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纪尧想要乘胜追击尽快结束伐樊, 但樊国此时却高挂免战牌, 选择休战,樊军损失惨重再加上樊王的爱子还被联军斩首示众, 樊王怒火攻心, 准备亲自上阵指挥, 但他招揽的谋士还在来樊国的路上,因此暂且悬挂了休战牌。
樊国在北地, 尽管已是早春了,但天空时不时的还在飘雪。
联军初战告捷,但却并未因此懈怠, 大晋和鄢国的士兵在樊国休战的半个月时间整日不间断的训练,战士们枕戈待旦、精神焕发,一扫初到樊国时水土不服的模样, 一个个如同在弦上的箭, 蓄势待发。
半个月时间,足够两军准备妥善,樊王纪镶的谋士如期而至。
第二日一早, 风雪凌虐, 阴沉沉的天如同要塌了一般,沉重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但战场上却一片肃穆, 两军整理装备、严阵以待,准备开战。
战前,樊王折断了休战牌, 樊国的副将于大晋、鄢国军队阵前喊战,角声响起,战士们如往常般勇猛地冲锋陷阵,但就在联军与樊国混战时,樊军后面的队伍阵型突变,瞬时呈现出弧的形状,如同上弦的弯月。
借助樊国士兵的协助,八个诱敌深入的樊国副将不露声色的将联军副将引到了他们设的圈套里,原本还在与联军士兵打斗的樊国士兵见状都弃了与自己缠斗的联军士兵,不要命的从四周蜂拥而上,把大晋和鄢国的联军副将们团团围住,就算明知自己要面临只能守不能攻的任人宰割局面,他们也要把人死死困住给他们将军脱身的机会,一时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联军副将们刚杀出一个口子,那围住他们的樊国士兵就如洪水般退散,他们望向樊国副将逃去的地方,只见樊军的月牙阵型已成,而樊国的副将都在月牙凹部严阵以待,他们自知不妙,准备鸣金收兵,但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来不及有所动作,那杀阵就迅速启动了。
樊军从侧翼包抄联军的左军部队,又用厚实的月轮抵挡他们强悍的中军部队,那薄弱的月牙凹部驻守的是与联军副将不相上下的樊军副将,环环相扣,顷刻间联军的锋矢阵就被破了,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月牙阵迎面袭来,联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幸而颇有责任心的荀墨在城楼上观战,及时发现了不妥,让人吹响了收兵的角声。
苏蔓菁和纪尧正与樊王缠斗,樊王不敌,欲要逃跑,他们正要追击樊王时,就听见他们阵营传来的角声。两人不解的望向后方,就见到刚刚还占上风的他们此时已被樊国的士兵打的溃不成军,他们不再与樊王纠缠,而是迅速加入了联军副将与樊国副将的对抗战里
此战联军突破重围,赢得了一线生机,但死伤惨重,苏蔓菁、纪尧、荀墨和一众愁眉不展的副将正在营帐里商量策略。
“荀先生,你倒是说说那究竟是个什么阵法为何比咱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锋矢阵还要厉害”苏赞顾不上正在流血的胳膊,紧紧扯住荀墨的手臂,暴躁的问道。
荀墨的眉毛微蹙,他犹豫了一瞬间,坦诚的说道,“若是我的判断无误,那个阵是偃月阵,它是我师傅的作品,但我师傅的偃月阵并不完整,我想,我想今日的阵应该就是偃月阵完整时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师傅的阵法,你师傅竟用阵打我们”苏赞满目喷火,惊疑不定的问道。
“不不不,不是我师傅,不是我师傅,我师傅早过世了,师傅过世前还未把偃月阵推演完整。”荀墨忙把自己衣服从苏赞紧攥的拳头里扯出来,苏赞原本就威猛,一生气就如同一个炸裂的火桶,他招架不住,招架不住。
“叔父,您别急,听老师仔细说。”苏蔓菁解围道。
“偃月阵的确是我师傅所创,他原本是想研究一个攻防一体的阵型,但结果不如人意,他的推演失败了,师傅的偃月阵能攻但不能守,因此偃月阵就废弃了,并未流传开来。但今日的阵型,模子用的就是我师傅的偃月阵,只不过略加改动,现在的偃月阵真是既能攻又能守了,想必师傅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荀墨一想到自己看到了完整的偃月阵,内心就激动,他目光灼灼的说道。
“你师傅倒是瞑目了,但我们就惨了。军师,您看看,咱们营帐里都是伤痕累累的士兵,而战场上还有数不尽的孤魂,那都是我们的战士啊”另一个副将见荀墨并未忧他们所忧、急他们所急,反而露出了愉悦的神情,不禁生出不满,话里话外都是迁怒的情绪。
“苏行,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偃月阵又不是经由我手流传出去的,再说我哪知道樊军竟有了完整的偃月阵啊”荀墨摸了摸鼻子,不甘示弱的呛声,但他也察觉到自己刚刚露出的表情有问题,自知理亏,他便没有计较苏行言语中的冒犯。
“老师,偃月阵能破吗若现在的偃月阵是完整的,您能猜到完善偃月阵的是谁吗”苏蔓菁若有所思的问道。
“偃月阵只有三人知晓,我、我师傅、我师弟,那完善偃月阵的人不作他想,肯定就是我师弟,哎。”荀墨陷入了回忆,良久后,有些失落的说道。
“还不是你们师门造的孽啊”苏行不爽的说道,此次他统帅的左军死伤惨重,有一半都是跟他南征北战的亲部,他气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
“叔父。”苏蔓菁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苏行,原本还想呛声的人稍稍安静了些。
“军师,偃月阵有破解的法子吗”苏赞受不了他们的磨磨唧唧,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最紧要的是破阵而不是内讧,于是他岔开话题,急切地开口询问。
“有是有,但此阵也是残缺的阵法,需要完善,只有完整的天枢阵才能克制偃月阵。”说罢,荀墨就掏出怀里的羊皮残卷。
八个副将一一传阅,但都看不出头绪,让他们按图纸排兵布阵那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让他们推演阵法,他们一个比一个不知所措。
“军师,天枢阵是个什么阵为何只有一半啊”苏行迫不及待地追问。
“万阵之宗就是天枢,天枢阵能克制天下所有的阵法,据说天枢还能招阴兵、通古今,我能得到天枢的半块残卷也是巧合,但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天枢阵法图,我还不知道。但是能克制住偃月的也只有天枢了,迄今为止,流传于世的,偃月是最强悍的法阵,天枢是上古阵法,另作别论。”说着说着,荀墨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自得的情怀,毕竟如此强悍的偃月阵是出自他的师门啊。
普天之下的兵法谋略门派,也只有他们清溪门能世代出奇才,尽管偃月阵不是出自他手,他也深觉与有荣焉。
自从他下山匡扶乱世,已有十年未见过师弟了,荀墨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他疑惑他那不问世事的师弟此时是不是正在樊军的阵营。
“那你说个屁,你把不知道真假的东西拿出来糊弄谁呢你莫不是想和你师弟”苏行的暴脾气无时无刻不在叫嚣。
“苏行,慎言。”苏蔓菁语气严厉的说道,她望向苏行的谴责目光犹如刀切斧削般锋利,震的人说不出话。
一时间营帐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有的惊讶于苏行的口无遮拦有的惊讶于他们温文尔雅的世子殿下生气了。
苏行话还没说完就后悔了,他如何不知道猜疑是用人的大忌,而且荀墨还是世子的老师,他歉意的看了一眼动怒的世子,主动道歉,“老荀,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原谅我吧”
荀墨摇了摇头,他并不在意苏行的冒犯,毕竟苏行的亲部死伤惨重,苏行若此时不急,他就要怀疑苏行的人品了。
“老师,我对阵法也略有研究,不如我们来推演推演天枢阵,您觉得如何”苏蔓菁仔细看了一番手中的羊皮残卷,缓声说道。
“嗯,行。若是推演不出天枢,我们必输无疑。”荀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见几个副将还有争论的意思,直接说道。
“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你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就不爱听了,还必输无疑呢,不就是个破阵嘛,我们人多,就不信灭不掉他们。”苏赞听见荀墨的话,语气不满的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都别说了,我支持菁菁的决断,你们该训练的训练,该治伤的治伤,没有菁菁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纪尧冰凉的目光扫向四个情绪愤慨的大晋副将,不容置喙的说道。
“菁菁,我也对阵法有一定的研究,我与你一同推演吧。”纪尧含情脉脉的望向苏蔓菁,温声细语道。
自觉被纪尧忽略了的荀墨“”
纪尧望向苏蔓菁的眼神让荀墨牙酸,他情不自禁的往苏赞跟前挪了一步,甚是无语的瞥了一眼苏蔓菁,但也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眼,他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他那不谙情事的乖徒儿竟眼眸含羞,脸颊微红,那情意绵绵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两人偷偷有了首尾。
一众副将见状只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同荀墨般痴迷男欢女爱的话本故事又知晓苏蔓菁和纪尧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
众人的注视礼让苏蔓菁略不自在,她轻咳了一声,神情坚定的说道,“今日开始,我们也需悬挂休战牌,一直到推演出天枢阵再攻打樊,但也要随时注意樊军的动向,切勿掉以轻心,让他们钻了空子。你们派人把战士们的尸首抬回来进行焚烧,尸首的骨灰都分开装进坛子里,战胜樊国后,我们再把他们送回到各自亲人手中。训练不能懈怠,我们需要严阵以待,天枢阵一推演出来就攻樊。没事了就下去吧。”
鄢国的副将们本想再劝劝苏蔓菁,他们觉得此战输在他们没准备上而不是输在那劳什子偃月阵上,他们现在大概已了解了对方的阵法套路,他们想法设法破坏掉对方摆法阵不就行了吗为何非要花时间去推演那什么天枢阵,还不知道能不能推演的出来。
荀墨一眼就看穿了他们躁动不安的想法,于是安抚道,“你们别小看了今日的阵法,你们之所以被牵制住是因为对方不止用了偃月阵,还用了方圆阵,方圆阵的确攻击性差,但密集防御强啊,我想你们也深有体会了。若是你们真觉得简单,你们就先想法子破了那方圆阵再来请战。诸位有异议吗”
荀墨一语惊醒梦中人,副将们都回想起今日被围困时的窘迫、乏力,一时间都哑口无言,是啊,就算他们要破坏偃月阵,也得弄清楚如何才能在重重包围中脱困,几人过了过眉眼官司,不约而同都打算想法子先破了那烦人的方圆阵。
“诩先生,幸得您相助,寡人感激不尽。”说罢,樊王纪镶替一同坐在席子上的公孙诩斟满美酒。
“无妨。”公孙诩心不在焉的碰了碰自己的香炉,神情疏离、淡漠的说道。
他也只不过是因私人恩怨才暂时加入到樊国的阵营而已,帮助算不上,利用倒是真的有。
纪镶被落了个没脸,但他没有任何不满,而是满面谄媚道,“先生有任何需求只需告诉寡人,寡人一定给先生安排妥当。”
公孙诩对他的话不感兴趣,言简意赅的说道,“嗯。”
“诩先生,敌军战败,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纪镶试探的问道。
“不妥。”他还要看他的师兄怎么破他的偃月阵呢,乘胜追击有什么意思。
“诩先生是说此时痛打落水狗不妥”纪镶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他还是准备听公孙诩的话。
公孙诩可是兵圣的弟子,军事才能甚至胜于他的师兄荀墨,公孙诩说不妥必定是不妥的,纪镶在心里想到。
但纪镶不知道的是,公孙诩的到来并不是想助他入主四海,而是来找自己师兄麻烦的,而他不过是公孙诩用的顺手的一枚棋子罢了。
“嗯,若是没事你就退下吧。”公孙诩抬头默默看了一眼纪镶,语气平静的说道。
尽管公孙诩并没有不满的表情显露,但纪镶知道眼前的人不耐烦了,他有眼色的抬手告别。
但走到门口,纪镶又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公孙诩,只见那清淡、疏离的公子正斜倚在暖榻上,他沉静的目光胶着于那盘残局,他的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而另一只手则闲适的把玩一枚棋子,说不出的脱尘出俗。
纪镶不禁在心里赞叹道,“诩先生真是远离红尘的世外高人啊,举手投足间足可以惊天地,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竟主动要助他入主四海,看来他称霸天下指日可待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