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啊......”容乐语小声嘀咕。
他紧紧握住手机，将头埋入膝盖，忍过了那阵因为太过激动而起的鼻酸，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稍稍平复心情，重新拿起手机打字。
乐芒：彦老师，等我们见面了，我再给你答复好吗？
发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视线在聊天框上方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上”停留了一会儿，指尖又飞快在键盘上打下一句：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后悔的话。
发送之后，他迅速关掉了APP，没敢去看彦页的反应。
将手机放回口袋，他转身飞快往穆颜的方向跑。
穆颜这时正坐在村口小学外的石凳上，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专注于往聊天框输入文字。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容乐语能看清他紧皱的眉头，也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
他放慢了脚步，等穆颜收起手机，他才开口喊：“穆总监。”
“容总逛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穆颜没有看容乐语，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却被从后方拉住了手腕：“家里点了驱虫的香，味道有点大，得多通风，我们稍微晚些再回去。”
这也算容乐语的一点小心思，之前在县里买香时，他买的不是普通蚊香，而是专门用来灭虫蚁的熏香，纸盒上写着点完后至少要开窗通风三小时以上再进人。
他说完不等穆颜开口，主动松了手。
穆颜回过头，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容乐语，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容乐语强忍着没低头，也没心虚，同样直直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容乐语先开口：“盒子上有说明，回去之后你可以确认。”
“那在这再坐一会儿吧。”穆颜又走回石凳坐下，拿出手机，显然是在等着谁的消息。
容乐语走到石凳的另一端坐下，刻意留出了一段距离，他原本也想拿手机，但犹豫之后还是忍住了，只是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空，轻声开口道：“其实穆总监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敌意。”
穆颜拿着手机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问：“容总介意我抽支烟吗？”
“不介意。”容乐语摇了摇头，他之前知道穆颜没有烟瘾，只是有时候加班到深夜，会抽支烟提神，但两人在三次元遇见后，他还从未见过对方抽烟的样子。
穆颜点了烟，抽了几口后才说：“抱歉容总，我今天遇到点事，有些心烦，并不是针对您的。”
他不懂乐芒在怕什么，相处这么久以来，他从不觉得乐芒是个自卑的人，何况他已经反复说过自己并不在意外貌，可对于见面这点，对方始终抱着一种抗拒的态度。
他原以为自己的表白多少能带给对方一点安全感，可从乐芒简短的两句话里，他没有感受到丝毫喜悦，仍是只有对于见面的担忧。
容乐语盯着男人抽烟的侧脸，心想：“可是你的心烦，也是因我而起......”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直到穆颜将那支烟抽完，容乐语才示意他抬头去看天上：“在S市看不到这样的星空，穆总监能找到牛郎星和织女星吗？”
因为这几天天气晴朗，山间的环境又清幽，天上的星星显得格外闪耀。
穆颜随着容乐语的动作仰头去看，天上星星众多，他看了许久，倒是真分辨不出所谓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就如实摇了摇头。
容乐语就朝着远处的天空指了指：“你知道吗，织女星又被荣称为‘夏夜的女王’，在七夕这天，整个星空里最亮的那颗就是织女星，和它隔着一道银河的就是牛郎星。”
“是吗？”穆颜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自然没什么研究，他心里还想着乐芒的事，就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容乐语也不气馁，又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原本就类似于一种毫无意义地垂死挣扎。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一边是让穆颜牵挂、喜欢了许久的网恋对象，一边是他满心想躲开的，没什么能力的草包上司，当这两个角色合二为一，对方又会如何反应呢？
他实在预想不到。
“穆总监要听故事吗？”从思绪中回神后，容乐语开口，“我爸妈当初就是在尔槐村认识的，我妈妈是从这村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但她毕业后并没有留在大城市发展，而是选择回到这里，建了这所小学，帮助更多村里的孩子学习知识。”
“后来呢？”穆颜知道容向明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娶，都说他心里还忘不了死去的妻子。
“后来又过了几年，教育部开始关注贫苦地区的教育问题，许多名校毕业生自愿到偏远地区支教，我爸就是选择来尔槐村支教的毕业生之一，他和我妈在这个小学相识、相恋。那时候景奇还没有现在的规模，但我爷爷看不上我妈的出身，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我爸和我爷爷争吵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回家，一直和我妈妈留在这里。”
二十出头的年纪，还不会思考太多，那时候的容向明觉得有爱就能支撑一切。
“我妈妈怀我时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很辛苦，那时候村里医疗条件很差，她生我时又大出血，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之后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我爸带着她四处求医，可惜那时候他们都在村里教书，没有什么积蓄，连好一点的药也用不起，等到了我爸终于求得我爷爷松口认我妈这个儿媳时，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到S市的第三年，我妈妈就去世了。”
算一算，那时候的容乐语还不到十岁，穆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些安慰的话，倒是容乐语回头对他笑了笑：“所以从小我爸就告诉我两件事，第一，钱很重要，在这个社会没有钱寸步难行，所以他从来不支持我的兴趣爱好，因为我没有天赋，不可以靠那个谋生。”
“第二，无论我将来决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都会支持我。”他话音顿了顿，看着穆颜缓缓道，“就算是男人，只要我高兴，他也不会反对。”
容乐语一直很喜欢尔槐村，这里对他来说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村民淳朴、友善，大家互相间都熟悉，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大城市的生活压力，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田地，男人种地，女人就在家里做做手工饰品，然后在赶集时拿到县里换钱，添置家用。
在他才明白自己性向时就决定，要是将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带着对方一起回来看看。
其实原本他是想在今晚表白的，可话说到这里又忽然不想继续下去。
他才刚以乐芒的身份让穆颜心烦，如果又忽然表白，对穆颜来说，大概只会觉得更难以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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