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善暂时还顾不上那两个,接过小喜递来的小瓷瓶,将淡黄色的药膏轻轻抹在武静的脸上,才眉头稍解,对武淑道:“不必,你别折腾了,喏。”
说着扬了扬下巴,武淑武贞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武静的脸竟已经好了,再薄薄上一层粉,就已光洁如初,武静脸上的伤是人人都看见的,如今消了,那武淑也自然不必折腾了。
武淑这才放心,一静下来,才想起后怕来,一怕武善和事后嫡母责怪,二恐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有损名声,三则是觉得姐妹面前犯了蠢,有些落于人后。
武善见她说着说着突然蔫儿了,不明所以,想了想问道:“你身上没有伤吧?孟安康那铁拳,沾你一下估计都得青,可有哪儿疼吗?”
武贞一听也担心起来,急着就要掀她的衣服,武静捧着姐姐刚随手塞给她的药瓶,也凑过去泪汪汪道:“二姐姐,你没事儿吧?”
武淑一边格挡武贞的两只手,一边红着脸对武善道:“长姐,我就是肋巴骨有点儿疼,别的没什么,没事儿,咱们回家再说吧。”
武善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点点头,从武静手里接过药道:“好,那这药你拿着。”
小喜见了一急,抢着开口道:“小姐!那可是内造的,连咱们也就只有这一小瓶呢!”
武淑一听忙缩了手,有些失落地正想推脱,却见武善暗暗给自己使眼色,她虽不解,但经此一“役”,武善抬手间化解闹剧,不免令她有些折服依赖,下意识的就顺从武善的指示,立起眉毛训斥道:“放肆!你······”
放肆什么,她到底是底气不足,起了个头儿就有些后继无词,武善这才接口道:“你的确是放肆。我们姐妹间的事,何时用得着你多嘴了。我送给我的亲妹妹,别说是内造,就是天宫仙造,哪怕她拿去倒了扔了,也轮不上你心疼。虽说你是长辈所赐,我不好处置你,只是看来我实在是支使不动你了,等之菂会蓟城的时候,你也就跟着一起回去吧,我自当写信向舅母说明。”
小喜这才回神儿知道害怕,连忙顺着武善的意思向武淑磕头赔罪,可也是点到为止,以防有胁迫之嫌,更惹怒了武善。
其实武善不是个好脾气的,小喜之所以还敢这么上蹿下跳行动无礼,就是看准了武善万事不上心。想平常,就连小喜摸了她的首饰去戴呢,事后也敢当面还给她,她从来懒得管一管,谁知怎么今儿突然转了性,小喜惊吓之余,不觉着后悔,光顾着委屈了。
武善其实也不是真有那么大的火气,只是如今姐妹间气氛正好,就连她,明明想指点一下三人处事不当之处,也得顾及着再寻别的时机,如今为了替武淑立威,更为了姐妹间不生嫌隙,只能拿小喜开刀了。正所谓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不长眼。
当然,若她能反应得过来,从此学乖,那留下也无妨,毕竟这人还算机灵,尚有可取之处。
等几人回到园中没一会儿,就有人来相请开席了。因着是在蒋府做客,众位贵女都有分寸,有了什么了,别说看客,就是几个当事人那也是“打落牙和血吞”,倒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孟安康、刘玉和武家这几个,总免不了被人指点议论就是了。
刘玉撇下孟安康,与武静坐在一起,再联想前事,倒衬得孟安康一个人又蠢又坏,她们全都是无妄之灾。武善皱了皱眉,不太想几个妹妹和刘玉走得太近。
长京郡主见武善总往那边儿瞟,好笑道:“武姐姐看什么呢?这有妹妹的就是不一样啊,瞧操的这份心?”
乐郁一听也凑了过来,好笑道:“表姐,出来玩儿就先别盯梢儿了,放她们松快松快吧。”
武善听了笑指着她道:“好,这是心里话了,你放心,下回见到乐陵表姐,我必具言以告。”吓得乐郁连连讨饶。
蒋姨妈早已听下人禀报了下午的一场风波,对武善是越看越满意,见她和长京郡主相处愉快,又想不知道长京有没有兄弟也在议亲,不由有些危机感,未雨绸缪,忙使人把武善叫到身边来,拉着她坐下道:“好孩子,识大体。多亏了你了,才没有出大乱子。”
武善见她母亲听了这话也疑惑地望过来,忙岔开话题道:“姨母,您这件皮袄真好看,我在蓟州的北市上见到的,还不如您这件的,也要七八十两呢。”
这皮袄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来的,价格的确不菲,平日里那都是压箱笼的宝贝,也就是生辰宴了才翻出来穿一穿,只可惜锦衣夜行,席上没有一个识货的。
正郁闷呢,听武善这么一说,蒋姨妈忍不住挺了挺脊背,淡笑道:“小妮子倒有眼力,这是我们老夫人得的,好不容易才舍得给我的,你看你会不会比。”
蒋姨妈的婆母是一品诰命夫人,本身又出身自平亲王府,连她老人家都“好不容易才舍得”的,那自然是好东西了,支着耳朵听的众人这才纷纷砌词大夸特夸起来。
蒋姨妈是个妙人儿,她好听恭维在京城中都是出了名儿了的,今儿席上也有不少或身份低于她,或有求于她的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大剌剌放到明面儿上,自持身份的贵妇都背地里揪着这事儿笑话她。
武善却不觉着这事儿有什么,古语亦有云“人无癖不可与交”,蒋姨妈虽有此癖,但她能识利弊,守住底线,实在是无伤大雅。
武善虽不擅逢迎,但因比在座诸人都要有眼力,一一点出了蒋夫人身上饰物的独到之处,果然引得夸声一片。
最后,别看旁人舌灿莲花说得口干,蒋姨妈还是只承了武善一人的情儿,搂着她爱得不行。
长京呢,蒋夫人中途截胡,她也委屈得很,及至散席的时候,反复央武善与自己时常走动。
武善外表冷淡飒逸,性格又能称得上是有洒脱之态,向来招小妹妹们追随。乐郁远远见得长京跟她好了,心里自然“吃醋”,打定主意回去就缠母亲要让武善去黄府小住,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在心里深深地觉着自己一无是处为人冷漠不讨喜的武善自然不知道这些,正低声和母亲透底儿。只不过在她口中,是自己与孟安康向来不睦,孟安康这回借机寻衅打了武淑武静。
李夫人虽说对几个庶女不上心,但也是个十分护短的人,一听这个,立刻像个斗鸡似的梗起脖子来在纷纷准备上车告辞的人影中寻找着孟家母女。
巧得很,孟安康之母何氏也正瞪着这边儿呢,两人隔空一对眼儿,火星四溅,眼看着就要当街开骂了,武善忙使眼色让高妈妈把李夫人扶上车了。
再一看孟安康,脖子上的血道子还没消呢,灯火一映颇为显眼,武善忙使人去给孟安康赠药,还特意没有指小喜。
虽不是那“唯有一瓶”的,但也是金贵东西,何夫人拿在手里看了看,面色稍霁,因孟、武两家的品级都不算是排在前面的,且还得等着别人先行,索性有来有往地又送了赔礼来,单送给武静的,一个两重的赤金镯子。
武静气得眼眶通红,看也不看就往地上扔去,好在车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倒没有怎么摔坏。
武淑见武静气红了眼,不由劝道:“也不必放在心上,她给你你就拿着,回头一融了打别的就是,你不是一直喜欢三儿那副金灯笼坠子吗?照着打一对儿。难道咱白挨她一巴掌不成,叱。”
武静感念着武淑替她出头,忙又拾起来献宝道:“二姐姐,给,你打。我人小,带不动那个。”
李夫人火爆脾气,一把夺过来又给扔到地上,大手一挥道:“打,都打,一人打一套赤金头面!就去孟家街口那家儿打!”
武善被实金的镯子冷不丁砸到脚面上,疼得“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无奈地拾起来,左右看了看,递给了才刚被派去送药的喜梅道:“给,辛苦你跑一趟了。你主子受了无妄灾,你这几天伺候要当心了,这个让你妈给你熔了重新打件儿行头吧别招了你家小姐的眼就行。”
喜梅白得个金镯子,却顾忌着武静不敢太高兴外露,连花样儿都没敢细看就塞给了她母亲收着。
高妈妈背着人偷偷看了一眼,竟是錾的麒麟送子,连忙捂住了怕被李夫人看见又惹祸,心里也不由骂这何夫人没名堂,不说样子笨重,送礼像是在骂人,就这纹样儿那也是狗屁不通。
武善见李夫人还在生闷气,几个妹妹也垂头丧气的,忙凑到母亲身边儿道:“妈说打赤金头面,倒没意思,咱们都年纪轻,戴那劳什子做什么,您打一个倒成,然您又不缺那个。但妆奁确实都薄了些,不说我们姐妹,妈今儿站在姨母身边儿都逊一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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