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小说:奸臣盯上我家了 作者:桓婧
    我突然很想对韩敬的妻子赞叹一句:夫人真是好胆色, 居然敢拐弯抹角地骂奸臣不要脸,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敢这么干。

    韩敬听妻子这么说,不禁幽怨地看了檀旆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带的这个头, 檀旆对此视若无睹,目光没有移动分毫,像一位耐心的看客在等待好戏开场。

    韩敬无奈地学着檀旆的样子, 从温暖的斗篷里把两只手拿出来, 盖到妻子耳朵上替她暖着。

    我和檀旆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也不想给韩敬太大压力,便一同转回了头,继续面对江面上的庞大战船。

    观礼仪式正式开始, 礼部给在场的众人一人分发了一只酒杯,带着我们说了几句祝祷词, 然后由我们自己把酒洒在河道两旁的沙地上,完成祭祀河神的步骤, 便开始登船。

    战船我已经看过一回, 新建的和上次被烧毁的那艘用的是一样的图纸, 没什么新鲜,这次开放参观,也主要是给郑太傅这样首次登船的人看。

    他像个什么都不知道、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孩子一样,问了战船设计者许多问题,又跟船上的船工闲扯了不少,从船头走到船尾, 一直乐此不疲。

    此时太阳已经高悬,初秋清晨的寒意被驱散不少,我把斗篷脱下拿在手里,扶着船帮遥望江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随着阳光不断改变颜色,觉得还是这样一幅景色更有趣些。

    郑太傅总算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一个遍,走过来与我一起看着江上的景色:“转眼间已经几十年过去,如今大沅国富民强,我却总能回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沅国若要与他国展开水战,用的都是些简陋的木筏……”

    我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结巴着问:“木、木筏……怎、怎么打?”

    为我解惑的却不是郑太傅而是檀旆:“士兵藏身于木筏之下,躲避他国战船上射来的箭矢,靠近战船后,便用钩索登船。”

    我试想了一下这种作战方式,觉得简直惨烈,“这样伤亡很大吧?”

    “是很大,虽说有木筏遮挡,但士兵上船时还是要露出水面,战船周围有小船保护,所以很容易被箭矢射中。”郑太傅亲历过当年的战事,自然懂得多些,他说完以后,疑惑地看向檀旆:“听说东平王府在陆战上功勋卓著,没想到也会关注水战。”

    檀旆笑了笑,“晚辈听母妃当故事讲过。”

    原来东平王妃也是行家,我以前只隐约感到我这位婆婆是军旅之人,却是没想到她还有这般见识。

    郑太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观礼完成以后,各路人马都想请郑太傅到自己府上坐坐,虽说因为父亲的事,后来的人们对郑太傅的眼光颇有疑虑,但郑太傅依然是受人尊敬的三朝元老,被如今的沅国皇帝奉为座上宾,巴结一下终归不会有什么大错。

    在巴结郑太傅一事上,魏元洲却是难得的安静,站在一旁半个字都没敢多说,我觉得甚是稀奇,走过去小声问:“魏大人,您怎么现在这么矜持?”

    魏元洲气恼地瞪我一眼,仿佛造成他如今的处境,我是罪魁祸首一般:“要不是给唐家父女俩送行时,你和魏成勋来捣乱,我也不至于生生错过与郑太傅初次搭讪的机会。”

    我听得莫名,又多问了几句,这才明白——给唐家父女送行那日,魏成勋本来已经帮我把魏元洲拉走,却碰上郑太傅过来询问旭京近几年的情况,魏元洲急着去给唐家父女送钱,哪有心思回答这不着边际的问题,立马把郑太傅的问题推给了魏成勋。

    魏成勋被郑太傅绊住,这才一时没看住魏元洲,放他跑来试图接着送钱,可惜……魏元洲如今是两头都没落好。

    我抬手掩唇,使劲咳嗽几声,化解了自己想狂笑出声的情绪,道:“没事儿魏大人,郑太傅心胸宽广,不会计较你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重视他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郑太傅不会计较——”魏元洲咬牙切齿道:“可我之前因为不知道就不重视,现在知道了又上赶着往前凑,这不显得我太过看人下菜,让他更加瞧不起我吗?”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你做的也不少……”

    “你闭嘴。”魏元洲语带哭腔地说出这句,看上去是真的很悔不当初,他使劲眨眼试图逼回眼眶中的泪水,紧紧抿着嘴唇。

    我要是再这么继续打击下去,他大概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哭出声来,于是我选择了听取他的建议把嘴巴闭上。

    那边郑太傅已经在婉拒众人的邀约,笑眯眯地道:“昨日东平王世子邀我去一趟府上,我已经答应,今日总不好食言,多谢诸位的好意,下次有机会再拜访。”

    众人听到郑太傅的回答,大多数人的反应是震惊而非沮丧——这位三朝元老竟是要往奸臣的府邸里去?大沅朝堂,当真没有清流名士的容身之地了吗?

    我能看出他们这副表情背后的担忧,东平王府得势,除见风使舵者以外,其他许多人并不希望沅国朝堂失去如今的平衡,变成都是东平王府一系的天下,原以为郑太傅回京会给士族下一颗定心丸,没想到却是带来更大的不安。

    三朝元老竟然也要屈服于东平王府的势力与之虚与委蛇,这是何等绝望的一天!

    看着众人受到极大震撼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他们想多——司空丞相一家得势,能与东平王府分庭抗礼时,丞相府和王府也没说断了来往,表面也还是可以装一装虚与委蛇。

    士族风范嘛,哪能仅仅因为政见不合就跟小孩子吵架一样站队,做出一副“我不跟你玩”的姿态。

    未免太过幼稚。

    由于在场的人中,只有我和檀旆住东平王府,便理所应当地承担起了护送郑太傅过去的重任。

    马车在王府停下时,东平王与王妃,还有姐姐姐夫,正好一并出门相迎。

    我本以为自己还需承担给他们介绍一番的重任,结果还未等我开口,王妃便满面笑容地对郑太傅道:“太傅大人,别来无恙否?”

    待郑太傅的目光落到王妃脸上,看清王妃的长相,神色先是一滞,继而无可奈何地笑道:“来之前我就已经猜过你的身份,却没想到真的是你。”

    王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郑太傅入府,“不知太傅凭借的,可是我这个‘魔女’总做出格之事来判断我的身份?”

    “‘出格’是别人给的评价,老朽活得久,见过太多人太多事,倒是没觉得你有多特别。”郑太傅宽和地说着,和众人一道走进府中。

    我与檀旆走在最后,趁着别人不注意,我赶忙拽住檀旆的袖子迫使他停下脚步,“这是怎么回事?母妃怎么会跟太傅爷爷认识?”

    檀旆力图轻描淡写道:“十几年前太傅在朝,他们那一辈的人互相认识有什么奇怪?”

    我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可他们不仅认识,好像还很熟,熟又不是那种老朋友的熟,像是有利益冲突,作对多年的‘熟 ’。”

    檀旆挑了挑眉,“你看得倒还挺准。”

    我没心思与他插科打诨,想起刚才檀旆说到以前的士兵如何在水里作战的事,似乎是故意跟郑太傅透露“听母妃当故事讲过”……昨天姐夫邀请郑太傅来东平王府,郑太傅只说会考虑,今天檀旆跟郑太傅透露了这一消息,郑太傅就立马决定过来。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檀旆看我拄着下巴皱眉深思,略有些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摸摸我的头调侃道:“小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嫁到我家之前,就从没想过打听一下母妃的身份?”

    “我不爱打听别人私事。”我拂开檀旆的手,“再说我嫁的是你,我觉得跟你父王母妃是何身份并无关系。”

    “那你是真的心大。”檀旆调侃完我,看我脸上已有了几分恼意思,这才清了清嗓子,把手背到身后,一脸严肃正经地道:“我母妃,出自百年世家蒋氏。”

    “……”

    蒋氏。

    蒋氏的确是放过蒋家的女儿“宁予庶族,不予皇家”的豪言,但我始终也没想到他们能豪气到这个地步,就算只以世子檀晖的年龄来算,东平王在与王妃成婚的时候,也绝对还只是军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毛头小子。

    蒋家居然就这么舍得把女儿嫁出去,究竟是对东平王日后的作为太有信心,还是对女儿太过纵容?

    我本以为父亲对姐姐和我已经算纵容,如今总算见到更厉害的了。

    “对了,母妃刚才说自己有个‘魔女’的名头。”我总算找回自己的思路,继续问檀旆:“这又是怎么回事?”

    檀旆“唔”了一声,审慎道:“我也不怎么清楚,父王和之前认识的长辈又不可能当着我的面说母妃坏话,只隐约听到过,以前母妃仗着家族的势力和自身武艺,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甚是飞扬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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