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晴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安安稳稳睡在了床上,被温暖的被子挟裹着,枕边放着她喜欢的玩偶,一切如常,特别安心。
她迷迷糊糊的思索着昨晚,好像是拽着吴雪峰看电影,然后就很不争气的睡着了。
她隐约记得,在灰暗的客厅里,只有电视发出莹莹光线,吴雪峰问她,“退役之后,为什么要来H市定居?这个城市对你一定有特殊意义吧。”
唐晴假装睡过去了,枕在他肩膀上轻轻呼吸。
他笑着说,“你不想说,但我知道。不过我以为你会大方的承认。小花花,承认一件事,有那么难吗?”
你还远没有勇气。
你还是没有长大。
她缓缓睁开眼,“我在纪念他。这是他生活过的城市。曾经我在想,让他一定要等我,等我长大,我会和他在一起,在一个战队。可是没想到他没有等到我,我也再见不到他了。其实究竟是不是男女朋友又怎么样呢?就算以后会吵架会分道扬镳都无所谓,人能在就好了。”
“念念不忘,因为时间在美化你们的曾经。”吴雪峰说,“那个时候你多大?”
“十四。”
“现在呢?”
她如鲠在喉,“快二十三了。”
“过去了好多年呢。”他感叹,“十四岁的爱情,青涩,可是远不及现在来的真实。”
“我会把握住现在的,老师。”
唐晴的决心与目标从没有变过。
过上衣食不愁的生活,寻找情定不移的侣人。
她的外貌是敲门砖,她在荣耀的天分是契机。天赐优越,她要好好利用。
“我一定会幸福的。” 如沐秋所愿,她不会让他担心,他的离开绝不会绊住她的脚步,她要继续勇敢的走下去。
唐晴困倦的起床洗漱,她记得今天叶修会来给她送东西。
叶修下了夜班就提着老板娘送的大闸蟹去找她,清晨六点雾色朦胧。她住的小区是公寓式,居民年龄不大,很少有晨跑遛狗的老人,所以很寂静,绿植花园空荡荡的,穿过层层高楼,进了楼洞,叶修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一点。
提着的大闸蟹都快结冰了,明明挺新鲜的蟹,被冻的要死不活的。
她好像是真的单纯想吃好吃的,一见到东西眼睛都放亮了。
“要蒸多久呢,还是做香辣好了。”唐晴一边念叨着一遍把蟹都倒进厨房洗手池里,然后挽住叶修的胳膊不让他走,“你下夜班了,要回去休息吗?”
“嗯。”叶修看了一眼茶几上半瓶香槟,旁边只有一个杯子,她不是不喝酒的吗?
“你住的地方太冷了,来都来了,在哪里睡不是睡啊,我的床借你。”
叶修说,“别闹了,你赶紧吃饭去。”
“你一醒来,我的蟹就蒸好啦!”唐晴说,“叶哥,我感觉好久没见你啦。我最近很忙,要做兼职还要上家教课,今天好歹休息一天,明天又要开始忙了,就又要见不到你跟沐橙了。”
也不知怎的,她明明是在抱怨好累,但就是起了挽留的效果,叶修顺着被她带到了沙发上。
“我睡沙发,这儿有暖气。”叶修是坚决不会上她的床的。
“可是我要在厨房忙活,你不怕吵吗?”
“没事。”
“那好吧。”唐晴努努嘴,去卧室把被子抱了出来。
被子是她用过的,其实跟躺她床上没什么差……灰粉色的少女心被单,叶修倒也不挑剔,毕竟累了,倒头就睡。
唐晴在厨房处理蟹,一暖和了,它们个个活蹦乱跳,要打架似的。一解开绳子,立马张牙舞爪要从池子往外逃,唐晴一不小心,被只胆大妄为的钳住了手指,好在抽的快,又带了手套,然而还是疼的她嗷嗷叫。
其实本来叶修睡的挺死的,但她一叫他立马就清醒了,厨房里噼里啪啦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一只蟹在地板上滑过要逃走。
唐晴连忙用碗把螃蟹扣住,看到叶修醒了,又呜呜的凑过去。
她挤进叶修的地盘,“好疼好疼好疼啊!”
“我看看。”他扒开她的手,“被螃蟹夹了吧?哪里?”
“这儿。”她泪眼婆娑,“我不敢看,是不是出血了?”
“没有,”叶修回。她莹白的手指被夹的凹进去一块。他轻轻用拇指揉捏着她的伤口,指腹与指腹之间摩蹭,缓释了尖锐的痛意,“还疼不疼?”
“还好。”她宝贝似的抽回手,对着灯光打量了一阵儿,这才好。转而傻呵呵的盯着叶修看,“嘿嘿。”
“笑什么,傻样。”他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还吃不吃螃蟹了?我先帮你蒸上再睡。”
“不用,我自己来。以后这些事我都得自己做。”唐晴特别执拗,“你快睡,睡醒了陪我一起吃饭。”
从早上到下午,叶修窝在沙发里睡觉,唐晴就坐在他前面的地毯上,用电脑学习、看电影,聊聊天。厨房里呜呜蒸着螃蟹,把屋子烘的更暖了。
唐晴忙活一阵就去瞅瞅叶修,对方睡的死,静静的房间流淌着他绵长的呼吸。
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快八个小时了,往常叶修睡不了这么久,可是她的房间很暖和,又有安眠的熏香,他一直醒不来。
唐晴决定叫醒他,趴在沙发边上轻轻叫,“叶修。”
“叶修叶修。”
她看着他的睡颜,好近啊。
“叶修叶修~~~~”
“叶修~~~~不给你留大闸蟹了。”
“小修修修~~~”
她叫魂一样的声音唤醒他一点儿神志,困乏的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她趴在他脑袋旁看他。
叶修又重新合上眼皮,声音沙哑,“几点了?”
“快四点了。”
他舒出一声气音,像是满意舒适的睡眠,又像是要把残余的困乏排出去,动了动身子,离她的脑袋更近,洗发水的清香扑鼻。他们四目相视,他枕着沙发垫,她歪着脑袋,余光中家具倾斜,好似另外一个世界,只有彼此是正对的。
过了一会儿,他率先一笑,“你傻不傻。”
她眨眨眼,活力十足,明媚春光,“起床啦,吃完饭再去上班。”
电视机播放搞笑综艺,蒸笼溢出的雾气弥漫,虚虚遮掩屏幕里女主持人的模样,好像就连明俏的声音都虚幻的像是梦境一样不甚明晰。
唐晴咬着蟹腿嘿嘿笑,不看电视看叶修。
叶修懒懒问,“笑什么。”
“就是想笑啊。”
“口水都流出来了。”
“因为螃蟹好吃,”她麻利的拆下另一根腿,“你吃。”
“你还笑?”
“我高兴嘛!”
“你高兴什么?”
“我发现你没有生我的气,我安心了。”她凑过去,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软软的塌陷进去,“叶哥,你没生我气,对不对?”
“我生什么气?”叶修纳闷。
“昨天,我害你一起被骂了。”唐晴意思是昨天世界上来来回回的辱骂。狗男女。
其实她事后想想,没必要争一口气,解释一下误会,态度软一点,就算了。
结果叶修就真的陪她一起和那傻逼公会的人玩捉迷藏。
她想,狗男女一词,骂她也算贴合,但叶修的修养和性情,怎么看都不沾边,他明明这么磊落坦荡。
可叶修却说,“挺好的。”
虽然略有不雅。但透着一种微妙的、细腻的感情。
明明心知肚明,她一直是兄弟朋友的心肝宝贝。有些东西注定无法见光。
虽然被刷屏骂的狗血淋头,叶修觉得畅快极了,他享受这种特殊的、暴露于世人面前的关系。
他的目光添上几分柔情,看她为了吸蟹腿的肉而嗦起脸颊的肉肉,忍不住把手中扒好的递给她,“吃这么急干嘛,好好尝尝滋味。”
“叶哥,陪我看看电视吧。”
离上班还有点时间,叶修随口一应,“嗯。”
她窝在他肩头蔫蔫的摁着遥控器,选了一个末日丧尸片。
他身上米色针织布料的毛衣很软,忍不住让人用脸颊来回蹭蹭,她看了一会儿电视,有些狐疑,“这片子到底讲了什么事?”
“问得好啊,其实我也没认真看。”
“他救了她,她救了他,他救了那个他和她……”唐晴掰着手指头算,“哎,是不是到点了?该上班了?”
“五点半,不打紧,四十再走。”
“这时候堵车!”
“总共两站,堵什么车……”
“嘤嘤嘤,果果有没有想我?”
“还好吧。”
“唉,其实你们网吧的泡面也挺好吃的……”唐晴对手指。
“主要是泡面的人手艺好,”叶修笑,“所以,要不要和我一块过去?”
“好呀好呀!”唐晴心想事成,“我去换衣服,等我!”
“穿厚实点。”他叮嘱她。
“嘿嘿。”
她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乔装打扮好,身型利落。
叶修站在客厅等她,胳膊肘一立,语气轻松,“出发不,大小姐?”
唐晴装模作样的清清嗓,手搭上他臂弯,“今天我本来想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玩一整天,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修哥,你还是把我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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