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在他们的身上的力量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主人撤去, 但却没有人敢起身，也没有人敢动弹。
这些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还没怎么见过流血与死亡的年轻人, 此时各个脸色苍白, 跪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现在将他们按倒在地的不是流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而是来自他们内心的恐惧。
他们都是异能者, 是十里挑一的天之骄子, 一直被家里人宠着护着，还没来得及见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残酷。
墒城中有由训练有素的异能者组成的军队，他们会抵抗外面的进化动物, 保证城中百姓的安全。
在场的这些人中，除了极少数曾经跟随家中长辈前往城外猎杀过进化动物的几个异能者之外, 他们中的其他人都从未感受过如此贴近死亡的感觉。
一开始他们嘲笑冥和流光, 恶意地揣测他们的身份，肆意地侮辱他们, 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他们对自己的异能有自信, 也坚信流光和冥不敢得罪他们身后的家族。
但是流光的反击却令他们猝不及防，流光根本就不担心杀害他们会引来他们家人的怒火，不担心自己随意杀害异能者会触犯墒城的法律，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直接令他们手中的所有依仗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惹怒了一个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异能者, 更糟糕的是这个异能者对于他们的家族和墒城的法律毫无顾忌之意。
如今他们的小命全部被捏在这个陌生人手中，他们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现在敢有半分反抗, 这个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就像他刚才杀死那个反抗的异能者一样！
“道歉。”流光冷冷的命令道。
“对不起！”有人哆嗦着说。
“先生，刚才是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有人赶忙求饶。
“对不起先生，真的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请千万别和我们计较。”
……
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浑身发抖，有的人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流畅了，还有的人则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
流光忍无可忍地打断道：“你们不应该向我道歉，而是应该向我的同伴道歉。”
异能者们的哭求声一顿，呆呆地望着流光，像是没能弄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要么道歉，要么死。你们自己选一个。”流光没那个心情陪着他们玩装傻的把戏，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异能者们的脸色白了白，眼见躲不过，只好在心里权衡起利弊得失来。
毫无疑问，要是他们今天真的朝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道了歉，那这件事必将成为他们人生中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而且还有可能是污点中最大的一个。
可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显然不会为他们的尊严考虑，要是他们不肯屈服，他必定会杀了他们，就和他刚才杀死那个企图反抗他的人一样。
因为从小所接受的教育问题，每个异能者都是打从心里看不起普通人的，对普通人道歉对于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宁死不屈的勇气，特别是在最为贴近地感受过死亡的威胁之后。
比起自己的小命来说，尊严什么的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先把眼前这关给过了才是最为要紧的。想通了这一点，异能者们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硬邦邦地和冥道了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流光，这可真不像你。”冥微笑着对流光道。“你一向最不喜欢杀戮，刚才你明明可以及时撤回威压的，但是你却没有这样做，反倒是让那个孩子死在了你的面前。”
“他不该反抗的。”流光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控制了力量，只要他不反抗就不会有事。虽然在他反抗时我也可以撤回力量保他一命，但是如果我那样做的话，场面就将彻底失控，到时候恐怕会死更多的人。”
流光怕的不是场面控制不住死更多的人，而是担心那些人死后他们的亲人很可能会来寻仇。流光现在的力量虽然可以遇强则强，但多来几个和他遇到的最高等级的家伙相差不大的人，他也很难确保冥的绝对安全。
一旦冥受到伤害，那一切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所以他宁可见死不救，宁可让那个敢于反抗的人成为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宁可得罪那个人的家人和朋友，也要在第一时间将混乱的局面控制住，在其他异能者面前构建出一种他杀伐果决，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假象。
在接触了太多的人类后，流光早已无比清楚地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中的大多数很擅长于见风使舵，如果他刚才一个心软收了手，那其他人在见到第一个人反抗成功之后，必然也会跟着反抗。
一旦流光一开始就让他们看出了自己的不忍，那他之后无论再怎么立威，最后的效果都将事倍功半。
第一印象对于人类来说是很重要的，如果流光留给他们的第一印象是个随和好说话的强者，那他们很可能会想尽办法和他打好关系，然后欺骗他利用他。
相反的是，如果他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冷血无情，动辄杀人的冷酷之人，他们反倒会敬畏他畏惧他，对他多有忌惮，不敢轻易算计于他。
虽然流光本质上是一个悲天悯人，心肠柔软的老好人，但是为了营造出自己霸道冷漠的假象，他也不得不做一些符合这种人设的事情。
只有让别畏惧他，害怕他，觉得他是个发起火来就无所顾忌的暴徒，别人才不会轻易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保护好冥。
“所以你选择了牺牲少数，保全多数？”冥询问道。
“算不上牺牲。”流光平静地说。“那个孩子刚才是在自己寻死，我只是没有阻拦他罢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让这些孩子和我道歉呢？”冥好奇地问。“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做法只会加剧他们心中的不满。你看这些孩子的眼神，多有趣啊，像是藏着一窝毒蛇，随时准备吐着芯子喷出毒液。”
“他们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流光低声说。“今天过后，他们就会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的存在，企图伤害你的人，又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等到他们明白这一点时，他们便不会再有伤害你的念头了。”
“你是这样想的？”冥问。
流光认真地点头：“是。”
“呵。”冥忍不住轻笑出声，目光沉沉地望着流光：“流光，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流光觉得冥的目光有些古怪，却又说不清是哪里古怪，这样的目光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却又搞不懂这种不安源于何处。
“你太低估人类的愚蠢了。”冥凑到流光耳边，用只有流光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等着瞧吧，如果你真的抱着这样的想法，那这局游戏你可就输定了。”
两人说话间，跪在地上的异能者们道歉已经道完了，乱哄哄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流光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都滚吧。”
他的声音不像在和冥交谈时那样温和轻缓，反倒是透着一种冰川般的严寒，让人听了便觉得心头一阵阵发冷，恨不得远远退避。
流光此言一出，简直像是下了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异能者们闻言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扭头就跑，活像是一群被猫咪追逐着四处乱串的耗子。
流光看了一眼那个早已停止了呼吸的异能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离开那条街道，两人继续在墒城中参观，在路过一家饭馆时，腹中空空的他们决定在这里吃一顿饭。
可惜的是这顿饭才吃到一半，一伙人便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打断了两人的用餐时光。
最先冲进来的一名中年人瞪大一双虎目，在这家不大的小店中扫视着，一名年轻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中年人的目光立即锁定在流光身上，怒气冲冲地问：“小子？就是你杀了老夫的孙子？”
自从人类的基因得到进化以来，人的身体在发育成熟之后，生命进程便会变得很慢，在寿命临近终点之前，大多数人的外表会一直都保持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
这名中年人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但他的实际年龄很可能已经有一百多岁甚至一百五十多岁了。
流光觉得他应该已经到了一百五十岁以上，而且很快就要进入老年期。
因为他身上的异能等级在全人类中都算得上是高的，足足有四十八级，这么高的级别，没有足够的时间是不可能积累得起来的。
流光抬头看了这伙人一眼，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拥有四十八级异能的中年人，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则是刚才被流光逼着向冥道歉的那些异能者中的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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