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陆绒被荒川之主抱着逛了汤屋内，白天的汤屋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女佣男佣都不见人影，大部分的汤池都是空的，也没什么客人。一开始看着这种建筑觉得新鲜，看久了就有点无聊。

    他就支使着荒川之主去汤屋周边走走。

    大妖怪看了他一眼，看得陆绒有点心虚气短，不过他还是抱着陆绒往外走。

    陆绒一看，哎嘛，开心了。

    汤屋的地理位置非常奇特，四面环水，唯一的通向外界的就是桥头的结界和一条水上之路，定时定点会有猫巴士*过来载客。

    “猫巴士？”

    荒川之主一看就知道陆绒感兴趣，有心跟他多说两句：“对，一种运输的妖怪。偶尔荒川也会有猫巴士经过，那些家伙就喜欢跑过来抓鱼。”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把鱼妖们吓得大呼小叫。

    就算变成了妖怪，猫妖怪和鱼妖怪还有存在一定的食物链关系，天生立场敌对。

    “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坐坐。”

    陆绒看起来丝毫没有普通鱼妖对猫妖怪的警惕，反而相当喜欢的样子，荒川之主可有可无带他过去车站。

    他一到水边就嚷着要下水，就是水浅得很根本游不起来，最后还是大妖怪抱着他。

    没等一会儿猫巴士就来了。远远地看见橘色的身影跑过来，看上去倒一点都没有普通猫妖那股高贵冷艳的样子。

    陆绒上车的时候，检票员还多看了他一眼。

    猫巴士的鱼妖乘客可不多见。

    猫巴士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检票员坐在门边的位置。内里和外表都是一样的橘色，从座位到四周都是毛绒绒，陆绒忍不住摸一下，暖暖的又滑又毛茸茸。

    他又摸一下，发现摸过的那片毛毛抖了抖，座位好像泛起了毛绒绒的波浪，忍不住乐了，然后欢乐地撸猫。

    旁边的荒川之主也不管他，坐得相当豪迈，翘着腿，张开手，隐隐将陆绒放在保护圈的意思。

    坐猫巴士是一种相当神奇的感觉，猫巴士在奔跑的时候看起来动作很夸张，陆绒还以为里面会颠得很厉害，真的坐上来的却发现巴士内部是相当平稳的，稳中却还能感觉到猫咪四肢舒展跑起来的伸缩感。

    “咕噜咕噜……”

    陆绒摸得开心，没多久猫巴士内就想起来呼噜的声音。

    检票员惊讶地看向两位客人。

    荒川之主是肯定不可能撸猫的，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小鱼妖了。

    下车之后，荒川之主还打算要买回程票回去汤屋的，不过乘票员却邀请他们上猫巴士直接回去。她笑着站在猫巴士面前挠了挠它的下巴，说；“客人把它摸得太舒服了，它就忍不住开始呼噜起来。好久没有见它那么开心了，作为谢礼请让我们送您回去。”

    陆绒当场眼睛就亮了。他也挪着凑过去猫巴士的头，看荒川之主没什么反应，就伸手摸摸猫脑袋。

    猫巴士脑袋上的毛比座位的毛要柔软多了。

    猫巴士也很高兴，它蹭了蹭陆绒的手心，又开始打起呼噜。这呼噜声伴随着他们一路回去汤屋。

    下车的时候，陆绒还依依不舍地跟猫巴士道别，猫巴士对着它娇娇地“喵呜”了一声。

    荒川之主抱着他，他就转身向猫巴士挥手。猫巴士居然人立起来，也朝着他挥手。

    “很喜欢猫啊你。”喜欢猫的鱼真是少见。

    陆绒说：“因为好好摸啊！超可爱！超丝滑！”在荒川的时候除了小水獭根本就没有毛绒绒，小水獭自从发现他特别喜欢撸毛，撸得他掉毛严重之后，轻易都不给他摸。

    陆绒可喜欢那种毛绒绒的手感了。

    他甚至有点为自己没有毛而难过。

    荒川之主哑然失笑。感情这还是条喜欢毛绒绒的滑溜溜鱼妖。

    晚饭还是在汤屋里面解决的，陆绒第一次吃到了鱼肉之外的肉。菜色之丰富完全不是荒川的侍女可以比拟的。

    毕竟荒川之主为了防止荒川妖怪像平安京那群贵族一样骄\\奢\\淫\\逸,轻易不带头享乐。况且他本身也不是穷奢极侈的妖怪，根本没什么享受的念头，侍女自然也遵循他的习惯，食物都是从简。

    从简的意思通常都是鱼生。

    鱼生鱼生鱼生。

    虽然鱼生很好吃，也禁不住天天吃鱼生。

    各种鱼的鱼生都吃过之后，今天一尝，顿觉别开生面，胃口大开。

    荒川之主看着陆绒狼吞虎咽，就觉得有趣。

    怎么说呢……他养小妖怪的经验很少，算来算去只有金鱼姬那条没养几个月的鱼，对比对象也只有金鱼姬那咋咋呼呼的小毛头一个。

    金鱼姬在荒川之主的宅邸没过一个月就叫嚷着不要吃鱼生，还是半化形的时候就开始窜出门给自己加餐。陆绒和她完全是两种性格的小崽子。

    他身上有一种不自觉的铺张艳丽，能够轻易让所有妖怪的视线都离不开他，可性格偏偏是不争不抢，还有点乖巧的样子。就连加餐都不会说，让他不出门还真的就待在宅子里了。

    但凡身边有长辈偏心一点，早就该养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了，现在却成了荒川之主身边的小鱼妖……怪不得化形化得这样艰难。

    荒川之主想着，就忍不住想要把他带在身边疼。

    旁边的时候，荒川之主就把陆绒带去汤屋的后花园。

    花园做成迷宫的样子，利用妖力和结界把大量不存在于世间的花卉都错落有致地种植，一步一景，还做成了不同的形状。一簇簇不同颜色的玫瑰种在一起，竞相开放，就连空气都带着花香。

    汤婆婆自知白天汤屋的冷清，为了不影响客人过夜的留客率，特地大大心思到处挖会种植的妖怪，四处寻找收集不同品种的花卉，做出了这个花园。

    这些在妖怪眼中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

    小妖怪陆绒倒是很惊奇。

    在荒川并没有多少花，多的都是生长在水里的野菊花，偶尔会被水妖们摘来吃。海底倒是见过，可惜越是艳丽的花越不能碰，通常都是凶猛的食鱼花。

    他是第一次看见陆地上的花卉，还是那么多，那么灿烂的样子，空气都染上了它们的色彩和芳香。

    他们留的时间长了，还有汤屋的女佣送过来丸子和茶。

    陆绒都忍不住赞叹经营者的手段高超。荒川之主不以为然，像他这种身份的大妖怪，到哪里都是被奉承的主，何况汤婆婆那种利欲熏心的妖怪。

    她只会比普通妖怪更尽心尽力地不放过每一个讨好他的机会。

    只是所有的这些，都不妨碍他们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美丽。

    傍晚的时候，天空都是绚丽的色彩，从浅浅的黄色慢慢变深，一点一点地渲染了整个天空，变成夺目的红色，再渐变成瑰丽的紫色。紫霞渐渐变暗，天就这样慢慢暗下来。

    夜晚的汤屋，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荒川之主抱起小妖怪往汤屋走，路上终于看见汤屋的员工们，有无法化形的青蛙们，甚至还有一两个河童，更多的都是人形活动，就是多了一双手或者几只眼睛。

    陆绒还看到了神明们。

    嗯额额额……怎么说呢。

    这些神明和陆绒想象中的非常不一样。大部分都没有保持人形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某种植物的根系。那些白白的很多触须的，陆绒感觉他们就像是白萝卜或者人参，还是年份很长的那种。

    甚至有些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形态，就像是一抹雾气或者一坨泥巴。

    陆绒终于相信荒川之主说，泥巴怪把青蛙吃掉的事情了。

    真的有很多泥巴过来泡汤的！

    所幸的是，大部分的神明气息都很平和，就算是陆绒这条小鱼妖各种惊讶的目光都没有让他们感觉不适。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陆绒的这种小目光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原本陆绒以为今天会看到很多人形的神明，事实上更多来汤屋的都还是愿意保持原型。

    “那肯定的啊。”大妖怪听完他的疑问忍不住笑，“来泡汤本来就是为了舒服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妖怪也好神明也好，最舒服的时候，当然是保持原型的时候。”

    当然也有神明天生就是人形，这些神明无一不是身居高位，神力深厚，自然不会来这种“公共浴池”，自降身份。他们有的是资本建立只属于自己的温泉。

    大一点的妖怪势力，不是占了一个现存的温泉就是自己建了一个。大江山就建了一个鬼族自己的，荒川之主当然也可以自己建，只是他没动那个念头。

    水生妖怪天天泡在水里，对汤屋的需求真的不大。

    除非有特殊的清洁要求，才要定时来汤屋，让他们帮忙。

    说是收徒典礼，其实更像是一个庆典。汤婆婆安排了大量的节目，各种杂耍杂技都观众开心。

    陆绒是第一次看这种表演，看得自然是津津有味、目不转定。小妖怪被一只青蛙妖的卖乖讨巧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妖怪对此兴趣一般，不过陆绒看得有趣他也就耐着性子陪他。

    最后汤婆婆宣布收徒的环节却意外地简单。她介绍了小孩名字叫做小白，将会是汤屋的管事，带着他下台了。

    陆绒觉得汤屋的拥有者汤婆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恶毒的女巫，她银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盘成一个巨大的发髻，原本脑袋就很大，盘成的发髻让她脑袋看上去更大了。整个人和慈祥拉不上边，就算是笑眯眯地说收徒的事情，陆绒也只能感到一股被计算的阴冷。

    她的小徒弟倒是清秀可爱。

    小孩子绷着一张脸，看上去好严肃的样子，可陆绒知道，他现在其实非常紧张。

    一直被大妖怪教育汤婆婆不是好妖怪，他现在看着这个小孩，有点不懂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