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昕见回厄不说话还面色阴沉,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但容昕觉得荒谬,做错事的到底是谁啊,不道歉就算了,还甩脸色!
气炸!
容昕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冷静:“我不是为他。”
狗男人是你气我你在气我!你自己反思反思不行吗!
回厄慢悠悠地笑,跟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复往日的洒脱,他捻着指尖,道:“不为他?那好,昕昕,别闹脾气了,和我回去,我可想你了……”
说着,回厄就过来牵容昕的手。
容昕没有反应,任由回厄拉着她,只路过薄如霁晕倒的身体时,给毫不设防的他加了个防御罩。
回厄一顿,转头看她:“昕昕,你这是做什么?”
你瞎了吗狗男人!明明看见了,非要再问一遍!
容昕只在心里咆哮,表面自顾自地盯着自己纯白的裙角,充耳不闻,就当回厄不存在。
容昕仔细研究裙摆上的暗纹,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上面绣的雪莲花原来这般好看,周围环绕的防御阵纹蕴着浅浅的流光,灵动不凡……
然后,一抹鲜红突然溅在她的裙摆。
容昕凝视纯白之上突兀的红,一时没反应过来。
血?
谁的血?
容昕茫然地从血流的来源地望去。
少年身着宽大而不合身的玄服,躺在地上,胸口开了个洞,涓涓血液流淌,染在黑袍上,没什么存在感。等流到地面,便浸红了他身下大片的雪地,鲜明刺目。
容昕更加茫然地上前,手里的动作先于思考,各种伤药丹药不吝啬地拿出来,朝薄如霁嘴里塞,往他胸膛上抹。
但是没用。
他没呼吸了。
容昕脑子里乱糟糟的没理清,求助地看向回厄,问:“他死了?”
回厄的衣袍上也沾了些许的鲜血,他的右手更是鲜血淋漓,他先慢条斯理地掐了个涤尘诀,才对容昕点头:“对,死了。”
容昕盯着他重新变得光洁如玉的右手,就是这只手穿进薄如霁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脏。
可是,为什么?
容昕不能理解,她如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问回厄:“为什么?”
“你为什么杀他?”
回厄觉得她的问题可笑,因而真的笑出了声,他摸了摸容昕的面颊,又亲了亲,捧着她的脸,让容昕直视他的眼底:“昕昕,因为我看见你保护他的心思了啊。”
“你也觉得他死得太痛快了么?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他出来一次,我便杀他一次,直到他再也不敢出来为止。”
容昕呆呆地被回厄捧着脸。
她觉得回厄精神出问题了。人死得透透的了,怎么能再杀一次?
不过这话中隐含的恨意与厌恶,她是听得明明白白。
薄如霁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啊,回厄为什么这样憎恶他?
容昕没仔细深想,她的注意力被回厄的双眼夺去。
那双原本琥珀色的眸子,现下红得仿佛在滴血,交织着极端的狰狞和疯狂,衬得回厄整个人妖邪诡异,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十恶不赦的魔头。
被这双眼直直注视,容昕心里隐隐恐惧起来,玉做的身体开始发麻僵硬。
容昕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还有勇气,在明显状态不对的魔头面前说:“可是……你也不用杀了他。”
回厄闭上眼,疲惫地在靠在容昕耳边。
“我现在不杀他,以后有机会,他也会杀掉我的,我们就是这种人……”
容昕不懂,什么叫他们就是这种人?
回厄好似很了解薄如霁的样子,他们之间原本就有血海深仇?一个渡劫,一个元婴,如果真有仇,回厄应当早就解决了才是……
容昕想要深想,意识却忽地一沉,最后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回厄抱着容昕,坐到地上,额头与她相抵。
他累极了。
在回厄身后,少年逐渐消散,化为点点金光,融入回厄的身体。
记忆合二为一,薄如霁的情感也与那些晦暗的思绪一起,在脑海里反复。
天寒地冻时身体的伤痛,容昕送来的温暖,与容昕分别的不甘,对回厄的憎恨,死亡时的痛苦,永远得不到容昕的绝望……
这些情感,回厄逐一体会,周而复始。
*
容昕醒来时,周身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说实话,她第一个念头是她被回厄关起来了。
毕竟回厄那走火入魔且程度颇深的样子,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情。
容昕愣了好一会儿,用灵力捏出几个光团浮在空中,才看清身处的环境。
精心布置的房间,有床有桌椅有各种阵法,华丽又奢侈,是她喜欢的类型。
容昕认出自己是在回厄的洞府,她最常待的房间。
她赌气离开时,想的自然是再也不要用回厄的东西了,便没有收走洞府,也不管会不会被贼人偷走。想来回厄回到原处,将洞府拿了回来。
周围漆黑,容昕的夜视能力不管用,恐也是回厄施了术法,想她休息得好一点。
容昕望着地毯的纹路,在床边静坐。
出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回厄呢?
虚与委蛇还是直接分手?
回厄那笑容缱绻但下一瞬就能暴起杀人的模样,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着实吓到了容昕。
容昕深深为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她承认,她是恃宠而骄的类型,若回厄不宠她,她没勇气骄得起来。
提分手的话……不会死吧?
容昕发现自己并不能排除死在回厄手里的可能性,现在的回厄太捉摸不透了。
啊,好难。
容昕叹口气,又懒懒地躺倒在床上。
要不再睡一觉,把烂摊子丢给睡完觉更清醒的自己吧。
容昕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一只手伸过来在她脸上摸来摸去,接着轻抚她的颈侧,滑过锁骨,还有往下的趋势。
???
这狗男人这么放飞自我??
往日残存的嚣张驱使容昕一巴掌拍在回厄不规矩的手上。
啪!
清脆的声响。
回厄的身形在光线不明的房间里高大又沉默。
容昕拍完一怂,但她愣是做倔强样瞪着回厄。
你敢生气吗?生气就分手!
回厄低低一笑,翻身上了床榻,将容昕搂在怀里。
容昕悄然松了一口气,还觉得自己的小动作隐秘极了。
回厄笑得更剧烈。
趁他没发疯,容昕仔仔细细瞧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出红色了。
“昕昕,对不起。”
容昕听回厄道歉,在心里“嗯?”了一声。
回厄在容昕的发丝上吻了吻,不说话了。
容昕大着胆子摸上回厄的脸,揪了揪。
……没反应。
容昕直接双手伸过去,在回厄的脸上捏了又捏,捏出几道红印子。
回厄笑嘻嘻的,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又啃了啃。
容昕这才找回熟悉的感觉。她贴过去让回厄环住她,她自己则在静悄悄的环境里听回厄的心跳声。
容昕叹气。
有个神经病男朋友,真的好难啊。
倒是回厄突然跟她解释,“那个薄如霁,没有真正死亡,昕昕不必为他愧疚。”
容昕角度刁钻:“你怎么知道他叫薄如霁?”
回厄噎住。
“你果然之前便和他有仇吧?”容昕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替回厄想好了理由。
被她眼巴巴注视的回厄立即点头附和,“对,我们早便有仇。”
容昕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突然那样……凶残。”
“他真的没死吗?”
“呼吸都没了。”
回厄安抚她:“他——们一族,比较特殊,”理由越说越通顺,“只要族群里一人不死,其他人死了都能重生,他不是族里唯一的一人,以后还是会复活的。”
“这样啊。”容昕并不特别在意。
回厄一恢复正常,她开始清算之前的事,“你先前为什么不告而别?我入定醒来,等了你一整天,也不见你回来。”
容昕的神情逐渐委屈。
回厄既是心疼又觉好笑。
他总不能留在原地,让容昕看见他身边长出来一个人吧?
回厄含糊:“当时身体出了严重的问题,我不得不离开去处理,你正修炼呢,我强行唤醒你,让你走火入魔便不好了。”
搂着容昕哄了好久。
*
容昕与回厄待在一起好几天,终于打消了分手的念头。
虽然回厄那天将她吓得浑身僵硬,但到底没有伤害她,无辜的路人也没有真正死亡,容昕便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了,顶多她多感化感化回厄,让他坚持做正道楷模,别再误入歧途……
容昕已将极北逛了一圈,如今既然至雪原边界,索性决定直接离开。
来雪原的收获,大概就是那天被回厄一吓,突破的瓶颈真就松动了些许。
容昕心情复杂。
“极北已经探过了,不如南下去魔渊,”回厄掐诀将洞府缩小,一边同容昕商量,“那些心里没数的魔族该教训教训了,省得成天骚扰我们……”
容昕不回头地“嗯嗯”答应。
雪原深处有密密麻麻的金线亮起,印染了苍穹,隐隐不凡。
南下自然推迟,容昕与回厄赶往金线所在之处。
是来时所探查过的界门。
原本空荡荡的界门里不断有金线溢出,引诱着人进入。
容昕迟疑。
新的秘境?
或是直接飞升?
容昕和回厄没有贸然踏入,等了好几天,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修真界顶尖的强者。
有相互认识的,彼此便寒暄一番,大多都是孤身居于一隅,做闭眼打坐样,实则神识外露,等一个不怕死的先锋,去试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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