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媛妃,取出手帕冲她招招手:“媛妃姐姐,过来,过来。”
各路嫔妃看这情形,已被吓破了胆,这安贵妃若是对哪个嫔妃和颜悦色,下一刻可就是腥风血雨。
媛妃面无表情走上前来:“安贵妃娘娘,何事?”
高涵笑笑,脸上薄薄一层胭脂映得嫣红,伸出缠金枝镶翠的护甲,媛妃害怕本能的退后一步。谁知高涵只是伸手挠挠耳朵,轻笑道:“媛妃姐姐,记性不好,估计是忘记见了本宫要怎样行礼,来,碧婉,做个示范。”
碧婉上前,从“娘娘金安”到一套跪拜做完。
高涵看媛妃不动,开口道:“你学不会吗?”
那日媛妃当着各宫妃嫔的面,在凤仪殿门外一遍遍对着安贵妃行了半个时辰的礼。行到最后一遍时,安贵妃反倒伸出手扶她起来,脸色阴晴难测,俯下身道:“姐姐受苦了。可姐姐要记住,本宫能让你站起来,也能让你跪下去。”
进了凤仪殿,媛妃已是面色苍白。妃嫔们各自心里打鼓,就在凤仪殿外整治的媛妃,皇后娘娘不可能不知道,还不一样忍气吞声。这后宫的主子哪里是皇后,早已姓了高了。
凤仪殿药味儿冲得很,一进门就被呛到了鼻子,唯有高涵轻掩一下,遮了遮气味。
沈文姝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坐在椅上,与众妃嫔寒暄一阵。端起茶碗来,轻吹了口茶叶,似是无意问道:“怎的不见那个刚入宫的怡贵人?”
高涵心想,这个病恹恹的皇后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当真是无意?哼,八成是故意。整个后宫都知道怡贵人消失了,她这个时候当着嫔妃们问这个,什么意思。
大家心中都略有猜测,噤若寒蝉。
沈文姝的话未有人敢接,任凭落在地上。她吃了一口茶,应是味道不对,眉头微皱,复又很快平展开来,看向高涵问道:“安贵妃,你可知怡贵人去哪了么?”
高涵回望过去,这个沈文姝可是打算故意刁难本宫的架势,看来这几天皇后身子骨不错。高涵一脸无辜:“不知道啊,臣妾每日里伺候皇上也不大出门,也不喜欢打听别宫的事,怡贵人怎么了?”高涵并未有让沈文姝开口搭话的意思,接着道:“皇后娘娘要保重凤体啊,莫要总是放心不下我们这些后宫的姐妹,操心太多会劳神伤身,不利于皇后娘娘健康长寿呢。”
安贵妃一番话猖狂至极,既暗示了沈文姝不要过多插手后宫的事,又威胁她要想活命就少管。
沈文姝朝中无势力又没有皇子,没人撑腰,这个皇后无奈忍下这口气,“哦”了一声,开始问别的事:“依照祖制,三年选妃,安贵妃对此可有见解。”
沈文姝的语气软下来许多,可仍是针对安贵妃。
高涵挂着假笑道:“喜事啊,依照祖制来,应该的。”
沈文姝也未料到高涵竟会如此爽快,半晌方道:“你既如此大度,可喜可贺。”
这话说得,我高涵平时小气?
选妃的日子已经拟定,大多是重臣之女,用意明显,大张旗鼓选些地位高的妃子,与安贵妃平权。莫再像那些送进来的宫女答应一般,轻易被她除掉了。定在五日之后,很急,生怕高涵高俨生悔似的。
可众人岂知,这高家父女下的是另一盘大棋。
选妃之日临近,各宫人心惶惶,平日里受过安贵妃欺负的妃嫔,尤其是媛妃日夜祈祷能选出一个能让安贵妃失宠的女人来。一些资质平平的妃嫔则深感未来更加灰暗,自己更是没了出头之日。
唯有高涵一副泰然自若,倒是碧婉替她担心,焦急问道:“娘娘,马上就要选新妃子了,你怎么不着急呀。整个后宫,独娘娘最受宠,娘娘你应该是最着急的人呐。”
高涵瞥眼过去冷笑:“看样子,你个小蹄子倒是急了。那你去参选,到时候我选你出来做皇妃可好?”
碧婉脸上胀红,一时语塞,气道:“娘娘就会拿我开涮,不理你了。”
宫中无太后,皇后为尊。沈文姝体弱,安贵妃协理六宫。
选妃之日,上座皇帝,右边皇后都已到,只左边本该坐安贵妃的椅上还空着。沈文姝心中气恼,这高涵好大的排场,这是给她脸了,皇帝皇后都到了,在这里等她。
景祯手中拿着本折子看,一言不发,等那安贵妃。皇帝都不说什么,皇后心里纵使八团怒火也能憋着。
一众人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安贵妃的步撵才抬进文华殿。高涵一身华服款款走来,淡紫色云锦上用金丝绒线绣出牡丹花卉纹样,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比那沈文姝的衣着式样还要精美三分。头饰虽是简洁,但那颗呈圆的南海珠,戴在安贵妃发髻上,青丝趁着冷光,摇曳生姿。还是内务府上月刚进贡来,景祯看着好就赏给高涵,这颗珠子比景祯皇冠上的那颗小不了多少,在后宫独一份。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已然是美得成了精的样子,神色却是松弛到有些厌怠,越发的不可方物。
一众嫔妃瞬时明白为何这个人人口中的奸妃可以宠冠六宫,上苍不公,这样的美貌姿色却给了个“妖妃”。
高涵在皇帝皇后面前行了礼,景祚放下手中的折子,喃喃的吟了句诗:“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一旁的沈文姝转头看向景祯,轻笑道:“皇上今日好雅兴。”景祯察觉自己失仪,敛了敛神色。沈文姝复又看了看坐定的高涵,向景祯道:“安贵妃今日姗姗来迟,定然是有极重要的事脱不开身。安贵妃平时一向温良端方,不是这样的。还请皇上多多包涵。”
包涵?沈文姝故意提醒景祯今日安贵妃让一众人久等,十分无礼。
高涵眼眸望过去,透过中间坐的景祯,看向右边的沈文姝,笑笑,玩味道:“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臣妾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梳洗打扮的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就迟了。臣妾也觉得不对。”
当着皇上的面,安贵妃放肆至极,沈文姝心里盘算,今日皇上就在我们二人中间。看看他要如何评这个理。
景祯未有追究只是说了句:“小李子,开始吧。”
高涵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冲着沈文姝笑笑,一副胜利的样子。
沈文姝心上如冰锥扎进去一般,以往高涵私下里欺负自己,现在这个女人当着皇上的面都敢欺负自己这个皇后,而皇上却视而不见。自己从王府就跟着景祯,十几年的感情,竟不敌这个飞扬跋扈的妖精。可悲啊。
一干人等已经等了许久,站在那里不敢动。
内务府送来了四个家世显赫,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从左到右依次排开站在皇帝和皇后贵妃面前。安贵妃打一开始就没什么精神,这内务府是那陈老邪常年把控的地方,由内务府选送的女子,哪个不是他的人?
左手边第一个是江宁织造杜之平的女儿杜宜佳,芳龄十七,肤如凝脂,体态轻盈。眉眼嘴角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娇俏,眼里也是一股小机灵。
第二个是徽州巡抚刘建的女儿刘青容。今年十九,高挑身材,削肩瘦长脸儿,不及那个杜宜佳白皙,但神色稳重,气质更嘉。
第三个是上书房行走王贤忠的孙女王韶华,与杜宜佳同岁都是十七。这个小姑娘是四人里最不甘愿进宫的。王贤忠是景祯在王府时就辅佐他的老部下,按理说资历最深,对景祯也忠心,是朝中硕果仅存的清流。可惜年事已高,就要奔七十,很多事力不从心帮不了景祯。眼看着朝政军政被把持,却无能为力。此次选妃把自己的孙女送进来,很是有点清君侧的意思。王贤忠一家学问都好,书香门第,王韶华更是才情不俗。打小琴棋书画精通,又生得貌美,有名的大家闺秀。高涵眼中,王韶华是这四人中最美的一个,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第四个是压轴好戏,这也是陈老邪此次极力提出选妃的目的,陈清波的侄女陈彤。年方二八,是这几人中最小的。上乘姿色,精心打扮。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看去惹人怜爱。容貌和王韶华有得一拼,只是高涵对陈老邪有偏见,厌屋及乌。
恐怕那个陈老邪早就蓄谋已久,悔恨当初自己的女儿早嫁,等着这个貌美的侄女长大,让她进宫吹皇上的枕边风。而又忌惮高涵的手段,弄出一场选妃的声势,为的只是让自己的一波势力一起进宫,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想扳倒安贵妃,仅凭陈彤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
高涵打量了这四个女孩一番,看向景祯,调笑道:“皇上看上哪个了,告诉臣妾,臣妾帮你选出来。”
景祯转头看着高涵,本是被她调笑要回击,一看她风流妩媚,到了嘴边终是句:“什么时候,还拿朕逗乐子,数你最调皮。
沈文姝默默的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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