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天际破晓,目光所及之处都亮堂起来,晨间的冬雾开始悠悠然地弥漫,流动的轨迹唯有在阳光斜射下窥得踪影。
浮光掠影的清晨,人越来越多。
黄少天堆的雪人,也越来越往难以描述的方向发展。唐晴牵起他的手,扫去缝隙中的冰碴,黄少天这么个阳光的人,手却因为在雪地中摸索了太久,变得冷冰冰的。
但他乐此不疲,还想着该怎么改造一下雪人,全然不顾冬风萧瑟。
不一会儿,楼上下来一个人,看起来就是吃过早饭出来散步的。
“这是晴晴?”周泽楷走在前面,又眼尖,一下子就到了雪人。
黄少天开心无比,“哈哈哈,周泽楷你眼力不错啊。” 嗯,看这个家伙稍微顺眼一点儿了。
唐晴:……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到底哪里像我了!我在你们心中就这样??就这??
她忍不住道,“你们得想个法子拯救一下这个雪人,至少让它变得好看点。”
她再嫌弃,可这是黄少天辛辛苦苦满腔热情堆出来的,这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已经是她与少天的记忆的一部分。
周泽楷想了想,摘下自己的围巾,认认真真地给雪人围好。
然后变成了一个有围巾的怪模怪样的雪人。
几个人围着这个作品沉思,周泽楷的出手并没有什么卵用。直到楼上又下来一个人,是江波涛,他一出现,便用很新奇的眼光打量着雪人,道,“这是堆的小唐吗?真像啊。”
唐晴:??江波涛你什么时候瞎的。
以黄少天为首,开始争论起怎么样才能改造这个雪人——当然小周是说不过黄少天的。于是变成了黄少天尽出馊主意,周泽楷一票否决,喻文州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样的局面。而在这三个男人的热闹之外,江波涛直接退出了探讨,默默地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等到唐晴注意到小江没有跟往常一样熟络的加入讨论的时候,江波涛也起了身,手上捏着一个小东西。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江波涛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雪人头上。
竟然是一个小王冠。
用雪做的,难免粗糙,可是的确捏出了一个型,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
唐晴忍不住道,“好像顺眼多了。”
他又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觉得顺眼,是因为雪人身上已经堆了很多有新意的东西了,如果光是小王冠,是根本不够的。”
“……真少见,你竟然这么平常的跟我聊天,我都不习惯了,还是跟你较劲比较有意思。”
“……”
江波涛无奈道,“可我觉得很没意思,我又不是受虐狂。”
她歪歪脑袋,“可是,当我的对手不好吗?一直交锋下去,我才能一直记得你啊。”
雪人脑袋上的王冠闪闪发亮,阳光下,化出了水珠,“是对手,总会有分出胜负的那一天。”
而他,必输无疑。
她是天生的捕食者,对待输家,对待猎物,都是很残忍的。
江波涛便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雪人的脸,是谁画的?”
“喻文州干的。”她答。
听到自己的名字,喻文州抽出一缕思绪,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笑着问,“什么我干的?”
唐晴指了指喻文州方才留下的大作,不满的控诉道,“这个笑脸也太敷衍啦,我笑起来的时候,嘴咧的有这么大吗?”
“没有吗?”喻文州无辜反问。
“没有没有没有!”
“哦,那许是我记错了。你要不然再笑一个试试,让我回顾一下。”
“靠,你们合伙堆了个这么奇怪的雪人,还说这是我,我笑得出来才怪……”
“真的很不像啊?”这一次,喻文州却是冲着江波涛问的。
江波涛仔细端详,回道,“多看几眼的话,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哦!”
“有这几分就够了,”喻文州眯起眼睛,非常满意江波涛跟他站在了统一战线似的,还试图掰弯唐晴的审美,“我可是认真画的,才能画出你的几分模样。晴晴,要怪的话,也要怪你太复杂,难以描绘……”
江波涛又接一句,“就算只有几分相似,也衬得雪人十分美貌。”
唐晴:不是,你们俩现在合伙对我又吹又捧的,还吹嘘地这么虚伪,明晃晃的就是吹牛逼,半点掩饰都不做了,良心真的过得去??
她一副吃了苍蝇吐不出来的憋屈样,总感觉被一个大心脏一个小心脏当小孩耍了。这时喻文州却话锋一转,将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捉了出来,问道,“冷么?”
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是跟她说悄悄话一样,只有她能听见,也只有她能得到他的体贴关照。不知不觉,唐晴也放低了音量,小声地回,“有点……”
喻文州低着头,瞧她在冬日下晶莹雪白的小脸,宠溺般地笑笑,手心贴上她的手背。而矮他一头的唐晴站在他身前,脑袋垂得更低,明明距离不是太近,可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视线,都只能在他的领域内。
或许意识到其他人能看到,唐晴想抽回手,可喻文州却用力握住,似笑非笑地问,“不行?”
“私下里怎么都可以,现在……” 旁边还有别的男人,不要搞事!
“可我就是想要现在呢。”他道,“暖个手而已,松开的话,又要冷了。你看,现在好不容易才暖了一点儿。”
“别闹,万一被看到……”
“看不到的。”
“万一呢!”
“就算被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提起唇角,“不要我啦?”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唐晴索性由他了。
喻文州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静静地在一旁时,会让所有的人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在这样虚假的平衡中,所有人都能勉强和谐共处,相谈甚欢。可一旦他主动做了什么,就能时时刻刻给其他人一种威压——虽然他做事恰到好处,能让她十分心安,可是他哪怕有天突发奇想要胡作非为,就好比现在,他坦坦荡荡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小心思,就是要占有她,唐晴不仅不会管,还会顺着他的“得寸进尺”。
围观一切的江波涛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很有眼力劲的给他们留出空间。
小江不是会硬刚的人,或者说……他宁愿把自己放在“被选”的地位上。可是他的队长就不一定了,周泽楷性情随和,但从他的操作风格上就可窥得他真正的一面,他其实并不吝于主动。
周泽楷其实时刻记得,群里的熟男组表示:唐晴喜欢进退得当的男人。简而言之,不给她找麻烦。
可是不对劲啊,群里的王杰希最稳重冷静,处事不惊,但他挺凉的。张新杰就更别说了,直接过气了。
反而是稳重中加点调皮狡黠坏心眼的喻文州混得风生水起,吃定晴晴了。
反正他真的忍不了啦!
“我手也冷。”他理直气壮地说。
可是当唐晴盈盈地目光看过来,他瞬间又怂了,像一只缩起皮毛的灰狼,蔫蔫地把大尾巴垂下去了。
周泽楷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其实是很有锋芒的。他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光是站那的阴影就能把唐晴牢牢包裹住,他人又是长得英俊那一挂的,眼窝深邃,眸光深沉,身材有肉有型,很有气场。
但被她这么慢悠悠一瞧,他薄唇微抿,眉头这么一皱,让人瞧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特让人心疼。
“你也冷呀?”唐晴道,“喻队手暖和,文州你给小周暖暖手去。”
说完了还继续拉别人下水,“少天你堆雪人这么久了冷不冷呀?小江闲的没事干呢,小江给少天暖暖手。”
这就给人配好对了,反正她独善其身呗。
“好了,”这时候喻文州冒出来说公道话了,丝毫没有他才是罪魁祸首的意识,“我去帮少天滚雪球去。”
瞧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唐晴自己心里明白的很,这文州啊……如果要藏起来什么心思,是决计不会让别人窥得一二分的。现在呢他都这么明晃晃了,只能说明他就是故意的,还不怕让唐晴发现,发现了又怎么样,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醋大发了,但是不久之前他闹小脾气把她惹不开心了,所以他诚恳道歉,但是还敢干,只不过是换一个方式,让她乐在其中的方式。
她也清楚,他有分寸,他的冷静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让他玩呗。
唐晴:不然能咋,宠着呗,还能离咋滴。
“还是小周乖,”她诚心实意地心想,然后去调戏周泽楷了。小周千千万要把持好自己的秉性啊,别被心脏带歪了,喻文州那样的妖精有一个就够了,要是有两个,别说她应付不过来,她被玩死都有可能。
“小周,我要去买水,陪我一起吧。”她朝周泽楷招招手。
携小周远离失火现场。她步子小,走得比较快,周泽楷人高腿长,在她身旁不紧不慢地跟着。
过了马路,清净多了。唐晴想了下,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便道,“你不要多想哦,我跟喻队之间没什么,他就是个暖手工具人。”
小周呆毛弯弯:我满脸都写着相信。
拙劣的借口,摆明是真的有恃无恐了。
周泽楷停下脚步,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她,一下子压到旁边的树下。
“说谎。” 他盯着她的脸看。
唐晴老母亲一样捋捋他的毛,“别闹。”
没想到周泽楷贴着她越来越用力,直到她从他倾身而下的重量中察觉出男人的侵略性,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要拿回主动权,“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呀……”
他一只手臂就能完全揽住她盈盈的腰肢,可他偏生一定要胳膊都牢牢圈住她,甚至越来越紧。他摸到了她的毛衣边,手熟练的钻了进去,略微冰凉的指腹在她细嫩滑腻的腰间皮肤滑过,最后掐上了她的腰窝。
这刺激着她猛地收缩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痒痒痒……”
他用了些力。她又情不自禁地在他怀里扭动躲避,“哎呀,疼疼疼……”
她的反应随着他或轻或重的动作而变化着,就好像在拿捏她一样,让周泽楷升腾起愉悦的满足感。
结果就是他的喘息更剧烈,英俊的脸上露出一分难耐。
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唐晴当机立断直接亲上了他,含住他的薄唇,诱导着他沉浸其中,从而渐渐地放松了身体,他身上那股子像是在赛场上狙击对手的气场与强硬,也慢慢被她灵活滑腻地抚平了。
他们回到雪地的时候,唐晴的嘴唇有点肿。
亲就亲吧,又亲又咬怎么回事!唐晴扭捏地瞪周泽楷一眼。干了坏事的小周心虚了,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不再搞事。
他们几个在雪地里生龙活虎的南方人消磨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想起正事了。是时候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返回主场城市。
最后只剩下唐晴这个无所事事的普通队员在外面吹风消遣。她坐在室外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玩玩手机,又惬意地围观起在雪地上玩得欢乐的小孩子们。
“这么看的话,其实这雪人还挺可爱的。”她自言自语的嘀咕。
上方传来温软轻松的笑,“一直都很可爱啊。”
唐晴都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怎么又回来了?你是副队长哦,背着小周翘班可不好。”
长椅余了很大一块空间,江波涛找了个空坐下,离她不近不远的,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道,“你看起来在等人。”
“是吧?”她自己也不确信,“我只是觉得没有玩得很畅快。究竟在等谁呢?我就在这里等等看吧,至少这等待的时间并不无聊,可以跟你聊聊天。”
她放松身子,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
舒展身体,让阳光照得更广。她眯起眼睛望天,又抬手掩住天光,“跟你们混在一块,哪怕做得是很无聊的事,也能让我也变得相当开心起来。”
江波涛笑了,吐槽道,“很明显,你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歪歪脑袋,“啊,痛苦吗?”
下一秒,她坐在了他腿上,柔柔地搂住他的脖颈,含情脉脉地重复,“痛苦吗,小江?”
他定定地看她,没有扶住她的腰,也没有回答,一如往常的那样,他对她不怀好意的靠近,从不主动,也不附和。
江波涛只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唐晴不满意他冷淡的反应,便低头吻了上去。后来不知是谁率先从喉中滚出惬意的声音,她才放开了他,“你也好,小周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很专注强大的人。我跟在你们身边,就好像我也有了这些优秀的品质一样。喻队也说我这样的女人会让男人痛苦,可那不是我的本意。”
她的声音很轻,“我只是想看看,作为男人的你们,背后还有怎样不一样的风景让我见识一下。我知道以你们的条件,根本不缺女人,或者说,也没有到非女人不可的地步,你们把太多时间花在比赛上了,看着这样一直往前走的你们,我不由自主的在想,我能做什么,可以让你们因为别的事笑一笑呢?”
“简而言之,我唐晴这样的女孩子,你们不尝尝我的滋味的话,那也太可惜了。”
“小江,笑一个。”
江波涛微微撇开了脸。
她又笑,“你又这样了,忍不住接近我,可是你权衡过后,又觉得我太危险。扪心自问,你再仔细想想,我让你痛苦了吗?”
“……有。”
他苦笑着承认,“只是,比起被你亲吻所得到的满足来说,那痛苦很短暂,短到不值一提。”
她长长的发丝由冬风牵着,落在他白皙干净的面庞上。他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脸部棱角仍很柔和青涩。如果说唐晴是一只被养得无法无天的大尾巴狐狸,他则更继承了狐狸的秉性——有点狡黠,又很好奇、多疑、警惕……却并不霸道。
他翘翘唇角,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对我说这么多,甚至你的真心话也倾吐而出,是因为我对你根本没有威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想说就说了。”她眼底的水光顾盼流转,不笑也含情,“我完全不怕在你心里我会人设崩塌,我不在乎、我也不计较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或许是因为不爱吧。”
又有一阵风掠过,他轻轻‘啊’了一声,就好像,有什么很简单的答案他才想通似的。
“是啊,”他深以为然,“你最狠、最残忍的样子,我都已经见识过了,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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