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祈福求签各有所得,上树寻玉颜面扫地
另一边,该说的都说完了,武善这回痛快放了人。
武静却又忧心纵然找到了哥哥,她说话又不顶事管不住人,便撒着娇让武善陪她一起去寻武兴。
武善是觉男孩子无须过多拘束,哪怕一时磕了碰了的也没什么,但小妹妹忧心难释,她只得点头应下,陪她四处找寻起来。
庙宇广阔,人又极多,哪里是好找的?武静再懂事也还小呢,逛着逛着就被分了心神,东看看西摸摸的。偶然听说主持慈航大师要在正殿广场上为宝器开光,便也随着人流往过挤去。
说起来,武善在此之前,竟然并没有额外想要见一见慈航,虽说猜测过梦中点化自己的高僧有可能就是慈航,但该交代的早已两清,见也无益。
如若慈航不是梦中僧,则更没有见的必要了。
无可,也无甚不可,武静想去,她便牵牢了妹妹的手,往过走去。
这么大的热闹谁不想凑,二人走着走着便先后与武贞、武淑汇合了。
说是宝器,就是一堆木牌牌。手掌大,上刻佛经,用的也不过是中上的酸枝木,和少数几个大果紫檀的,经高僧开光,赠予有缘人。
这有缘人也好当得很,只要进殿求签求得了下签,便附送一个以佑此年顺遂。这样得了上签的自然欢喜,得了下签的也有了个安慰心里不恼。
几个丫环护着四位小姐,好容易挤到了地方。
慈航大师须长及脐,苍老而慈祥,隔得老远,武善也看不清相貌几何,挤在人堆儿里熬完了唱经、开光的仪式。
实在无趣得很,唯有武静被喜梅架了起来,其余人光看见人头攒动,跳着脚也无用。
好容易仪式毕,又开始一步一挪地排队准备进殿摇签儿。
走在队中,几个妹妹挨着个儿一会儿回头看她一眼,一会儿回头看她一眼的,武善心里疑惑,朝脸上摸了摸,问她们仨在看什么呢,武淑掩嘴笑了笑,道:“我们怕姐姐不耐烦,会生气呢。”
武善闻言哭笑不得,简短道:“不至于,都好好看路。”
好容易才排到了,武善倒真忍了下来。
武贞打头阵,她最心诚,跪下以后嘴里念念有词的,半晌摇出一支来,兑出乃是六十七签,上签卯宫:金星试窦儿。“一条金线秤君心,无增无减无轻重。为人平正心正直,文章全贝艺光明。”此卦心平正直之象,凡事平稳无凶也。解曰:心平正直。到底清平。只依本份。天下太平。
她神色实在吓人得很,拿来一看,别说她了,一见是上签,后头三个也替她松一口气,忙连声恭喜。
武静排第二个,她虽是图好玩儿多些,却也期望掷得个好签儿,掷来偏是第九十八签,下签亥宫:吉平遇难。“出入求谋事宜迟,只恐闲愁惹是非。如鸟飞入落网里,相逢能有几多时。”此卦守旧随缘之象,凡事不如意主凶也。解曰:守旧随时。待贵人至。若问诸般。主事定迟。
武静解完签过来,并不见失意,原来虽是下签,但意头尚可,何况又得了个木签。她拿给武善看,还要把木牌也送给武善,笑道:“姐姐就是我的贵人,哪里还用佛祖?”
武善心里熨贴,但也不许她这样犯口,轻拍了她一下,念叨道:“童言无忌,有怪勿怪、有怪勿怪。”接过木牌来替武静细细系好,挂在腰间了。
刚系好,顺手掏了个金刚结呢,武淑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解完签回来了。
也是上签,第五十一签,上签子宫:孔明入川。“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薰风拂拂自然凉。”此卦人人愁热之象,凡事随心从意也。解曰:进退莫疑。自有佳期。营谋用么。不须妄为。
武善见此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签筒有机关,怎么刚好是一上一下差开的。等轮到她自己,便疑心必是下签,才摇了两下,掉出来一支,朱砂描了个“拾”字。
武善拿着到解签的小沙弥处,兑了签来看。未料不上不下,竟是个中签。第十签,中签寅宫:庞涓观阵。“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此卦持灯觅火之象,凡事待时成就也。解曰:姻缘会遇。何事不成。须无恨意。眼前是真。
中签意头平平,且无木签,那小和尚青白的头皮,想来才剃度不久,还未练就宝相庄严,挺活泼地笑了笑,道:“女施主是今儿头一个得了中签的,要不,我还是给您一个祈福牌吧。”
武善也笑了笑,欠一欠身子道:“多谢小师父,签赠有缘人,劳您好意了。”
四人解完签出来,也差不多该用斋饭下山了,武善立在分岔口,心里正犹豫着是要再找一找武兴,还是索性先回去。
正想着呢,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不远的地方似是传来武兴的嚷声,她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幻听了,紧接着武贞却也道:“怎么听着是兴哥儿的声音?”
四姐妹对视一眼,忙找了过去。
找着找着,找到了财神殿。武善打眼一看,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武静也是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攥住了武淑的胳膊,腿软得走不动道儿了。
院子里植了一株参天古槐,上面挂满了缀着铜钱的红布条,翠衣的兴哥儿正骑在树杈上,低头冲树下站的一位小公子说着什么。
武善定了定神儿,怕自己猛冲过去再惊着了兴哥儿失了足,只得紧盯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武兴一看见她,果然脸色一变,挠了挠头,讪讪叫了声“姐姐”。
武善和气笑了笑,仰着脸道:“兴儿,你还不快下来?咱们也差不多该下山回府了。”
武兴闻言有些为难,一旁站着的小公子见状,也忙道:“兴哥儿,多谢你了,你快下来吧,找不着就算了。”说着又朝武善施了一礼,道:“都是我冒失,还望武小姐不要责罚兴哥儿。”
说完解释了一通。
原来这小公子手上带了个羊脂玉平安扣,绳结系得松,甩祈福的红布条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绳也甩上了树。
本是武兴的主意,提出要比一比谁扔的高呢,见玩儿砸了,便自告奋勇要替这小伙伴去寻回来。可满树的红,系平安扣的也是红绳,故而找了半天,并无所踪。
几人说着话,兴哥儿快手快脚地也爬下来了,被武静泪汪汪揪住了衣摆。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妹妹的头,冲丢了平安扣的小公子道:“庆哥儿,对不住啊,我还夸口说一定帮你找到呢。”
武善闻言一愣,继而皱了皱眉——君子重诺,言不轻许,这是最起码的道理,武兴倒好,大嘴一张,还“一定找到”?武善存了恼意,便有心要让武兴长个记性。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游人寥寥,想是都去了大雄宝殿了,便把手里写着签文的红纸递给武淑,对兴哥儿道:“你既许诺,便理应办成,按说性命为轻誓言为重的。但你上有父母奉养下有幼妹关照,则性命又重,便须知言不可轻许的道理。你没有那个本事,只能姐姐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了。”
她今日到底是出行,上衣虽照习惯穿的是一方便行动的窄袖短袄,裙子却是妆花六幅裙。但她也不是没有穿过更啰嗦的裙子与之韵之菂去跑马骑猎,当即解下头上的一对儿发带来,一左一右把裙子折好绑住,围着树前后看了看,挑了一处好下脚的地方就上了树。
她素来稳重可靠,在人心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几个妹妹见她上了树,除了小小的担心外,与刚刚兴哥儿在树上时比,更多的是新奇兴奋,还一个个转着圈儿的也给她出主意。一个站在东边儿说好像看见了,一个又站在西边儿说那个仿佛是。
武善索性也不听她们的,只问准了兴哥儿大概甩到了哪里便留心找起来。
由高处开始,一枝一枝都拨开来找。但没有就是没有,武善不比兴哥儿死心眼儿,确认没有后就想着许是已经掉下去了,便一边口中道:“树上没有,你们看看可是落在草丛里了。”一边利索地爬了下来。
她今日也还是戴冠,点翠莲花宝冠,花瓣不止一层,层层叠叠,武贞替她捧着都觉坠手,也不知她是怎么顶着这劳什子轻轻松松行动自如的。
爬树前发带宝冠都拆了,如今是两大四小,六条辫子垂下来。莲灰窄袖袄,朱红妆花裙系高,露出里头的暗绿绸裤来。从最低的树桠上跳落在地上,最打扮得滑稽,也如话本演义中的女侠一般潇洒飞扬。
几个妹妹却顾不上观赏心折,呼啦啦围了过来把她大概齐挡住,武静涨红了脸低声道:“姐姐,你快整理整理,有外男来了。”
武善闻言陡然一惊,忙抬头去看,见果然有一身着玉绿长衫的少年正猫着腰在草丛中翻找。
只是兴哥儿也乍手乍脚地立在其身侧,估计是想挡住武善这边儿,故而反过来说,武善也被挡的看不清那人。
事不宜迟,武善也不必妆镜,三两下盘好头发,又理了理裙角,让三个妹妹看过无甚不妥后,才施施然走了过去。
平安扣已经找到了,果然落在草里了,很可能才甩上去就没挂牢,奈何两个小公子连五、六个下人都是“大眼无神”,一个个愣是没看着,白折腾这么半天。
失而复得,庆小公子正珍惜地把平安扣掖在怀里,笑得可爱极了。
事情得以解决,武善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眼睛飞快地眨了眨,臊得不行了,对武兴伸手道:“这下算好了,走吧,咱们回去了。”竟失礼地没有冲那边儿言语。
她能失礼,对面也知道女儿家面皮儿薄而不挑礼,但人家姐弟俩在这儿上上下下半天,对面可不能无礼。
张裕洲忙是一揖,道:“县主,实在是抱歉,都是庆哥儿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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