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荒川之主统领荒川内一切事物，换句话说，荒川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有关系。

    为了防止那群大惊小怪的小妖怪们有事没事找上门，荒川之主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威严的形象。现在除了金鱼精那条咋咋呼呼的小鱼还常常会跑过来之外，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总算是能他们自己解决了。

    一直都在找管理型人才，一直找不到的荒川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风间千景把他家的鬼王抛弃了就好了。

    带回来的男鱼躺了好几天之后才有了醒来的意思，和荒川之主想的一样，这是一条祸国殃民的男鱼。

    面容艳丽中带着一点青春懵懂，眼神又清澈纯净，一看就知道会把荒川里的所有母鱼都炸起来。

    “你是谁？”

    听到他的疑问，荒川之主挑挑眉。“吾乃荒川之主，汝乃何者？”

    他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他：“我是陆绒。”

    “陆绒是谁？”

    他张了张嘴，怔了怔，良久才低声说：“陆绒就是我……？”话语之中都有自己不曾发觉的疑惑。

    怪不得，荒川之主想。不是家长没教，是这个傻崽子完全忘掉了。

    妖怪之中，化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死在这一关上的多得数不清了。

    要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妖力暴走啊，性格狂躁啊，化形前化形后像是换了一个妖啊之类的事情都不少见，区区失忆也不算稀奇事。

    于是，荒川之主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妖怪？”

    妖怪？

    陆绒这次认真地看了看这个“男人”，身穿深蓝色的羽织，里面是白中偏蓝的行灯袴，上身敞开了前胸，甚至能够看见他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然而无论是他那头银白色的短发、尖尖的耳朵，还是那更明显外露出来的蓝色皮肤，都显示出对方不是人类的身份。

    “妖怪！！！”

    陆绒惊得跳起来。

    一蹦三尺高。

    又掉进床里。

    他感觉不对，转头看着自己腿的位置，却是一条漂亮的蓝色鱼尾。

    他动了动腿。

    鱼尾也动了动。

    “……！！”

    荒川之主看着对方完全就是犯傻的举动，这下完全是叹气了。

    这不是化形失忆的崽崽，这是化形傻了的崽崽。

    问不出个一二三，看着那条男鱼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在石板床上瞎蹦跶。荒川之主转身出去拿了侍女切好的鱼生打算投喂他。

    原型是什么感觉不出来，气息却明显是荒川的气息。

    既然是荒川的妖怪，就不能不管了。

    看自己吓自己的样子，应该饿了。

    想着对方惊吓的模样，荒川之主还是难得的站在门口，顿了顿。“真是的，妖怪有什么好怕的。”

    最后他还是没进房间。

    荒川之主身边跟着一只小水獭精，是水獭一族定下来的下一代首领。

    小水獭很早就开了灵智，远远没到化形的地步，平时也不会跟鱼妖蚌精她们来往，经常就跟在荒川之主身边。荒川之主对于这个小后辈自以为严格其实非常纵容，荒川的水妖们经常就看到这个小水獭趴在荒川之主的肩膀上。

    现在他也一直跟在荒川之主脚边，刚刚还和荒川之主一起见证了陆绒犯傻的全过程。

    荒川之主突然停下来，低下头定定地看着水獭。

    荒川之主：“……”其实希望小水獭自动请缨。

    小水獭仰头，小小的黑溜溜的眼睛回视他的长辈。“……？”

    还没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小水獭，直起身子扶了扶因为仰头往后掉的小帽子。

    荒川之主先取笑了一波小水獭的蠢样子以及猪脑袋，把手里的碟子放在他头上让他顶着，“拿进去。”

    “嘤！”小水獭为了能够顶着碟子人立起来，抗议道。

    荒川之主可不管他，小水獭顶着碟子也看不见荒川之主幸灾乐祸的样子，委委屈屈地叫唤了两声不见他回心转意，只好颤颤巍巍地顶着碟子走。

    嘤，心爱的小帽子掉到后面了。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顶着一个碟子往前走，荒川之主就笑出声。

    那头陆绒还在纠结自己尾巴。

    看见漂亮的小姐姐长着漂亮的尾巴的时候是很赏心悦目，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陆绒就觉得自己不应该长着尾巴，应该是两条腿。但是——

    他翘起了自己的尾巴，嘴里吐出了一串气泡。

    ——但是这条尾巴好漂亮！

    蓝色之中又带着一点银调，在光线之下还会折射出深浅不一的蓝。鱼尾非常的长，尾鳍的部分更是流光溢彩，像晚礼服那巨大的裙摆。

    沉迷于自己的美颜（不是）的陆绒最后被自己的肚子唤回了神志，终于从尾巴之中回过神来。

    啊，肚子好饿。

    刚起来的时候接受大量莫名其妙的信息，稍微冷静一点肚子马上就提出生理要求了。

    这时候陆绒就看见了那个颤颤巍巍的小碟子慢慢地移动过来，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妖术之类，走近了看才发现底下还有一个顶着碟子的小水獭。

    水獭的背部都是深蓝色的皮毛，还有几道浅蓝色组成的图案。肚子的是白色的，从下巴到尾巴尖。整只水獭就分成了两种颜色，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水獭。

    好可爱。

    对于非常喜欢毛绒绒的陆绒看着小水獭举着碟子靠近没有一点排斥的地方，等他走到够得着的范围的时候，还非常主动地帮他拿起碟子。

    碟子上放着整齐的鱼生以及少许的配菜，摆盘精致的样子非常的高级。

    陆绒接过碟子小水獭就松了口气。他也是怕这条失忆的鱼进食都不会了，这口气还没松完，陆绒就把碟子放到他面前。

    水獭：……？

    小水獭的豆豆眼望向陆绒，陆绒看他不动，又把碟子往前推一点，“吃吧。”

    水獭：……

    伸着小短手，水獭把碟子推到陆绒面前。

    陆绒歪了歪脑袋，“给我吃的？”

    水獭点点头。

    陆绒开心地笑道：“谢谢。”他捻起一块放进嘴巴里，新鲜的鱼片那股鲜中带甜的滋味立刻就涌入，陆绒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舔舔嘴唇，陆绒招呼小水獭，“你吃不吃？”

    小水獭摇摇头。今天他要是敢吃了这盘鱼，明天就是这条鱼吃他了。

    陆绒不知道不代表小水獭不知道，今天荒川之主特意安排新鲜富含妖力的鱼送上来给陆绒的。这种化形化到一半卡着的小崽子，在没法自主吸收妖力之前，就只能靠进食补充了。

    这种鱼可不是简单能得到的鱼，都是荒川之主特意圈了一块水域养着的。寻常要找有妖力的鱼肉很方便，只要是鱼妖的肉都有，要找有妖力又不可能化形的鱼，也就只有这种了。

    所以别说是小水獭了，其他鱼妖都精心养着这些鱼。

    万一不够了，荒川之主吃什么？

    这其中复杂的因果，小水獭暂时是没办法告诉陆绒的了。

    陆绒就问他：“是刚才那个……”人字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妖怪给我的吗？”

    水蓝色的小生物点点头，然后手舞足蹈地给他比了个很大的动作。

    陆绒端着碟子，一边吃一边看水獭表达，猜道：“大？很大？……大人物？”

    “嘤嘤！”小水獭点点头，小爪子拍了拍自己得到小胸脯，又做了个很大的动作。

    “你的……大人物？”陆绒整理了一下词句，“你的老大？”

    小水獭的豆豆眼弯了弯，笑了起来。

    陆绒终于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摸了摸小水獭的头。小水獭也不排斥，舒服的眯了眯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还蹭了蹭陆绒的手掌心。好可爱！好软！

    “嘤！”暖暖的，软软的，好可爱的崽崽！

    双方这个瞬间，脑电波达成了一致。

    语言不通，陆绒也问不出更多的内容，一鱼一水獭最后就玩到了一起，玩累了还睡到一块。

    荒川之主一直通过水流关注着房间里的情况，事情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了两个小崽子睡着了，啧了一声。

    果然小崽子就是得和小崽子玩在一起才能好好成长。

    等荒川之主处理完事情，就踏进了陆绒的房间。荒川之主一进来，小水獭就醒了，他昂起头直起身跑下床，绕着圈爬上了荒川之主身上，趴在他的肩膀上。

    身材高大的妖怪垂眉看着那条侧躺着睡着的男鱼，好一会儿才带着小水獭走出了房间。

    荒川之主伸手抓着小水獭的后颈把他拎起来到眼前，“出息了你。”

    小水獭被抓着后颈反抗不得，摇手晃脚，“嘤！”

    荒川之主笑了笑，“得了你，以后给他送餐就看你了，小子。”

    深蓝色的小生物一听，停止了挣扎，垂下脚，两只小前爪拢在一起作出了一个求饶的动作，小眼睛变得水汪汪，缠缠绵绵委委屈屈的，“嘤~~”叫声还有了高低起伏。

    可他求饶的对象没有因此有一丝心软的意思，放下小水獭把他赶走了。

    寒冬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失，丝丝春天的气息也随着太阳的消失渐渐减弱。荒川正是波光粼粼的夜晚，巨大的圆月上中天，银沙洒向大地，正是妖怪活动的好时间。

    难得的浮上水面的荒川之主，越上了河岸边，望向平安京的方向。

    除了一条鱼尾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原型，可浑身的妖力却和荒川极为相融，小崽子现在傻了的情况下，一直拖着不化型也是一个问题。

    大家长荒川之主，难得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