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灰暗的像是涂了厚重颜料的天空, 浓郁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雾气, 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无法晒干的满是水迹的地面

    一起组成了这座异国小城的贫民窟。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 戴着一顶报童帽, 快步行走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 半佝偻着身体,护着怀里的面包和药物。

    最终, 他停在一间小屋外, 掏出钥匙打开锁, 推开门走了进去, “妈妈, 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答。

    但他知道,屋子里是有人的。

    这间屋子很小, 一眼就能看完全部,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和一个摆在房间正中间的火炉。

    床上躺着一个重病的女人,她的头发没有丝毫光泽, 一张脸十分苍白, 眼窝深陷, 双唇也没有血色、还干裂着。

    “咳、咳”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还咳出了鲜红的血色。

    “妈妈”晏修吓得快步冲过去, 支撑着她的身体,帮她擦去咳出来的鲜血,“我给你买了药,你会好起来的。”

    如果不是晏修叫她妈妈, 陶然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快要死去的女人,和生日宴上见到的那个容光焕发的晏舒兰联系在一起。

    可这确实是晏舒兰。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陶然对此一无所知,书里关于晏舒兰的描写只有一句话,她在反派小时候就病死了。

    晏舒兰的床头,正对着一扇狭小的窗子,窗的对面是邻居家的墙,中间还长着一棵树,枝丫在墙上伸展着。

    在夏日,那棵树曾经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可到了秋天以后,它的叶子渐渐枯黄、凋零,如今剩下大片大片的枯枝。

    “一、二、三、四、五、六、七”晏舒兰完全没有理会晏修,只是低声呢喃着一串数字,没有人知道那些数字是什么意义。

    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神采,仿佛在她的认知里,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座城市日渐寒冷,木制的小屋无法抵御严寒,晏修往火炉里加了一块木炭,烧了一壶热水。

    他把热水、面包,还有药,都放在床头。

    晏舒兰看都没有看一眼。

    家里所有的毯子都给了母亲,晏修只能缩在火炉旁取暖。

    陶然问“你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晏修“我以为你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巫,这种事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她连妈妈的病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她真的能治好妈妈的病吗晏修很怀疑这一点。

    陶然决定和这个未来的大反派、如今的小男孩好好聊聊,“我可不是什么女巫。”

    “那你是什么幽灵,还是鬼魂总之应该是某种灵异的存在吧。你刚刚帮过我,如你所见,我现在的处境,很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去教堂找神父净化你的。”

    陶然暗暗在心里称赞反派缜密的逻辑和心机。

    如果她真的是某种寄居在他身体里的邪恶存在,他这番话其实还挺能安抚她的。

    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啊。

    “你还真的相信那些超自然的力量啊”陶然问。

    晏修如实答道“以前不信,以为那是大人编出来骗小孩子玩的,就像圣诞老人什么的,可你就出现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虽然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当然那不重要。”

    少年老成,挺让人心疼的。

    其实陶然有时候也会觉得,那个奇奇怪怪的青年版晏修,也挺让人心疼的。

    比如她第一次见他时,他眼里氤氲的泪水和身上溅得红酒和玻璃碎片;比如她那天早上睡醒时,他那个一触即分却满是绝望感的怀抱。

    但因为无法解析他的行为模式和心理活动,她只能归结为他很奇怪。

    可童年版的晏修,她一眼就能看透,所以也就只剩下了心疼。

    算了,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一步一步来吧,先让他放下戒心。

    “你不是想和我学功夫吗其实很苦的,要先从扎马步开始”陶然详细地为他讲解。

    晏修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因为他已经吃过太多太多的苦了。

    如果吃苦就能变强,他早就是一个绝世强者了。

    可惜啊,并不能。

    如今陶然给了他变强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怕吃苦头呢

    天色渐晚,小小的少年就着炉火的光芒,在小木屋里扎起了马步。

    一夜凄风苦雨。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窗外那棵树上剩下的树叶更少了。

    晏舒兰一夜没睡,嘴里始终念念有词“一、二、三一、二、三”

    晏修放在床头的面包变得又干又硬,热水也早就凉了。

    食物和水,她一口也没动,不过药不见了。

    晏修自我安慰“总之,她还愿意吃药,这就是一件好事。”

    “虽然不想戳破你这一丝乐观,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实情,我亲眼看到她趁你睡着的时候,把药都扔出了窗外。”陶然说。

    晏修一脸难以置信。

    陶然“一看便知。”

    晏修冲到了门外,窗子下面,被一夜的雨水和污泥掩盖的,是他拼死买来的那些药片。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她知不知道我攒了多久的钱,才够买那些药她知不知道我为了护住这些钱,昨天差点被街头混混打死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陶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吧,这不是只有十岁的你,能处理得了的情况。换一种更加恰当的说法,这不是一个孩子该面对的事。”

    “求你救救我妈妈,我不想失去她。其实她早就不要我了,我被她送进了福利院,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想要妈妈。她不养我没关系,我可以养她,我想要妈妈”不管情绪有多么崩溃,晏修仍然哀求道。

    如果陶然有身体,她一定会摸一摸这个小男孩的头,再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陶然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冰冷而残酷。

    她自己也经历了很多痛苦,从小父母双亡,后来又送走奶奶,开始独自在这个世界里挣扎,每天都为了吃饱穿暖奔波。

    可就连她都觉得,晏修也太难了。

    别说他是她的任务对象,就算没有任务,她也会对这样的他伸出援手的。

    陶然走回房间里,坐在床边,握住晏舒兰的手,“你在数窗外的树叶,对吗”

    陶然是可以脱离晏修的身体、以幽灵状态存在的,昨天晚上晏修睡着以后,她观察了晏舒兰整整一夜。

    这个病重的女人,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数窗外那棵树上剩余的树叶。

    “一、二、三,只剩下三片树叶了,等最后一片叶子落光,我也会死去的。”晏舒兰说了第一句和人交流的话,也是唯一一句,然后又开始麻木地重复“一、二、三一、二、三”

    这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恐怕除了各种各样的止痛药,晏舒兰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位心理医生。

    陶然不敢确定,晏舒兰是不是患有重度抑郁症,这不是她一个外行人用眼睛就能诊断出来的。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晏舒兰不想活了。

    陶然想起来,昨天路过教堂的时候,看到有人在修缮壁画,她跑过去借了颜料。

    回到小屋以后,陶然轻轻地点了一下晏舒兰身上的穴位,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个好觉。”

    紧接着,陶然借力爬到窗外,先把那三片叶子拔了,又在墙壁上画出了那三片树叶的样子,保证从晏舒兰的角度来看,它们就和真的一模一样。

    最后,陶然对系统说“你给这三片树叶加固一下,确保它们不会被雨水冲刷掉色。”

    系统“咦,那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让我保持它们不掉落呢”

    陶然笑了一笑“保持快要凋零的叶子不掉落,需要花多少积分给三片画好的树叶的颜料上加固不掉色,才花多少积分”

    系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哇,这样一来,节省了好多积分呢,宿主你可真是勤俭持家”

    毕竟一个是在活物上操作,另一个是在死物上操作,积分差距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了,你帮我查一下,这附近最好的心理医生是哪一位,再查一下兰彻家族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反派是怎么会流落在外,又是怎样认祖归宗的。”

    “这都需要蛮多积分的。”鉴于宿主爱财如命,系统贴心地提醒道。

    “是啦、是啦,我当然知道查询功能很耗费积分,要不是这样,我肯定让你把反派的白月光也一块查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考虑到还要花钱,目前和任务不太相关的事,就先放到一边吧。”

    晏舒兰以为,当自己睡醒的时候,那三片叶子肯定已经掉光了。

    可是它们没有。

    第一小时,它们在。

    第二个小时,它们还在。

    一夜过去,叶子依旧没有掉落。

    晏舒兰不再像之前那样,麻木而绝望,只是略带茫然地问道“为什么叶子还没有凋零”

    陶然扶起她“喝点水吧。”

    破天荒的,晏舒兰没有拒绝。

    陶然不是小孩子,不像晏修那么好糊弄,不管是水、药,还是食物,她都是亲自喂到晏舒兰嘴里的。

    晏修感知不到系统的存在,从他的角度来看,陶然所做的就是借颜料、画叶子、喂晏舒兰吃药。

    这明明都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但落在他眼里,妈妈真的开始吃东西了,简直是犹如神迹,,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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