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光远带群众们学习完进步思想后,轮到知青上台做近期的思想汇报工作,赵爱国便起身挪步到前门口,忧心忡忡的望向屋外的滂沱大雨,赵爱国很庆幸曾做出按时割麦子的打算,但也为水田的稻子担心,就怕这疾风骤雨把它金贵的稻谷苗吹散架了。
“下面由知青邵芬同志做思想汇报工作,欢迎。”段光远声音洪亮的说道,把手里的喇叭递给上台的邵芬。
每次进行进步思想学习的结尾,队里都会安排知青做思想汇报工作,这次正好轮到邵芬。
邵芬讲的声情并茂,底下的群众也鼓掌的热烈万分。
他们能不热烈吗?他们都在心里乐呵呢。
最近忙割麦子的事情可把他们累坏了,约莫都瘦了两三斤,今天可以喘口气了,他们心里肯定高兴。
邵知青做完思想汇报后,他们就可以回去吃饭了,吃个饭再睡个觉,晚上了再盖好被子跟屋里那口子亲热亲热,他们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老赵啊,这打雷闪电很好看吗?你杵这儿看了这么久,看出个五六七八没?。”段光远走到老伙计身边,就见他满目忧愁的望向屋外的雨天,浓黑茂密的国字眉紧皱,他便开口打断老伙计的思绪。
他和赵爱国都是六八年做的小岚湾的村干部的,他是村支书,赵爱国是生产大队长,他们搭档可有六年的时间了。
他能不知道赵爱国在愁啥吗?他知道赵爱国在愁田里的水稻,但是天灾他们又控制不了,再说他们都把地里的麦子安心的关在仓库里了,比起杨树湾还有大半的麦子没割回去好了太多。
赵爱国忧思过重可要不得,这要是病了谁带领小岚湾促生产啊。
“这还真不公平,有的地方干的土地皲裂,有的地方又大雨瓢泼,这大雨哗哗的不要命的下,可苦了田里的稻子。”赵爱国听见段远光的话,语气不满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农村的老百姓都靠老天赏口饭吃,这年成好了就风调雨顺,靠努力就能吃饱肚子,这年成要是不好了,这天灾可要一个接着一个了,旱了涝了都得受着,有苦也没处喊冤啊。”段光远点了点头,无奈的说到。
“今年杨树湾可要遭了,谁都没想到这天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暴雨倾盆。”赵爱国想起杨树湾还剩了大半的麦子,心疼的说道,为浪费的麦子心疼也为杨树湾要受难的百姓心疼,原本就吃不饱肚子了,现在还浪费了那么多填肚子的粮食。
“是啊,我就盼着雨过天晴,他们去地里拾麦子,我们也好晒麦子,否则再耽搁下去,这麦子可得长霉了。”段光远希冀的说道。
这狂风暴雨肯定把地里的麦子都吹掉了,现在心疼也没用就盼雨停好去地里捡麦穗儿,能抢收多少就抢收多少。他们的麦子都还连杆子搁在仓库里呢,穗儿都还没打下来,就怕受了潮给坏了。
“嗯,也是,明天就组织百姓用手捋麦穗儿,能捋多少就捋多少,太阳出来了再用梿枷打。”赵爱国说道。
“嗯,好啊。”段光远对赵爱国的决策都是心悦诚服的,他们割麦子的时候,苗建国还笑话他们着急忙慌的赶着投胎,群众们也在抱怨刚在稻田里忙完还没喘口气就要割麦子,都以为天干地燥的不会下雨,但老天说下雨就下雨,可不会和谁知会一声。
“你力排众议决定要按时割麦子时是怎么想的啊?那之前这天可看着不会下雨,晚两天也没事啊。”段光远还是有点好奇,难道赵爱国有通天的能力?酷暑难耐,干活本就速度慢,除完稻田里的草按说是要休息一两天的,但是赵爱国却着急忙慌的又让割麦子,他们还没喘口气就投入到割麦子的工作里,谁都有点气儿不顺。
赵爱国可没通天的能力,他有的是颗赤忱的心。
“原就到割麦子的时候了,而且天气干旱的奇怪,我就怕突然又起了暴风雨,宜早不宜迟,就决定按时割麦子,心里才踏实。”赵爱国也说不上来,他就觉得啥时候就该做啥事儿,做完了心里才踏实。
邵芬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向台下的人鞠躬示意,段光远、赵爱国也鼓起了掌。
邵芬讲完后,到赵爱国做收尾工作了,他的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台下的乡亲们安静,“乡亲们,近期都辛苦了!农忙结束后,我去公社争取到给大伙们放电影的机会。”
赵爱国刚说完后,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这看电影可是个稀罕事,大银幕里的故事讲的情真意切、婉转动人,它里面的人儿也活灵活现,再配上动人的声音,看的人热泪盈眶又激情澎湃,那可是他们少有的慰问活动。
大电影都是过年才放映的,虽已是霜寒露冻的时节,但听到要放映电影,他们都会热情高涨的捧场,那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他们都会穿上最厚的棉袄,搬上屋里的长板凳,带上炒好的桐子,排队坐在晒谷场看电影放映。
一部电影能让他们讲一个月,模仿演员说话,又模仿演员做事,他们玩的好不快活。
赵爱国见到台下乡亲们的兴奋,心里决定一定要给他们争取到。
喝水不忘挖井人,他能做好队长,每年受到书记的表扬也多靠老乡的支持,他要爱护他们。
“队长,你可说的真的?”大胆子的二赖子激动的问道。
“真的,一定给你们争取到。”赵爱国笑道。
“队长就是好啊。”台下响起了赞扬声,没有华丽的言辞,只有简单质朴的一句,‘队长就是好啊’。
“先安静,我还有话说。”赵爱国朗声说道。
“明天开始,大伙儿到仓库捋麦子,都好好做。还有村里要出个节目,十月下旬到公社去演出,演的好的演员有机会进入县里的文工团工作,那以后就跟文工团在咱们县各处负责慰问群众的演出活动,此事就由我们村的妇女主任马燕同志负责。”
台下的大多女同志们听见赵爱国说的第二件事都沸腾了,那可是县里的文工团呀,有的人在幻想她站在台上到县里各处演出的风光,有的人在幻想她成为文工团的成员后领到组织丰厚的薪资,那她们吃的可就是公家的饭了。
而且她们都见过文工团的同志,一个个的都光鲜亮丽,身上也香喷喷的,真让她们向往。
她们的文化知识不多,但都多少懂个才艺,比如唱个歌、跳个舞、打个快板……。
她们都是组织坚实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知青点的邵芬、许小琴、顾婉听到后也是心情澎湃,她们自小都有学舞蹈、学唱歌,自是比其他人被选上的机会大,若是能被选上就好了。
许小琴、邵芬在想若是她们能选上文工团的演出工作者,她们就能有份光鲜亮丽的工作,还能领到正式工资,还可能认识优秀的男同志。
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就到说亲的时候了,她们还是希望能嫁给有体面工作的城里人。
而顾婉则是想多认识对她有帮助的人,这个小县城的男人,她可看不上,她要高考,以后还要去京城发展。
余光瞥了眼旁边的许小琴、邵芬,她只觉得她们目光短浅,但她是不会与她们说的,她可不想看到她俩比她过的好。
她要去笼络马燕,看有啥后门不,顾婉在心里琢磨。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了。今儿学的宝书内容要熟记,下次要抽查,散会吧。”赵爱国说道。
男同志都搬凳子走了,少数没有才艺的女同志也走了,大堆女同志围住了马燕,她们想要知道是怎么个章程。
苏蔓菁对此并没有想法,她想好好劳作,在为得到更多的购买时间努力。
她最近看的文物古迹修复的书挺有意思的,她还计划哪天去小山坡上废弃的古寺庙看看,光看不练假把式,她要找东西练手。
纪尧搀扶行走不便的纪高远走在后边,他以为他和爷爷到小岚湾还会受到斗争,但是没有。
村里的干部除过让他们住在简陋的牛棚、吃很少的食物外,他们再没受到打骂、折磨。
尽管村里的干部时常对他们都冷脸以待,而且还时不时的批评教育他们,让他们背宝书、背语录,但是他知道他们已经给了他和爷爷最大的宽待了。
到这儿的这些天,他了解到她叫苏蔓菁,江市的知青,他的确不认识她,但他还是想靠近她,与她说说话。
“尧尧,你怎么还在看苏知青,我都和你说过,我们并不认识她。而且你也少与她来往,她的品行可不端。”纪高远见孙子的目光望向前面的苏知青,想到孙子问他的问题,他语气严厉的说道。
比起冷漠没有交集的苏知青,他更喜欢常到他们那儿说话的顾知青,顾知青能说会道,人又可爱善良,让他冷飕飕的心都暖了,而且她还把父母寄给她的麦乳精送给他调养身体,若是以前,他不觉得有啥,但是现在他落难的时候,他收到的每份帮助都让他动容,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以后他定要回报她。
他倒是希望宝贝孙子和顾知青成朋友,而不是整天在关心上工偷懒耍滑被迫搬出知青点的苏知青。
“爷爷,偏听偏信是错误的,我相信苏知青是好人。”纪尧稚嫩的声音响起,严肃的望向纪老爷子。
纪尧刚满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他本想严肃的说出他对爷爷错怪苏知青的气愤,但他软糯的声音响起后,他十成的气势只剩下一层了。
纪老爷子见到孙子执拗的模样,到嘴的规劝也只能作罢。
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喜欢苏知青呢。
看看别的知青多么热心组织的建设,而苏知青开完会就走了,哎。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比比就知道错差有多大了。
纪尧则是在心里想,啥时候能和苏知青说说话。
他总是觉得苏知青让他感觉很熟悉、很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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