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烨熠噎了一下，缓慢地回过头从上到下将容乐语看了一遍，仍是有些不确定：“真的……假的？”
“如果你问的是性向，是真的，我喜欢男人。”容乐语也不介意旁边还有一人，十分坦率地说完之后又眨了眨眼，“如果你问的是未来男朋友，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我。”
穆颜回忆那天在酒吧洗手间里听到的，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有些难以接受。
初见容乐语时，他本还以为对方只是年纪不大，未将心思放在工作上，结果几次接触下来渐渐有些认同夏烽的看法，现在许多有钱人的确玩得很大，那日在酒吧包间里除了有女人，或许还有不少男人，至于容乐语他们到底在包厢里做了什么，他不想深想。
“你怎么也......算了。”路烨熠话说了一半似乎是想起什么，没继续说下去。
容乐语最受不了别人这样说话说一半，立刻追问：“也？也什么？”
路烨熠欲言又止，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穆颜，最后说：“你不是欠我顿饭吗，下次慢慢聊。”
穆颜十分识趣地拉开车门：“你们聊，容总，我去车里等你。”
“啊，不用不用。”原本就是麻烦人家送他，容乐语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冲路烨熠说，“那就这样，我们手机联系。”
说完很快绕到车的另一侧，坐进副驾驶座。
系好安全带后，容乐语见对方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就开口说：“要不还是不麻烦穆总监了，开出去后找个方便打车的地方让我下车就行。”
“没事。”穆颜发动汽车，“容总住哪？”
容乐语报了地址，穆颜对那一带不熟悉，开了手机导航，之后两人再没什么交流，又或者说，穆颜显然没想再跟他交流。
难道穆颜恐同？
容乐语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很快又被自己否定，时尚圈内这种事实在常见，穆颜又是学设计出身，再怎么也不至于因为他的性向而有这么大反应。
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让穆颜忽然转变态度。
容乐语大多时候都自己开车，不开车时就会稍稍有些晕车，或许是因为这时距离晚饭不久，他心不在焉地低头玩了会儿手机，路程刚过半就有些不适，不得不放下手机。
晚上九点才出头，闹市区的道路两侧还十分热闹，可他住在城郊，随着车辆飞驰，窗外的景色也越来越荒芜，且这条路他近来每天都要走，并没有什么新鲜感，他看了一会儿就觉无聊，开始悄悄回头开始偷瞄驾驶座上的男人。
容乐语在国外待久了，也看多了外国人深邃的五官，并不觉得稀奇，但每次又总忍不住被对方吸引住目光。
今天穆颜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搭配一件烟灰色西服，刚刚上车时，西服已经被脱下扔到后座，此时穆颜身上只剩下衬衫，衬衫的款式比较修身，此时从容乐语的角度能看清他身上线条分明的肌肉，与平日在公司时随性的穿着有些区别，显得格外成熟，性丨感。
容乐语只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匆匆移开视线，看向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他就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这双手他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只要一闭上眼，他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这双手。
如果只是手长得像倒也还不能让容乐语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想，可他清楚地记得彦页的虎口处有一月牙形的小疤，他还曾经好奇问起过，彦页告诉他那并不是胎记，而是小时候烧水时被滚烫的热水溅到，留下的疤痕。
此时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穆颜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就有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疤痕。
颜字拆开恰好就是彦页两字。
想到这一层，容乐语瞬间浑身发软，背后的汗水浸透衣衫，他紧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惊呼出声，与穆颜第一次在公司遇见至今的所有场景飞快的在脑中闪过，包括今晚对方的每一个神色。
容乐语不傻，他可以从穆颜的许多动作与神色中判断出对方并不怎么喜欢他，或者说，并不怎么喜欢容乐语这个人。
想来也情有可原，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直接空降的副总，第一次开会就精神不济，之后又在方案讨论时直接否定了对方的想法，恐怕在穆颜心中，他就是个仗着家里有钱，作威作福的富二代。
而自己刚刚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喜欢男人，并且已经有心仪的对象。
容乐语简直想捂脸哀嚎。
“容总，到了。”
容乐语被忽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若不是被安全带束缚住他几乎要从座椅上弹起来，过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清城壹号”外。
保安不认得这辆车，自然不会放行，穆颜的本意其实是让容乐语摇下车窗跟外头的保安打个招呼，或者告诉他具体是在哪一栋，好让他在保安那儿做个登记，没想到容乐语向他道了声谢，飞快地拉开车门就下了车，甚至连刚花重金拍下的手表也忘了要拿走。
他在车里喊了几声，容乐语全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恰好后头又有别的车要进入，他只好先离开，打算周一再将手表带给对方。
而此时的容乐语，早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从他知道穆颜是S市人开始，他设想过不下百种两人见面的场景，甚至昨天两人还在网上聊过何时见面的事，却没想到生活和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无论在网上两人有多熟悉，现实中的他们始终是陌生的，隔着一根网线，通过手机传来的声音都与现实中有着极大差别，可就算是这样，无论二次元三次元，容乐语在不由自主地受对方吸引。
因为穆颜的态度，他原本十分笃定自己的感情并非一厢情愿，但如果现在让穆颜知道了他就是网上的乐芒，到底会惊喜比较多还是失望比较多不言而喻。
容乐语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让穆颜对三次元的自己改观，再考虑透露自己就是乐芒的事。
他开了门，一边十分沮丧地向里走，一边想如果穆颜就是彦页，那块当着对方面拍下的手表，显然是不能送了——
等等，表？
容乐语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缓慢地回过头，看向刚被合上的大门。
有些绝望地想，完了，现在他在穆颜心里，不仅不思进取，目中无人，恐怕还多了个丢三落四的毛病。
原本想着年底前脱单的计划，现在看来大概是彻底凉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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