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深受打击, 艰难地问:“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放心,”夏锦如安慰他:“单翎口才很好,她在讲述中把你深情的那一面着重展示了一下,忽略你被骗的细节, 我们书院的女生听了以后,反而对你多了几分……崇敬之情。”
“你语气中的停顿很有问题,”盛淮盯着她道:“似乎一开始你并不准备用‘崇敬’这个词。”
“我单纯只是因为在找这个合适的用词而停顿, 你不要想多。”夏锦如略带一丝心虚地道。
其实盛淮猜得没错, 她一开始是准备用“怜悯”这个词来着。
有了盛淮分享贺于兴的行踪,夏锦如对贺于兴也就多了几分了解,让她感觉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心眼大约是个实的。
所以贺于兴居然能把跟人秘密联络传递消息这种需要伪装和谎言来期瞒的事做好, 夏锦如对此是感到震惊的。
贺于兴似乎并不介意被她知晓行踪,很多时候她要跟也就让她跟, 贺于兴当天如果真的没事,甚至还会陪她说说话聊聊天, 如寻常朋友那般一起逛街, 但就是没让她逮到与许含烟直接的碰面。
没逮到也好, 夏锦如只是跟许含烟疏远,还暂时不想跟许含烟撕破脸。
然而这样的机会总是有的,贺于兴既然真的在跟许含烟联络,那一天也总会来,还来得让夏锦如猝不及防。
那天夏锦如前脚刚进一家茶馆,后脚便有人跟着进来封锁了通道包围了茶馆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们自称刑部,并且放话让茶馆的客人耐心等待,一会儿准备查验和搜身。
茶馆老板和气地问了句领头的人可有刑部文书,却反而被呵斥了回去。
夏锦如正走在前往二楼的楼梯上,看到这一景象,福至心灵地抬头往上一看,果然看到了贺于兴探头往下望的样子,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夏锦如只希望自己能通过眼神传递出一个信息:天地良心,我这次真不是跟踪你来的。
夏锦如踏上最后几级阶梯,在二楼看到了坐在一张桌子上的贺于兴和许含烟,心下了然——那些人绝对是来抓这两人没错了。
既然是刑部抓人,夏锦如觉得自己本不该管,但今天这件事有些诡异,所以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到了贺于兴和许含烟的桌子旁,问了句:“需要我帮忙么?”
许含烟显然没料到跟夏锦如疏远以后,她还会说这句话,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贺于兴的实心眼也在此刻体现了出来,这般紧要关头,他居然还能镇定地说:“刑部拿人,如果帮助疑犯,会被视为同谋。”
这个时候贺于兴还在为她考虑,而不是想着赶紧脱罪,夏锦如基本可以确定今天这起事不对劲了:“刑部如果要大张旗鼓地抓人,必然身着官服手拿文书,方显得程序正当合理,刚才茶馆老板不过问一句就被呵斥,实在是显得他们心虚。我推断这次抓捕不是正当行事,所以才决定帮你们,当然了,如果我发现你们确实在做什么有违律法之事,也会转头告发你们,要不要我帮忙,赶紧决定吧。”
贺于兴跟许含烟对视一眼,见后者点了下头,才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图纸交给夏锦如:“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出去,之后有机会我再来找你取。”
夏锦如结果图纸,刚把东西藏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诧异的:“如儿?”
夏锦如转过头,看到刚才的那群人已经从楼下上来,领头的人她认识,不禁同样诧异地喊了一声:“三叔?”
夏锦如的三叔在刑部任职,这事她知道,没想到会在今天碰上,实在太过凑巧了些。
三叔在来的人中官衔不低,其余人想要搜身还得看三叔几分薄面,然而三叔此时也是一脸地为难,带了点恼意道:“你来干什么?!”
多年叔侄,夏锦如明白三叔这句问话的言下之意: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也牵扯进这桩事来了?你最好赶紧给我编个理由让我带着你滚蛋,不然我把你腿打断!
夏锦如急中生智,一把抓住贺于兴的手道:“我来跟许含烟说清楚,这男人我要了,她不许再肖想。”
夏锦如这一霸气的发言把三叔以及身后的一干人等震得不清,有人甚至还发出一阵小声的惊叹:“哇哦——”
三叔实打实被震惊到了,看着贺于兴难以置信地问自己侄女:“我要没记错的话,他是庶族吧?”
夏锦如目光坚定地反问:“庶族又如何?”
三叔沉默半晌,大步上前一把揪起夏锦如的后领,带着她往楼下走,边走边故意大喊:“你个小兔崽子跟我回家!”
夏锦如也适时配合三叔,发出坚强的呐喊:“就算你们所有人反对我都没用,我就是喜欢他!以后还要跟他成亲,我们是真爱,真爱是无价的——”
待走出茶馆已经很远,三叔才问夏锦如:“你今天去茶楼的目的,当真如你所说?”
夏锦如头摇到一半便止住,赶紧点了点头。
“很好。”三叔严肃道:“无论谁问起都要这么说,你给我记清楚,千万别说漏了嘴。”
夏锦如望望左右,小声问三叔:“你们今天拿人怎么不穿官服不拿文书?”
三叔瞪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夏锦如嗫嚅道:“不敢光明正大行事,背后肯定有鬼,我是怕三叔你被人利用助纣为虐。”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三叔历经宦海沉浮这么多年,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三叔一挥手道:“至于你,赶紧回家。”
夏锦如说完自己的经历,对着盛淮总结道:“你看,我真的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那张图纸呢?”我想起贺于兴让她带出茶楼的东西,觉得那应该会是事情的关键:“你后来看过没有?”
“当然看过。”夏锦如说:“一回家我就拿出来看了,画的是某座府宅的方位,但这座府宅应该不在旭京城中,我反正找不到对应。”
我见盛淮用一脸“我就不该指望你”的表情看着夏锦如,问他道:“你还是怀疑贺于兴?”
“我们听的都只是夏锦如的一面之词,贺于兴和许含烟究竟在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盛淮谨慎地道:“他们的嫌疑在我这儿依旧没被排除。”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除非情况特殊,不然我一般还是信任刑部的,既然这件事跟刑部有关,我也正好去问问我表哥,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跟夏锦如和盛淮告别,我转道前往刑部,进了官署,表哥一看到我便对我招手:“来的正好,战船下水那天你也在是吧?过来补充点笔录。”
我听话地走过去,和表哥在案前相对而坐,回答了他有关当天情况的几个问题,顺便把卷宗拿过来看,正巧是檀旆回答刑部问话的笔录:“刑部怀疑檀旆?”
“没有证据,都是那些想跟东平王府作对的人瞎怀疑,非要让我们往这个方向查,简直浪费精力。”表哥不满地嘟囔着,抬抬下巴示意我看另一份卷宗:“那群水下的刺客才最惹人怀疑。”
我拿过表哥示意的卷宗展开观看,发现这份卷宗记录的时间上了年头,是十几年之前,却是个副本,还是份由表哥亲自手抄的副本,其中有一条被表哥用朱笔划出来的信息,是某位证人所录证词其中一句很不起眼的话:未受威胁。
然而在这句证词之后,负责记录的人很细心地添上一句:证人神色有异。
再往后翻,还有几人的证词被用朱笔画出来,内容大同小异,都说自己没受威胁,却都能被看出神色有异。
因为证人证词不可信,最终这桩案子被判无罪。
我看得稀里糊涂,抬头问表哥:“这和那群刺客有什么关系?”
“直觉。”表哥说了个很玄的词,“办案这么多年,我的直觉认为这其中有关联。”
“和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有关联?”我实在无法理解表哥的直觉。
表哥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
“卓大人——”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我和表哥的谈话,刑部的一名小吏问:“不知那份卷宗可看完了?我们该归档了。”
“哦,怎么这么急?”表哥说着,从案下拿出一份纸张泛黄的卷宗交给该名小吏。
小吏笑着说:“陈年卷宗不好离档太久,免得丢失后不好补。”
表哥没再多言,点点头,笑着目送小吏转身离开。
我突然有点相信表哥的直觉了,抖了抖手中的纸张低声问表哥:“这就是你刚才还回去那份卷宗的副本?”
“嗯。”表哥闲适道:“他们大概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抄不完,现在说是要归档,其实应该是拿去销毁,这份副本你帮我带回家去,免得留在这儿危险。”
我心下一惊:“刑部都不安全?”
“你还没看出来?”表哥低声道:“刑部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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