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颜知道乐芒早已经向家人出柜，所以当性向被父母发现时，他才会想到与乐芒交流，最终听从对方的意见，选择坦白。
他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到底是哪里打动了自己，让自己抛弃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愿意为之疯狂一次。
他想不出答案，因为“喜欢”原本就是一个十分抽象的概念，没有对错亦没有所谓的标准可言。
可若让他说乐芒的优点，他或许能说出很多。
乐芒善良、热情，他能与房东太太像朋友一般相处，也能在他遇到困难时及时给予帮助，哪怕那时两人并不相熟。
乐芒坦诚、勇敢，他能正视自己的性向，无论对身边的人还是对亲近的家人都做到诚实不欺骗。
乐芒认真、专注，穆颜知道他的课业其实并不轻松，常常是深夜了还在赶论文、做课题，但他极少抱怨，甚至连明知没有天赋的绘画，他也能花上十分的热情去坚持。
车辆停在小区门口，穆颜与夏琒道了别，打开车门下车。
“你没事吧？要不我先送你进去？”小区外的灯光打下来，夏琒看清了他微红的后颈，有些不放心地问。
穆颜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步伐稳健地往小区内走。
他还没有到喝醉的地步，只是处在一种微醺的状态，不如平时理智，但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路上回忆起与乐芒相熟的过程，穆颜这一刻格外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开门进屋，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冷静了许久，仍是没压下在心头翻滚的思念，明明两人昨晚课程结束后还打了语音电话，到这时不过才过去一天而已。
他不得不承认，每次遇上与乐芒有关的事，他就会变得格外不像自己，最后他认命般地掏出手机给乐芒发了条消息，问对方睡了没有。
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他发完后对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出神，猜想对方一定睡了，可大约十分钟后，手机毫无预兆地抖动了一下，竟是乐芒给他回复了消息。
穆颜的心跳猛得加快了几分，他坐直身体，甚至来不及看对方回复了什么，指尖已经按下拨号键。
“彦老师，怎么了？”等待音几乎是在响起的那一秒内就又消失，与乐芒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呼呼灌入话筒的风声。
穆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这么迟了还在外面吗？”
“晚上和同学聚会，他们非拉着我不让走，我好不容易才脱身，现在就快到家啦。”或许连容乐语自己也没发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中，撒娇的成分远大于抱怨。
这话就像一根羽毛落在穆颜心上，轻柔的，带着几分痒意，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喝酒了？”
“嗯。”容乐语靠在后座上，想了想又补充，“就喝了一点。”
容乐语是个成年人，别说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到那个程度，就算真到了，穆颜也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因此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只是问道：“你们这个年纪的聚会一般都做什么？”
穆颜也年轻过，只是现在回忆起刚毕业的那段时日，连周末也都在加班，似乎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那时景奇正在转型期，容向明想在设计上有所创新，几乎每天都泡在设计部，盯着他们一版一版地修改稿子。以前他对娱乐也没什么兴趣，并不在意加班多还是少，如今倒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太过无趣，将来会与乐芒有代沟。
“其实也没做什么，我本来还想着找找这次作业的灵感，结果他们叫来的那些人脱光了都不够看。”容乐语十分不满。
穆颜喝了酒，反应比平时慢了几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作业是什么，声音霎时冷了：“脱光了？”
“啊,也......也没有，就是脱到泳装派对的程度嘛。”容乐语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说，“而且都是女生，我只是想找人体模特。”
穆颜不想吓到他，稍稍克制了一下语气：“后来呢？”
“她们瘦得都只剩下骨头了，哪来的肌肉。结果我一说她们就气呼呼地走了。”明明他说的就是实话。
穆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无奈又好笑，哪还顾得上刚刚那点不快，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容乐语到家才挂断语音。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感觉酒也醒了不少，晃了晃脑袋起身进浴室洗漱。
穆颜的公寓坐落在顶层，受了一天艳阳的照射又闷了许久，此时哪怕开了空调，一时也难以到达预设的温度，他洗完澡也没再披浴袍，直接赤衣果着上身到厨房给自己倒水。
路过衣帽间时他不知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转头拐进衣帽间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之后也不去厨房了，快步走回床边拿起手机就给夏琒拨电话。
夏琒这一晚喝得也不少，回家后酒劲上头十分困倦，匆匆洗漱后就睡下了，这时已经开始和周公下棋，结果穆颜一个电话直接把他吵醒，他挣扎了许久才按下接听键，语气颇为哀怨地说：“除了天塌了，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你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抱歉。”穆颜也意识到了自己打电话吵醒对方有些不合适，但飞快地道歉完还是说：“去年公司去H岛旅游的时候，你是不是偷拍过一张我的照片？照片还在吗？”
“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要照片？”还是一张当时差点被穆颜删掉，他躲了半天才勉强保住的泳裤照，电话那头的夏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嗯，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穆颜你是不是真喝多了！”夏琒带着困意忍无可忍地在电话那头咆哮，咆哮完就挂了电话。
但是不久之后穆颜还是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图片，附赠一个中指和一句“赌五根黄瓜，你一定是要去跟你的网恋对象撩骚！”
穆颜没理他，将那张照片保存进电脑。
照片原本就不露脸，穆颜稍稍调整了一下光线，很快将照片拖进了他与乐芒的聊天框。
发完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打开补充了一句：肌肉作业，你就按照这张图来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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