超生”,只可惜兴哥儿没那个福气······
别的地方忙乱,可翰林院却是难得清闲了下来,现如今更是连点卯都不必去了,衙门空荡荡。
张裕州这便又新兴儿的幺蛾子,要同武善出游。
徐夫人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觉得乍眼、嘉姐儿还小、恐京外不太平···现成的理由多得是,只是···一听张裕州打算去的是颍州,徐夫人却转瞬间倒戈,颇为意动起来了。
到底是对胜凝的牵挂占了上风,徐夫人权衡来纠结去,最后还是松了口,更是格外又收拾了两大车的东西,委托他们夫妻俩带给胜凝。
毕竟是出远门,又不是什么升平和乐的好时候,国公爷徐夫人、武老爹和李夫人,一众长辈在内,自然是都少不了耳提面命、殷殷嘱咐。
离府的时候答应得好好儿的,一出了京武善就不耐烦起来,留下了家丁和下人押车,又点了二十个侍卫,两夫妻轻骑并驾,纵马往阜阳颍州去也。
这样的武善是最鲜活的,不比困于国公府时的端正自持,不比混在姐妹堆儿里的包容迁就——什么都比不了,对于张裕州来说,千金也不换。
有情人眼里出西施,张裕州怎么看怎么觉着此刻端坐于马上的武善风姿绰约,耀眼非常。
但其实为了出门方便,武善也做了男装打扮。穿了件雀蓝圆领袍,简单梳了髻,佩了一只骨簪,脸也刻意涂得黑黄,与张裕州站在一处得时候,真要是能惹人瞩目、惹人起疑心,估计也会觉得女扮男装的是张裕州······
按说刻意丑化之下,实在是无一丝风采可言,只是,那一双凤眼凝霜雪、如寒星,熠熠生辉——又实在绝非是平庸之辈,故而倒也有其出众之处。
催马前行,京中诸事就此抛在身后,吟鞭东指远非天涯,但也足够快意一场了。
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山贼劫道儿,另有意图不轨的黑店,甚至见他们一行人非富即贵,上来跪地喊冤的乡人···算是将戏本子里听过的百态尽皆见识了一遍。
花了将近半个月,才终于赶到了颍州。
胜凝和邱文泽夫妇早已得了消息,派了家人在城门处等候,将兄嫂二人一路接至了府中。
年余未见,胜凝也似一下子脱胎换骨了一般,忙进忙出地派人安置他们的行李,又让人端茶倒水儿,又将徐夫人送来的东西登记造册收入库房,很是有了当家夫人的做派。
武善与张裕州相视一笑——这样的情状若是讲给徐夫人听,想必她也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邱文泽衙门事忙,近黄昏时才得返家。
胜凝一听下人回禀忙迎了出去,和匆匆进来的邱文泽正撞了个对脸儿,替他掸了掸身上一路骑马而来的浮土,掩嘴笑道:“今儿也忒晚了?平日里也没见爷怎么忙,这是知道哥哥和嫂子来了,紧赶着表现呢吧?”
那边厢,张裕州早已摆好了娘家哥哥的架子,黑着张脸,武善呢,又本是“不怒自威”,这两夫妻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吓得邱文泽连忙摆手解释,又低声对胜凝埋怨道:“快别害我!”
武善见状不由低头一笑,张裕州更是逮住了不放打趣起来——意图报的,是当日胜凝咋咋唬唬,吵嚷他们夫妻私事的“仇”。
武善见她这妹妹说话间眼中情意流转,不由又想起了首次拜访国公府时,娇滴滴盛气凌人的张胜凝伸出手拦住了她,半点儿不饶人地道,“武家的姐姐何事不满?怎么这么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再回首,当真是物是人已非,彼此都不是当初的心境了。
想当初小心翼翼的张裕州,想当初满心苦闷仇愤的自己,武善看了一眼右手边专心致志品茗的张裕州,释然一笑,到如今才当真是“须无恨意,眼前是真。”
其实又岂止是没有恨意呢?若要旁人看来,武善此时眼中的情意,哪比胜凝少了半分。
文峰塔、奎星楼、刘公祠、白蟹泉,两人没几日就将颍州城给逛了个遍,渐渐新鲜劲儿也过了,大觉没什么意思起来,反正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夫妻二人商量着,打算再去一趟徽州等左近之地,也见识见识海运,仍是二人轻骑,不日便将启程。
颍州东城、烟瓦巷,有一二进小院儿。
门前种花、墙爬绿藤。
当家的太太荆钗布裙坐在葡萄架下头裁布缝衣,虽是九月,但颍州地界儿仍尚天热,日头也大,眼看时近正午,小丫头出来相请道:“太太,您进屋里去坐着吧——您才出了月子,哪能劳神?何况太阳正在头顶上,仔细晃眼伤眼呢。”
说着自己提着家伙事儿推门出去浇花去了,这是个才买的小丫头,愣头愣脑的,太太吴氏,也即昔日的小喜摇头一笑,规劝道:“一会儿再浇吧,这会儿日头正毒,仔细浇了水花打蔫儿了。”
小丫头头也不回,吭哧吭哧地提着东西,固执道:“我搬到阴凉处,您快进去吧!”
小喜确实是觉得晒得眼睛有些花了,捶了捶腰站了起来,嘀咕着“罢了,只要你不嫌累”,依言回到了内室。
刚刚歪在竹椅上想着歇一会儿,就听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她懒得睁眼,笑了笑道:“你啊···这一回又是什么东西没拿?真是,丢蛋鸡一样。”
却是半天无人应答,小喜这才觉出不对来,狐疑地睁开了眼睛,就见逆着光,一个高瘦的人影儿倚着博古架站着。
定睛去看时,只见来人眉眼隐霜含露,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紫衣黄裙戴宝冠,不是武善又是谁?
小喜忙站起身来,又是惊又是喜,迎上前道:“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我同夫君还去了几次邱大人府上,只是不巧得很,胜凝小姐每次都说您同姑爷儿出门去了——竟不得见面。奴婢还想着得闲了再去呢!”
武善神态闲适,摇着把折扇展颜一笑,替小喜理了理才刚微微有些靠乱了的发髻,不答反问地温言搭话儿道:“怎么不开窗,这么热的天,你不难受啊?”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
“小姐,咱们关一会儿窗子吧,您闻着这花香味儿不难受啊?”
也是主仆多年的默契,二人相视无言浅笑,都好似又回到了数年前的犀香院中,一时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小喜这时又朝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了一般问道:“对了小姐,姑爷呢?怎么没一起来?虽是搬弄,也让我们好歹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提起这个来武善摆了摆扇子,有些无奈地道:“唔,原是一起来的,走到巷子口见一书摊,倒走不动了,蹲在那儿听人家忽悠呢——也不想想,五两银子的孤本、拓本,能是真的吗?傻子也不信啊······”
说话间,也被小喜殷切引着坐了下来,抿了口温热的凉茶,岔开了话题,道:“怎么样,一向可还好?”
小喜笑了笑,先回她的前一句道:“您别说,‘傻子’倒挺多呢——呶,那不是我们老爷弄回来的?说是什么什么畸帖,买回来就供着,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我懒得跟他理论。”
一句话逗得武善禁不住直笑,小喜这才端正了神色郑重道:“回您的话,奴婢万事都好——都这样了还不好,这世上也就再没有好了。求仁得仁,就很好了——就不枉积年苦求,就不枉上下腾挪,也就不枉小姐的再造大恩了。”
武善似有所感,一时竟是无话。
是啊,求仁得仁,就很好了。
小喜依命打开的雕花窗处吹进来了一阵风——没一丝凉意,只带来了铺面的热气儿,武善却微眯着眼睛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武善、武家、所有姐姐妹妹身边诸人,定也是万事都好!
才不枉积年苦求,才不枉上下腾挪,才不枉武善重活一世,悟善悟心。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
因为还有表哥表姐如如,等等等等的番外,离别和感谢的话就先不在这里说了~
接下来会花几天时间自己通读全文,修文改文并缕一缕番外的灵感,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评论告诉我,我超爱写番外!
还是再啰嗦一句,感谢陪伴,感谢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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