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这是绵绵细雨的四月过去之后第一个拨开层云阳光洒落的好天气。天空蓝得像是刚挤出锡管的颜料, 被风吹散的絮状白云慢悠悠地腾挪在其中。
事实证明在学园祭前夜通宵打游戏绝非明智之举,我扯着衬衫袖角擦去哈欠之后夺眶而出的生理眼泪,一点融入周身热闹氛围里的精力都没有。
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后悔后悔为什么昨天把游戏机落在了座位的抽屉里。因为自从我踏进了这间必然会在活动期沦为储物间休息室的教室,身为学生会一员不需要参加活动又看上去非常闲的我, 立刻收到了这群忙得找不着北的同班同学们不约而同向我发出的援助请求。
“中原帮我把那沓nu递过来好吗就在你手边谢谢”
“啊啊啊啊可以帮我系一下围裙吗中原我不会打蝴蝶结呜呜呜”
“中原同学你有没有见到班导老师”
“救命救命呀中原去隔壁b班借两个领结来吧ease要黑色的纯黑的”
“中原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可以去帮忙看看玫瑰花道铺得如何了吗”
没空这话差点就被我说出口了。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刚刚说什么花道”
还是玫瑰花道
我迷幻了, “前天造外景的时候你们不是就已经移植了二百平米的玫瑰花过来了吗”
众所周知迹部景吾这个大男孩的喜好广泛, 玫瑰便是他的心头好之一。而作为整个冰帝高等部的领袖与冰帝高等部二年a班的领头羊主心骨,迹部景吾人虽然无法参与学园祭, 但大家依旧心系于他在整场策划之后,二年a班的同学们牢记迹部景吾平日里的教诲, 发誓要将他的华丽美学在本次学园祭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这玫瑰花,自然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是啊。”被我喊住的男同学点点头, 见我还没心硬到像一块石头似的完全无动于衷, 他立刻打蛇上棍,“昨天我们在对布景做最后调整的时候, 请迹部君去看了, 让他给我们点建议。”
“结果他嫌玫瑰花不够”我有点窒息。心想你们真的有为花粉过敏的来客考虑过吗
“不,迹部君很满意。他甚至很感动因为我们能牵挂着他。”男同学说。
“然后呢”我艰难地摁下心里的吐槽欲。
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然后, 迹部君便决定以个人的名义,再为我们的项目赞助10001支鲜切玫瑰铺成迎宾的花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巧舌如簧的我竟然在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茫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同学。虽然高二重新分班才让我们有缘相聚在这个班级, 可现在我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
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真挚, 以至于不由地让我陷入了对人生与社会的大思考
包括迹部景吾在内的这群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傻瓜原来是一种病毒吗是会传染的吗
我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因为依照渗透压定律, 再在傻瓜浓度如此之高的环境中停留,这股傻劲一定也会流进我根本与“傻瓜”二字无缘的大脑
为了逃离传染源,我爽快地接下了“确认运玫瑰花道的铺设是否在顺利进行”的这项半路杀出的支线任务,从教室中此起彼伏的中原长中原短的呼喊声里冲了出去。
教室外比教室内还要再热闹几分。往日里不允许奔跑容得下五六个人并肩的走廊,现在也被嘴上一边嚷嚷着“麻烦让让”一边匆忙而过的身影挤满。
哪怕是对学园祭兴致阑珊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一年之中冰帝最有活力的时候。想要把冰帝最好的一面展示在公众面前的人,比我这样恨不得把自己像个灯笼似的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人要多得多。明明学校没有强制要求每个人参加学园祭,只要不翘掉之前两周的选修课连半分学分都不会丢。这些少爷小姐们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娇气,但他们对学园祭的热情与执行力却是我望尘莫及的高。
和别人相比我总觉得自己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我第一次提出这个论点的时候中也没说话。第二次提出这个论点的时候赤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也不作声。第三次提出这个论点是在去年学园祭,彼时迹部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中原深海原来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啊。
我当然有自己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不一样的认知。从小就有。否则我不可能成为重力操作,更不可能成为eve5。即使对于天才而言,自信努力和能力资质是同样重要的存在每一年都会有一笔不菲的预算被分拨到名为重力操作培育计划的项目中。每一位见过我的研究员都曾经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或是握着我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是他们所有人的最高杰作、倾尽一切心血的结晶。
我不知道的只有自己到底和别人的差别在哪里。十岁前研究所就是我的全部。在研究所里我有属于自己的滑梯帐篷积木和拼图,外面的世界充满未知却不可以探索。
而限制了我想象的,也不仅仅是缺失空白的十年。
贫穷同样是主要原因之一。
我们班学园祭的项目最后还是很落俗套地敲定了“开一家咖啡厅”。
不过,这自然不可能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厅。
为了突出它的独特性,我们班的人先是弄来了三节废弃的火车车厢,并将挂满漆皮与铁锈的车厢完全翻新至刚刚出场时的模样。再用从家里搬出来的真古董将室内布置成了历史剧里才能见到的大正时期的咖啡厅。至于那三百平米的玫瑰,它们被用于火车窗外的外景建造,同期加入外景套餐的还有墨绿的小灌木与葱色的草坪。
我看着脚下的玫瑰花道它们被整齐地铺设在地上,没有直接任人随意践踏,而是另外加盖了一层钢化玻璃在上面。
站在上面会不自禁生出下一步就要跌入馨香花丛之间的恍惚感。没有女孩子会真的打心底里讨厌花,哪怕曾经严重的花粉过敏也只要痊愈之后便能与这些曾经不共戴天的生物重归于好。
好在只要一想起白鸟千织在我耳边尖叫着喊出“冰冷的机械与柔软的植物,多么罗曼蒂克的组合”,我就又很快找回了物质当先的实用主义精神。
我给还在教室里更换服装的同学发消息,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
不爱多管闲事,也不意味着我会无故糟蹋他人的努力和心血。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就跟中也在路上遇到提不动菜篮子的老奶奶不但会扶一把还会将她送回家。
不想回教室也不想去学生会办公室的我像个孤魂似的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校门口,远远望去已经能看见外面长长的队伍和攒动的人头。
噢,忘记说了,自从那天中央花园之后,我又有一周的时间几乎在躲着迹部走。
并非我在闹别扭,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已。
反正他都知道了,甚至都在等我坦白了,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总得给我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组织语言吧
再说我好歹把自己有超能力这事捂了四五年,一朝被揭穿就立刻承认,岂不是会显得我很怂很没面子
我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距离学园祭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整。我决定守在三年级某个班开设的小吃摊前,盯着不断被学长抛飞接回的薄饼思索着菠萝果酱与面食的相性。
“好奇就试试嘛。反正吃不死人。”忽然有个声音出现在我耳边,非常非常的熟悉,以至于下意识地让我扭头睁大眼睛。
尖叫卡在我的嗓子里,然而还没等我把它们扔出去,一只手极其敏捷地将我的嘴巴捂住了。
“嘘在公共场合可得稍微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哦这位可爱的dy。”太宰先生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除非有人和他肩并肩地站在我面前,否则没人能看到这人的手正牢牢钳着我的下颚骨两侧,连张嘴咬人的余地都不给留。
失去了语言能力,我只好恶狠狠地瞪他并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
“问我为什么来这里难得的周末出门散散心也无可厚非吧”
我翻了个白眼。骗子
“诶哪有我今天可是带着敦君一起来的噢就是上次救我们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怎么样小鱼还有印象吗”
不准叫我小鱼那他人呢
“实不相瞒,我们走散了。”
你故意的吧我冷漠地看着太宰先生。
“才不是故意的呢敦君他啊,这还是第一次来东京哦所以对什么都感到很好奇,对什么都感到很陌生,这里听一听那里看一看,我一回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你们出门都不带手机的吗
“嗯,好问题。”太宰先生点了点头,“可是小鱼你也知道我从不存男人的电话号码。能被我储存在手机里的,都是与我有缘相遇的美丽可爱女士们。臭男人没资格和她们共享我的手机内存”
再叫我小鱼你就去死你不是存过中也都号码吗
“中也怎么能算作人啊小鱼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我剧烈挣扎起来,倒不是因为他说中也不是人。比这更能气死中也的话我都听太宰先生说过,让我暴起是因为这是他第三遍喊我“小鱼”了
然而我在太宰先生手里根本翻不出花,我以为自己已经拿出与哪怕砍掉脑袋也还会进行脊髓反射到处乱蹦的青蛙比较都不会逊色的毅力进行反抗,结局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以失败告终了。
我累了。我被太宰先生牵着,竟然在偌大熟悉的校园里感到了一丝无人问津的孤独与悲伤。
因为没人理会我连头发丝儿都沾染上的不情愿可谁叫太宰先生这王八蛋长得太像好人了我敢打赌就算他笑着朝芥川开枪的视频流出到网上都能收获一大堆尖叫高呼着“太宰治好帅哦”的迷妹
而正当我要问他到底要把我带去哪里的时候,在开园十分钟来访游客大量涌入的时候,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太宰治当着周围人的面,把我举了起来
轻轻松松的,像举起一只猫那样。
把我递到了中岛敦的面前。
我能感受到周边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凝聚在了我的身上。
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在这样花儿盛放、鸟儿歌唱的美好的一天里,像太宰治这样的王八蛋,就应该在地狱里被做成烧烤
中岛敦惊魂未定。
迅速地向后退了两步,活像只见到猫的老鼠。
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害怕中原深海的必要。
首先,她被太宰先生拎着。在被动触发的人间失格的抑制下,再怎么强悍的异能都只能当作笑话听一听。
其次,论体格论力气,营养不良面色发黄的中岛敦莫名有种自己绝对在这方面比中原深海要强的自信。
如果要仔细追问到底为什么会在面对一个目前毫无威胁的女孩子时发怵,与中原深海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岛敦或许会说,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刚从冰冷河水里被捞出、整张脸被冻得发紫的中原深海那一声“敢这么喊小鱼就杀了你”的警告太过吓人的缘故吧。
简直与满身怨气的恶鬼相比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孩子随便把打打杀杀放在嘴边不太好这种建议中岛敦不敢发表。
更不敢在太宰先生把张牙舞爪的中原深海拎回去,语重心长地教训着说“不行哦小鱼,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你说对吧敦君”的时候点头附和。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中原深海的脸色,无论如何称不上好。说是暴雨将至都不算夸张。
本来她就是个非常惹眼的小姑娘,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也会很容易被他人注意到。刚开园的时候还好,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冰帝,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高高地坐在太宰先生臂弯里的中原深海。
她被抱着,人们不但不觉得哪里奇怪,甚至还有诸如小声的“天啊,好羡慕,好可爱”惊呼不断冒出。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慕名而来体验贵族学园一日游的游客,其中外校高中生尤其是女子高中生似乎尤其多。
这不知道是否发自内心的赞美,中岛敦听到了。
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中原深海,肯定也听到了。
这些言辞对于中原深海来说俨然是比凌迟时落在身上的刀更加让她讨厌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暴雨将至”形容眼下中原深海的状况显然不再准确。
反观太宰先生,他气定神闲,言笑晏晏,似乎非常享受jk们的注视。不过幸好他还有丁点良心在,虽然面上不忍,但还是拒绝了一位少女“可不可以给你们拍照”的请求。
那位少女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太宰先生,又看了看绯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尖的中原深海,最后留下一声叹息落寞地转身离去。
老实说羞恼的中原深海看上去非常可爱,但心里的那只白虎却不断地在用低吼声警告中岛敦,让他赶紧远离这片随时都可能被活火山喷发所殃及的区域。
“太宰先生”少年艰难地钉住自己想要逃离的脚步。他缩着脖子,与其说是在商议,不如说是在恳求,“我们回去吧”
同是横滨生,相煎何太急。太宰治不怕死他中岛敦可还想活呢虽然不清楚中原深海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可还有买凶杀人这一说呢她连冰帝都能读得起,大概率也能不缺钱雇佣杀手吧
越想中岛敦越觉得自己万事皆休命不久矣。
然而他绝望地发现太宰先生根本将自己的话当作了耳边风,连多听进半个字都欠奉。
这是绵绵细雨的四月过去之后第一个拨开层云阳光洒落的好天气。体感温度适宜户外运动,空气终于摆脱了丰沛的雨水从过饱和的湿润逐渐变得略微干燥了一点。
我趴在太宰先生的肩窝处,用心地为每一个好奇望向我的人诠释着何为自闭。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太宰先生用此种方式公开处刑了。又不如说,正因为他非常清楚我在哪些方面的脸皮厚如城墙哪些方面的脸皮一戳即破,所以我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太宰先生抱着我也不嫌累,他甚至还轻巧地把我掂量了几下,“小鱼你最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好像胖了诶。”
我不明白为什么太宰先生对世界上几乎全部女性都很温柔,唯独对我总是见缝插针地使弄着他的尖刻。我的双腕被他单手反剪在背后,连一巴掌都甩不出去,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嚷嚷,“胖就胖要你管有本事你放我下来我们单挑”
“才不要。”太宰先生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地拒绝了我,“放你下来之后你肯定会把教学楼拦腰折断扔到我脑袋上吧这种死法光是想象都能知道有多疼,稍微为我考虑一下和我一起服用安眠药殉情如何”
“滚”我毫不客气地骂起脏话,顺带想起从前太宰治的确给我喂过安眠药。
我小时候被中也养得太娇气龟毛,晚上睡觉之前听不到别人给我讲故事就绝对不闭眼。中也在与部下喝酒的时候抱怨过几句,结果当晚喝得酩酊大醉的中也第二天一觉醒来才惊觉自己没有给我讲故事,急急忙忙跑到我的房间本来还以为会对上一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却发现我不但睡着了,还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都没醒。
中也这才觉得不大对劲,立刻喊了医生恰巧是当时正在横滨出外诊的岸谷新罗来家里。一经检查才发现是安定服用过量。而始作俑者太宰治不但被中也拽着衣领也依旧面不改色,甚至反问中也难道不是你说带孩子辛苦所以我才善心大发帮你一把的吗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弄得中也很是崩溃,当着森先生的面给了他一拳。
论搞人心态,太宰治打遍天下无敌手,几乎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媲美的人。
更可怕的是每当我以为“我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因为我的心已经麻木了”的时候,他都有方法让我死去的心重获新生。
“中原”我把头埋在太宰先生的肩窝,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从他身上长出来的一部分,因为这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回应迹部的呼喊。
但是迹部锲而不舍,他甚至走近了一点,“中原是你吧”
“不是我”我矢口否认,好不容易终于不那么滚烫的脸颊又开始充血发热。
“啊呀深海,你这样很容易伤到朋友脆弱的心灵诶多少认真打个招呼如何”太宰先生拍了拍我的后脑勺,动作很轻,我却觉得他的手掌每次落下又抬起会带走我一部分的已经破碎的东西。
我深呼吸一口气,有点恍惚地想到,这个时候太宰治又懂得好好叫我的名字了。
我见过很多人的名字,无论是独特的韵律还是不常见的汉字,每个名字应该都是寄托着父母最美好的祝福的。如果按照有神论者人言有灵的说法,会从生前跟随至死后的名字便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我很喜欢“中原深海”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别人在喊idori的时候会让我想起自己曾经是个优秀的超能力者,同时两个与“绿”完全不同的汉字还包含着中也对我的期许。
我可以是捉摸不定的,但我一定要是有着广阔未来与拥有一切可能的。
人至今无法探究到海洋深处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那么它的最深处就一定是自由的。
可太宰治从来不愿意认认真真地叫我的名字,就好像在他眼里我永远是个不需要被当回事的孩子。
“深海”他好听的,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又喊了我一次。而这次,我轻而易举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的好,可我现在却没空为了这点小事而感到庆幸。
我只觉得心脏正迅速地将血液输向大脑,连带着手脚也变得冰凉。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不仅迹部,还有班上其他人以及许多游客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宰治带我来到了我们班的列车咖啡厅旁边。我站在松软的草坪上,却早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虑纠缠了我许久的,该怎么向迹部坦白我是个超能力者的问题。
其实按照社会资历,中岛敦应该算是涉世未深那一挂的。凄惨之下永远有更凄惨在等着接盘比惨,他很明白在孤儿院里受过的苦痛其实与很多人的经历相比起来不算什么。
他现在只是后悔。
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听信将他半路拦下的老道的话,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咬咬牙狠狠心,买个转运符之类的东西带在身上。
被施予了巨大加速度的钢铁列车将支点不稳的中岛敦砸翻在地。
即使发动了异能月下兽,中岛敦还是明显地感受到了肋骨与桡骨粉碎时剧烈的疼痛。他痛得面色惨白,而发动攻击的人却对他的惨状无动于衷。甚至对他的不自量力发表了不满的嘲讽,“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家伙竟然还妄想保护别人。白痴吗你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才被翻新不多时却已经彻底变形成一大块废铁的列车车厢运至空中。
喧哗销声匿迹,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有中原深海的怒火在不断地燎烧着每一寸空气。
“辛苦了。敦君。”太宰先生的声音起不到任何镇痛的作用,却莫名使得中岛敦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呢中岛敦艰难地抬起眼睛,他的下巴磨蹭在因为施加了超重力而皲裂开来的地面上。车厢投下的巨大阴影将太宰治笼罩其中。
不可思议的人这种特质所留下的印象从见到太宰先生的第一面起便扎根在了中岛敦的心底。
轻易地挑拨着他人的情绪,简直像依靠着他人感情维生的梦魔一样,恶劣到令人心惊,又美丽得让人不自禁想要靠近。好像直至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跳脱出太宰先生的预计可中原深海看起来是不一样的。
她胡来得不行。生气起来不计后果的样子果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女孩子。
老实说,有点羡慕。
中岛敦闭上眼睛,轻声呢喃着,“那么老天爷会看在今天我这么倒霉的份上让我中奖吗”
劫数已到之后,总该是否极泰来了。
要是丁点指望都不给,人还要怎么活下去
昏迷之前,他隐约听见的声音似乎不再是太宰先生,而是个女孩的。
那个女孩叹了声好长好长的气,然后才有些无奈地咕哝道“我说会,那就是会的权当作给你补偿好了。打不死的老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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