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樱姬她们方向就传来了女孩子尖叫的声音,“啊啊啊啊——走开!你们这些妖怪!——”、“放开我——”
陆绒想冲出去,还是书翁在一边死死地按住他,在他耳边说:“别急!现在他们肯定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羽衣狐要吃新鲜的肝脏,他们现在就是把女孩子们带到羽衣狐面前。”
“我们不出去的话,他们只是把女孩带走,我们出去了,他们就肯定会攻击我们,到时候会不会误伤可不好说。”而且就凭自己和陆绒这点妖力,冲出去也就是送菜的,还打草惊蛇。
与其做无谓的牺牲,还不如想想弱小的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陆绒甩开书翁,冷静下来,靠在门边一直仔细听门外的声响。
似乎一开始就叫嚷的人类被打晕了之外,其他的女孩都还没什么事。有了杀鸡儆猴之后,女孩子们就顺从地跟着妖怪,只是妖怪们粗暴地动作还是惊吓到了她们,低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画灵这时候在陆绒耳边轻轻地说:“少爷,滑头鬼他们坐宝船赶过来了。”
“来得及吗?”陆绒。
书翁皱起眉头,“从荒川过来的话……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杀好几个人了。”
陆绒闭眼朝羽衣狐的方向感知了一下,马上就被一股阴冷的力量缠上。金色的瞳孔、黑色的眼白,还有宛如兽类的目光……
陆绒倒吸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
那种宛如阴暗深远的淤泥里,透着彻骨冰凉的感觉。
它身上却又带着一点熟悉的气息,和陆绒身上的有一丝相似。
“它发现我们了。”
书翁吃了一惊:“谁?你说谁?!”
“那个,”陆绒往羽衣狐的方向虚指了一下,“羽衣狐里面的那个东西。”
陆绒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妖怪“陆绒”的情绪开始从他身上剥离开来,眼底开始涌上了浅浅的一丝金色。“我要去那里。”他说的就是羽衣狐的“产房”。
一直坐在他肩上的画灵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变化,她静静地抓着他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书翁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敏锐地感受到了陆绒的变化。他咬着笔头,最后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我们走!”
其实并不需要书翁带路。
羽衣狐的所在地一点都不隐蔽。
母狐狸这次附身在了大贵族身上,堂而皇之地用起了大贵族的大宅子,就连产房都布置在了正中间最大的院落中,以一种称得上是嚣张的姿态生产。
所有的妖怪往羽衣狐的产房靠拢,陆绒和书翁在他们之中毫不起眼,只需要跟随着大流走。
小妖怪们停在外围的时候,陆绒还带着书翁往前。
那些畏惧着她、跟随着她的小妖怪们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书翁跟在陆绒身后步步艰难。
越靠近中心,羽衣狐的庞大妖力和那股不祥的气息越是浓重,形成巨大的压力让书翁这样不强的妖怪十分艰难。
陆绒侧脸看了他一眼,金色已经完全覆盖住了他的眼眸,此时此刻的陆绒那点微弱的妖气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神圣感。
书翁大气都不敢喘。
曾经他不过是打算用陆绒作为投诚的诚意,希望能够顺利摆脱必败的羽衣狐。
是的,在书翁看来,羽衣狐必败无疑。
生产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在妖怪身上都是需要花费大量元气的事情,在生产过后有一段虚弱期是必然的。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会在完全的准备之下低调生产,快速复出,再带大自己柔弱的新生幼崽。
然而羽衣狐在生产之前已经花费了大量的力气,大张旗鼓,要生下最强的孩子。
强大的孩子必然吸取大量母体的力量。
所以羽衣狐是必败的。
书翁不觉得她肚子里的东西会愿意接手羽衣狐的势力。
所以他刚开始的时候想的是利用陆绒作为跳板,重获自由或者跳槽都是很好的选择。
然而这一刻,书翁有开始犹疑了。
他以为的被娇养着的小妖怪……不,这肯定不是妖怪。
书翁心里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冉冉升起,他开始有了另外一个不成形的冒险主意。
书翁跟着陆绒旁若无人地登堂入室,无论是羽衣狐势力里的大妖还是羽衣狐的心腹对他都视若无睹,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跳出来阻拦的妖怪,顺利地不可思议。
书翁的目光开始忍不住放在陆绒身上。
羽衣狐的产房布置得很漂亮,层层叠叠的帷帐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羽衣狐泡在池子中靠在池边,露出了肩膀和手臂。羽衣狐附身的贵女是个美人,然而池水是鲜艳的红,头发是浓郁的黑,皮肤是惨惨的白,纯粹的颜色构成了一种浓烈的对比,扑面而来都是一股诡异。
她的侍女跪坐在池边,羽衣狐的头就靠在她的膝上。侍女垂眉低眼地给她按摩,静谧之中让妖生出一种紧张感。
陆绒就带着书翁静静地站在池子的这一边看着她们。
羽衣狐一直闭眼休歇,半晌才抬起头来,挥挥手让侍女退下。
羽衣狐的侍女经过都是无声无息的,书翁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人气,也没有妖气和鬼气,就像是木偶一样。
“不知大人远道而来,找妾身有什么事吗?”
羽衣狐懒懒地开口,靠在池边,眼帘半卷,眸光似乎放在了他们身上,又似乎只是虚虚一眼,自带风情。
书翁一眼都不敢看羽衣狐,生怕被这母狐狸摄了魂,眼观鼻鼻观心,跟在陆绒身后仿佛就是那无声无息的侍女。
那个曾经弱小的小妖怪站在羽衣狐前面,气势惊人,和羽衣狐这一方大妖相比也势均力敌,毫不落下风。“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它的。”
羽衣狐秀眉蹙起,原本舒展开来的动作也收缩起来,变成了一个保护性的动作。她侧了侧身,双手抱着那隆起的肚子,挡住陆绒看向她肚子的目光,“妾身的孩子,可还没有出生呢。”
“你在的。”他低眉看向羽衣狐的方向,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你身上,有地狱的气息却没有女神的气息。”
羽衣狐惊恐地发现她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动了一下。
“然而你没有破解出胎中之谜。”
“啊……”羽衣狐的肚子剧烈地疼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身体疼到忍不住蜷缩起来,“你是谁!”她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陆绒悲悯地看了她一眼,说不清是怜悯羽衣狐还是怜悯一个母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羽衣狐的声音又惊慌又恐惧,她觉得她的孩子又要离开她了。
“你是谁!!!”
即将失去孩子的母狐狸失去了理智,也没有了平时的谨慎,几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她的背后出现,宛如利剑一般冲向陆绒和书翁。
书翁满脑子只有“完蛋了”、“要死了”的念头,身体却一动都不能动。
他看着那些锐利的尾巴最后都悉数被挡了下来。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缓缓滑落,经过他的眉骨、经过他的脸颊,落到他的锁骨上。最后书翁像是被扔上岸的鱼,在干燥的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身体还不自觉地发抖,完全无法自控。
刚刚气势强大的陆绒气势慢慢开始弱下来,又恢复了刚开始见面那种弱小妖怪的感觉。
书翁看着他目瞪口呆。
刚刚带着他独闯羽衣狐居室,气势如虹和羽衣狐对峙,区区几句话就让她肚子里的强大又危险的气息动荡……的陆绒,现在就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妖怪。
书翁都不认识小妖怪了。
挡在陆绒面前的当然是荒川之主。
大家长从樱姬口中得知小孩独自出来探路就一路疾驰而来,寻找自家的小崽子,就没想到这个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怎么找到了羽衣狐的产房。
“怎么你跑来这里了?”
荒川之主反手一挥,将羽衣狐的尾巴逼退,伸手搂住自家的小孩,几个跳跃就快速后退出羽衣狐的攻击范围。
陆绒小宝宝躲在家长的怀里,指着书翁说:“他带我来的。”
书翁:“???”
天降奇锅。
六月飘雪。
大家长勉强施舍了书翁一个眼神,大概就是“秋后算账”的意思。
书翁没出息地软了软腿。
大家长不放心地把自家的小崽子放到了战场边缘,挥着破浪刀以一种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气势,冷笑着投入战场。
陆绒缩了缩脑袋。
唔,大家长生气了。
荒川之主到现在已经少有上战场的时候,已经很多年没有任何任何和妖怪敢在荒川之主眼皮子底下欺负他护的崽子了。
就陆绒这个握在手心里的小可爱,上次被掳这次被抓,大妖怪又舍不得对他生气,最后只好磨刀霍霍向猪羊。刀不用会钝。妖怪的记忆没有褪色,身体的记忆却会遗忘,
羽衣狐的手下多是乌合之众,在荒川之主手下完全走不了一个回合。不过大家长对这些杂鱼也没有兴趣,他挑挑拣拣、砍砍杀杀,最后跟土蜘蛛打成一片。
土蜘蛛是战场上人类的武士冤魂所化的妖怪,战斗经验一流,就是怨气缠身,能打一架的对象很少。荒川之主也不怕他的怨气,打得起兴了,直接就散掉了附在破浪刀上的妖力,和土蜘蛛□□比拼,打得有来有往。
陆绒两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大家长,打得精彩的时候还海豹式鼓掌。
跟在他身边的书翁看看那个凶悍的大妖怪,又看看这个“软萌”的小妖怪。
默默的,
默默的,
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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