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绒睡了近两天一夜。
决战前夕的这个夜晚就像是沸腾的水, 到处都是兴奋的妖怪, 一个个什么分析大家、身经百战, 恨不得就是刚从两个大妖怪的肚子里钻出来一样,像模像样地分析着龙骨精和凌月仙姬的战斗力、持久力、招式,还有不少玩角色扮演, 模拟龙骨精和凌月仙姬会怎么进行战斗, 怎么出招拆招。
听着就像是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不切实际,但又很简单的快乐。
荒川之主住在临街的小房子里,晃着一小瓶清酒,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小妖怪的讨论,幼稚之余又觉得好玩。
好玩之余, 又觉得荒凉。
凌月仙姬费心费力治理了那么多年的国家,等到换代的这一刻,所有妖怪在意的还是明天的比武。
比武啊。
陆绒迷迷瞪瞪地揉揉眼睛, 坐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怎么没回西国皇宫?”
“凌月在备战, 我的气息会影响到她。”平时还在,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大妖和大妖之间的气息特别相斥,很容易就发生碰撞。
陆绒赤脚走过来,坐在大妖怪身边,趴在窗户上听着街道上妖怪们的聊天。听了一小会儿,就被那些幼稚的言论逗笑了。
朝菌不知晦朔, 蟪蛄不知春秋。
小妖怪的脑袋和眼界,根本无法触碰大妖怪的世界。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兴奋。
今天的西国皇都就是不夜天,到处灯火通明,兴奋的情绪蔓延开来,点燃了整个西国的热情。
就连那些妖怪商家们都不放过这个商机,打着“替丈夫报仇”、“世纪之战”、“你不得不看的战斗”等等旗号,各种标题党不仅出了一个个仿佛有预见能力的妖怪,还开了大大小小的盘口对赌。
“好热闹啊。”小河神喃喃。
荒川之主半张脸被街上的灯光打亮,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明暗之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你说如果荒川……也有这样的比武会怎么样?”
小神明像是没察觉到大妖怪莫名的情绪,侧着头闭着眼睛回答:“荒川不会有这样的比武的。”
“嗯?”
“因为有你,”他歪着脑袋笑,说话的声音很轻,却以一种绝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因为有我。”
因为你是荒川子民唯一任何的主。
因为你也是我唯一认可的王。
大妖怪转过身,不再注视街道,背靠着墙,完全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可能是这个神奇的夜晚给荒川之主带来了影响,可能是那些小妖怪们兴奋的情绪牵动了他的神经,今天晚上的荒川之主难得稍微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陆绒挪过去,半跪在荒川之主面前,捧着他的脸,直视他黑暗中的那双眼。鎏金再一次蓄满了他的眸子,跳跃的金色就是荒川之主唯一看到的光亮:“你是谁?”
荒川之主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心神动荡的时候了。
他像是着了迷一样,布满茧子的手抚上了小神明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金色的眼,时间好像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吾乃荒川之主。”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唯有这一次,像是刀刻一样烙印在他心上。
龙骨精和凌月仙姬的一战被炒作为“旷世之战”。
所有西国的妖怪、不是西国的妖怪都翘首以盼。大家关注的点已经不再是西国国主的争夺,而是斗牙王的遗孀和仇人龙骨精之战。
把凌月仙姬和杀生丸恶心得够呛。
大家不在意后代是否要手刃仇敌,但是对复仇、情杀之类的仍然津津乐道,比什么西国国主要有兴趣多了。
他们决战的当天,荒川之主、陆绒、猫又、酒吞童子、滑头鬼悉数到场,联手拉起了一个结界,小妖怪们就非常没有妖权地被拦在外面。
妖力不足的妖怪就算比武台上有结界仍然容易被大妖的招式余波波及,血溅当场一点都不奇怪,为了避免无所谓的牺牲,决赛当天直接就拉起了过滤的结界。
顺便可以探查到那些实力过高的在场中。
土蜘蛛都被拉了过来。
这个大妖怪对于自己无法下场的战斗不感兴趣,只是荒川势力出场的数量不够,就拉着来充数了。
酒吞童子身边跟着茨木童子还有星熊童子和石熊童子,滑瓢身边带着雪女、牛鬼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妖怪,狸猫隐神刑部狸带着四个部下到场了,其他几个妖怪势力的首领身边也跟着三到四个部下。
只有荒川之主,抱着自家的小神明走起了。
先和酒吞他们会合的时候,陆绒看了看酒吞身后,又扒着荒川之主的肩膀往他身后瞧,空荡荡的一个妖怪都没有。
事情有点不对。
猫又就算了。大猫妖没有组织妖怪势力,根本就不在意部下不部下的东西。
陆小绒眉头一皱,把土蜘蛛给叫过来了。
气势可以收,排场不能少。
然后自己也从荒川之主的怀里跳下地,走在他左后方。
妖怪以左为尊。
大妖怪刚开始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看到他走到自己后面的时候那点兴致就灭了。只见他后退了半步,牵住了小神明的手。
陆绒一愣,又喜滋滋地笑了。
如果说抱在怀里是宠爱,站在左后方是倚重,牵着并排走就是平起平坐的伴侣了。
河神想要给荒川之主撑场子,荒川之主却想给在场所有妖怪发狗粮。
酒吞童子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茨木童子就挺好奇了。
茨木童子是个战斗酒鬼,这段时间他除了跟酒吞童子喝酒就是和土蜘蛛打架,因为架打多了,反而有了不错的友谊,偶尔也开始聊天了。
土蜘蛛就曾经跟他聊过他跟过了两个首领,羽衣狐那个母狐狸没什么好说的,鵺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有趣,反而是荒川之主比较有意思。
“大概是发现另一种强大。”土蜘蛛醉醺醺地口吐真言,“强大没有我以前想的那样单一。”
茨木童子饶有兴致地问:“听起来好开心啊。”
长着两对手臂的土蜘蛛一手搂着茨木童子的肩,一手拿着酒瓶,还有一只手拉起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这个,是荒川身边那个小家伙送给我的,可有意思了。”
彼此也喝得醉醺醺的茨木童子眯着眼睛看土蜘蛛的项链,“怎么有意思了?”
“嘿嘿嘿,”土蜘蛛笑道:“你见到就知道了。”
现在茨木童子见到了,终于知道怎么有意思了。
带着妖怪气息的神明,身上还有一把付丧神的刀,可不有意思。
一个神明愿意走到一个妖怪身后,太有意思了。
茨木童子盯着小神明看的时候,酒吞瞥了他一眼,一个弹指弹到他脑门上,“走了。”
捂着脑袋的茨木收回自己称得上是冒犯的眼神,乖乖地走在鬼王身后。
荒川之主光明正大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别管他,那家伙脑子不好用。”
小神明倒不太在意茨木那种探究的眼神。
这个鬼族的眼神非常纯正,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单纯地好奇,单纯的奇怪。因为他做得非常自然又理直气壮,反而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满脑子想着打架的家伙。不耐烦了打回去就行。”荒川之主和酒吞童子认识久了,对他的下属也有相当了解。
陆绒笑嘻嘻地应了。
大妖怪说是这样说,只要他皱皱眉,恐怕荒川之主就先把那个脑子一根筋的鬼族拎起来。
五个和西国关系好,势力都足够强大的妖怪势力首领站上了五个方位的高台,他们既是维护现场秩序,也是这场决斗的裁判。
陆绒左看看右看看,却没发现小狗子的身影。
“杀生丸呢?”
“那小家伙还不够格呢。”近距离看大妖对决,自身不够强的妖怪,轻则重伤重则死亡。
杀生丸天赋再好也只能叫做潜力无限,现在的他,连站在观众席的资格都没有。
当整个场地泛着蓝光,比武双方站上台的时候,整个场地的结界都升了起来,比武台的结界,比武场的结界。
比武台叫是叫做台,实际上是一块很大的场地。原来是西国的一座山,后来直接从山腰削走了山峰,留下半座山作为基地建起了一座比武台。这座山是故意这样削还是大妖对决顺便的产物已经分不清了,西国皇都的周围一共有五座类似的“比武台”。
此时龙骨精在天空盘旋了两周重重地落到台上,震起一片尘土。
荒川之主皱着眉头看那头妖怪花里胡哨的出场,竖起一道结界隔绝飞扬起来的尘埃。
陆绒对斗牙王的死敌很好奇,还探出头去看。
龙骨精一出场就是原型,蓝色的龙形妖怪并不能引起毛绒控的兴趣,但他周身的气息引起了陆绒的注意。“这家伙,居然有渣男的气息。”渣男说的是伊邪那岐。
“我还以为他已经躲在自己的乐园里不出来了。”
荒川之主揉了揉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脑袋,能被他念叨渣男的,恐怕也只有上面的那位。
“你别太小看龙骨精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妖,掉以轻心是会死的。
“我只是觉得,说不清楚他这是引火上身,还是与虎谋皮。”
这场战斗,恐怕赢了对他的意义也不大。
凌月仙姬依旧保持着人形的样子,手握一把□□,长长的银发梳成一束高马尾,端的是一副英姿飒爽,气势却一点都不熟对面身形庞大的龙骨精。
场内的欢呼声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剧情像是踩了瓜皮,一路滑到我控制不住的地方了QAQ
我刚开始只是想到西国看看狗子,回过神来的时候,为什么西国会成为了一个大副本![灵魂拷问.jpg]真的是谢谢各位看我写《犬O叉》这部时代作品了[跪下]
下一章就结束西国。
下午作话插播另一个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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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大水獭(OOC预警)
荒川有一只大水獭,这只水獭非常厉害,这种厉害除了体现在他的事业和爱情之外,还体现在他的身材上。
他是一只接近两米的大水獭,站起来比大部分的人类都要高。
还没谈恋爱的时候,这只水獭在众多毛绒绒里面除了身材高大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自从他谈恋爱之后——
他就从一只不一般大的普通水獭变成了一只油光水滑bilingbiling的毛绒控终极梦想大水獭。
每一次,有人惊讶地称赞他每根毛毛都仿佛在发光的皮毛时,大水獭就会以一种沉着冷静的方式炫耀他家另一半。
“内子特别喜欢我的毛。”
“都是内子的功劳。”
“他特别喜欢,我也没办法。”
那种故作平淡的语气,如果不是脸上还带着发自真心的笑容,大概就能当做是真的很无奈了。
于是所有的妖怪和人类都知道了,这只闪闪发亮的水獭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肖想的水獭了。
现在的大水獭,偶尔还会穿一件小马甲或者西装外套上班。
毛呼呼的水獭,就算是一脸正经严肃的样子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穿上了一件正式的外套……只会让人觉得更可爱了。
大水獭肚子上毛量又厚又多,穿上了外套之后,让人不自觉地就会注视到他毛绒绒的白肚皮。
高大结实的水獭先生,此时此刻宽厚的身材,只能显得肚皮完全可以让人在上面滚三滚。
滚到边缘的时候,大水獭肯定还会一脸无奈又纵容的样子,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以免人滚下去了。
淦,别人家的水獭就是特别可爱。
最近的大水獭因为这个,从铁面无情的冷酷上司,变成了居家温柔好水獭的代表。
尤其是可爱的水獭先生还一脸认真严肃地跟他们讨论怎么给家里的宝贝制造惊喜。
啊,别人家的水獭从未让人失望。
大水獭就这样学会了网购技能,订花、买布偶、买围巾材料……
而且以前的水獭是一个工作狂,在公司里面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的,经常让人感觉他今天就要睡在公司里了。
现在的大水獭,每天到点就会拎着公文包起身走人,和他上班一样准时下班。
工作倒是没落下,但因此让更多人好奇大水獭的另一半了。
那样严肃的大水獭,为了他家伴侣,居然连生活习惯和工作习惯都改变了不少,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大水獭最近有一个小小的烦恼,想来想去找不到同事倾诉,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朋友猫又身上。
猫又这只黑白猫,向来主意多。
“吓?”猫又难得接到了大水獭的邀请,就甩着尾巴跟大水獭进了一家居酒屋。原本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商量,结果……
恋爱使水獭麻木。
“你说你觉得小陆绒最近有点太粘毛了?”
水獭先生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猫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是他最近老是喜欢埋在我的毛里,睡在我的肚子上。”
这两者表述区别在哪里??
大水獭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猫又:“???”
您可真是个天才。
这个结论一般人都得不出来。
猫又调整了一下想法,伸出了试探的jiojio,"所以?”
“我不知道怎么办。”
猫又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差点觉得这只钢铁直男想法的大水獭会说,我想把毛剃掉。
真的变成了一只没有毛的水獭,估计他第二天就会恢复单身了。
猫又也不知道出什么主意。
在他看来,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烦恼。
这种程度的烦恼,跟“你爱我还是爱我的毛”差不多的荒谬。
你和你的毛还能分开算的吗?
你和你的脑袋能不能分开算?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无意识地蹭蹭我……”
哦豁。
同样都是雄性,自然知道伴侣无意识撒娇,还是夜半时分,最为致命。
而且还是大水獭。
所以你的烦恼根本不在毛上面叭。
“所以你想?”
大水獭皱着眉头像是在考虑什么严肃的难题,他正准备张嘴的时候,公文包里的手机响了,软软的嗓音带着一点撒娇的尾调:水獭先生,快接电话~水獭先生,好想你呀~水獭先生,可以牵牵手吗~水獭……
猫又顿时神色复杂。
大水獭还镇定自若地接起电话,开口声音就软了三个度:“宝贝,怎么了?”
猫又灵敏的听力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水獭先生,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猫又:“……”
“嗯,今天和猫又出来喝一点,很快就回去了。”
“猫又先生吗?”陆小绒笑眯眯地说:“那你们好好聊聊,我等你回家。”
“没事,我们差不多结束了。”
猫又:“……”
大水獭依依不舍地挂上了电话之后,就对上了猫又心情复杂的目光。
“那我们下次再聚。”
猫又举起猫爪子挥了挥,“下次再说。”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白黑猫甩着尾巴看水獭离开的样子,像一把利剑一样,背挺得直直的,顶着水獭那个憨憨的外表仍然难掩其中认真严肃的感觉,活脱脱就像是会一言不合就把下属骂哭的严厉上司。
然而现在,这只严厉上司被一个电话叫回家了。
“还需要续杯吗?”
“不了,我也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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