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没等张瑞和对冥这种任性的回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一声熟悉的猫叫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白色的小猫迈着小碎步跑到冥的脚边,往冥的小腿上撒娇般地蹭。
陈风惊讶道:“它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冥弯腰将小猫给抱了起来,眯起眼睛问:“小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风连忙解释道:“刚才你把这只猫交给张哥之后,它就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跑得没影了,我们没能追上,只好先来这里等你出来。我和张哥刚才还商量着实在不行就重新买只猫给你赔罪呢。”
冥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猫,挠了挠它的下巴,问:“跑什么?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喵……喵。”
小猫发出一连串猫叫,当然,这在别人耳中是猫叫,在冥耳中却是一种他所熟知的语言。
听完小猫的回答,冥挑了挑眉,嗤笑道:“呦,当只猫还这么讲究?”
“喵喵……”
小猫再次发出一连串的猫叫,对冥不为所动的态度十分不满。
“齐昊,它这是什么意思?”张瑞和看了眼冥怀中张牙舞爪的小猫,忍不住问。
冥一边给小猫顺毛一边往前走,对于张瑞和的问题,他决定实话实说:“流光说它不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生灵触碰它。”
张瑞和一愣:“流光?这是这只猫的名字?你能听懂它的意思?”
冥微微点头:“当然听得懂。”
张瑞和抿了抿唇角,一时间无法确定这是冥在逗他玩还是自己真的遭到了流光的嫌弃。
“开玩笑的,不要放在心上。”冥转过头来,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说:“听得懂动物说话什么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从小一直接受着无神论思想教育长大的张瑞和下意识地想赞同冥的这句话,可是看着冥的眼睛,张瑞和忽然没由来地产生了一丝迟疑。冥的眼睛清澈而深邃,仿佛最纯净的泉水,又像是最可怕的黑洞,让人莫名的信服,却也莫名的畏惧。
对于冥认真说出的话语,他会忍不住怀疑,可对他随口开的玩笑,他却有种那才是真相的错觉。
又或许……那其实并不是“错觉”?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张瑞和骤然回过神来,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冥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而是陈风担忧的脸。
“张哥,你怎么了?”
张瑞和摇摇头,暗骂自己想多了,齐昊从出道起便是由他带着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什么清澈又深邃的眼睛?肯定是自己最近太忙了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将自己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下,张瑞和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
再次恢复意识时,司马琦感觉自己正身处街道之中,汽车的喇叭声,路人的交谈声,引擎的轰鸣声……无数嘈杂的声音如同蠕动的虫子般钻入司马琦的耳中,将她的意识从黑暗里重新拉回了人世间。
司马琦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方向盘和一双陌生的手。
这是一双明显属于男人的手,暗黄干燥的皮肤上有着因常年遭受阳光暴晒而长出的黑色斑点,肮脏的指缝间夹杂着类似于沙子或泥土的污垢。而令司马琦感到惊恐的是,这双手如今长在了她的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一道黑色的影子便突然落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下一刻,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扇黑色的大门直立在她的正前方,这扇门没有门框,整个门面都由一种不知名的物质组成,像是固态的石油,散发着阵阵波光。
这扇门就像是一只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渗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在司马琦打量这扇门时,这扇门与她的距离飞速缩短,可是这扇门并没有动,动的是司马琦所乘坐的大货车。
当司马琦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赶忙踩下了大车的刹车。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公路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扇如黑洞般的大门。可是她心中有一种直觉,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要是自己进入了这扇门,那她必将万劫不复。
刹车被狠狠踩下,橡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杂音。
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快的踩下了刹车,可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大车的车头已经慢悠悠地驶入了黑色的大门中,等车完全停下时,司马琦已经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漆黑的天幕笼罩着整个世界,看不到一颗星星,更看不到月亮。货车进来后那扇门便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像是死去了一般,寂静无声,毫无生机可言。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粗犷的男声嘟哝道。
司马琦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这个声音突然响起,而是因为这个声音出自她自己的口中。
她想从大车的倒车镜中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此刻的她就像是个被封印到了一个陌生躯壳里的孤魂,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只能听着躯壳的主人低声抱怨,看着他目光所及的一切,分享着属于他的触感。
躯壳的主人瞥了倒车镜一眼,司马琦在这时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没什么特色,也算不上丑陋。
但在那一刻,司马琦却如遭雷击。那张脸的主人,是她所认识的。
陆平是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男人,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钱财。年过三十了都没讨到老婆,自然也没有孩子。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大车司机,整日天南地北地为别人运输货物,多年下来终于存下了一点钱。这些钱本应是他的老婆本,他接下来的人生本应该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男人一样,相亲、结婚、生子,将孩子抚养成人,然后或因年老或因疾病而死。
可是他的人生在一个重要的路口转折了,他迷恋上了赌博,为此不仅输掉了辛苦攒下的老婆本,还搞得自己负债累累,最后差点被借他高利贷的人逼得跳楼。
司马琦找上他时,正是他这一生中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她将他从这苦难的深渊中拯救了出来,替他还了高利贷,还答应给他一笔钱,而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酒后驾车,引发一场车祸就好。
为了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也因为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陆平对于司马琦提出的条件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便有了那场夺去了齐昊性命的车祸。
其实司马琦的本意并不是杀人,身为在现代社会接受正常教育长大的女孩,她虽然刁蛮了一点任性了一点,但草菅人命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她的本意只是想让齐昊受个重伤,无法参加《骑士》的试镜罢了。可惜车祸这种东西的威力是很难控制的,一个没弄好,齐昊和陆平便都死在了那场“意外”中。
司马琦此刻的心情惊恐到了极点,因为她想起了冥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蕴含着某种暗示和深意的话语,摆明了说陆平失手后的下场并不怎么好。
然而此时此刻,她附身到了陆平身上,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平用自己并不怎么干净的手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在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试图发动大货车。
大货车发动了,陆平小心而缓慢地开着车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大货车忽然停下了。
不是因为货车没油了,而是因为有某种巨大而坚硬的东西将这辆货车前进的道路给挡住了,大车“轰”的一声撞到了这片黑暗空间中的某处,再也开不动了。
陆平吓了一跳,司马琦也是心里一紧。
这片异常诡异的空间中漆黑一片,弥漫着黑色的雾气。大车的车灯已经打开了,可是却照不亮任何东西。
陆平将车往后倒了一点,从车门上摸出一把手电筒,打算下车查看一番。
就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他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动作慢而稳地下了车。他打开手电筒,白色的光柱只能照亮周围不足十厘米的空间,本该出现在更远处的光线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不见踪影。
陆平吞了口吐沫,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慢慢朝着汽车前方走去。
司马琦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在快速增加,可是她现在所在的并不是她原本的身体,因此她所感觉到的心跳加速其实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而是属于陆平的。
这位平庸无能的大车司机此刻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了,可是他没有退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空间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更不用说知道出口在哪里了。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待在原地坐以待毙,要么主动出击搞清楚状况。前者十分保守,后者则需要几分冒险精神,而身为赌徒的陆平,向来是不缺少这种精神的。
走得再慢路途也有终点,当陆平终于走到大车先前被迫停下的地方时,他颤抖着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了一番。
坚硬而平滑的触感自指间传来,陆平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挡在汽车面前的不过是一堆石头,而不是像那扇青天白日之下出现在马路上的门一样超自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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