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妹刚安静下来,闻多宝咬着一个红青交杂的苹果走了过来。
他有个舅舅是当兵的,有些补贴,今年还从外面弄了些苹果回来,几兄弟也有了尝鲜的机会。
小胖子嘎吱嘎吱地咬着苹果,瞎冲乱撞到几姐妹面前炫耀:“瞧瞧!这是苹果,你们吃过吗?”
闻夏英伸出了手,揪住闻多宝的衣领子:“闻多宝,你给我出去,踩到菜叶子了!”闻多宝踩坏了菜蔬,可“过”是按在几姐妹身上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闻多宝一只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衣服领子,大声道:“闻二丫,你放开我!小心我告诉奶奶!”
闻夏英又不怕被骂,她近来火气不小,凶道:“你去啊!”
闻多宝年纪小,被闻夏英连推带拎,直接给丢到了菜地外头。
虽然年纪小小,可闻多宝显然已经有了“面子”这种意识,他气红了脸:“你让我去的,你给我等着!”
闻多宝当着几姐妹的面弯下身,把手里的苹果在地上一擦,他咬出来的空缺上便沾上了泥巴土。
“这是你们弄的!我要去告诉奶奶和我妈,你们等着!”闻多宝扬着下巴,哼笑一声。
闻夏英也有一套应付经验,故意气闻多宝:“告状精!就知道告状,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告状告状告状,就知道告状!你个告状精,跟在你奶奶和你妈屁股后头算了!”
“你!闻二丫你再说一句!”闻多宝脖子都气红了。
“我再说一遍,你个告状精,有本事别告状啊!”
“不告就不告!这个就留给你们吃,捡着吃啊!”闻多宝气呼呼地把手里的苹果丢掉,甩到闻冬水面前,丢完撒腿就跑。
闻夏英看一眼四妹闻冬水,气得想要追上去打他。可还是担心,留下照看闻冬水。
闻冬水前些年没现在聪明,饿的时候还会捡地上的东西吃,闻多宝就是故意羞辱她的。
闻冬水赧红着脸,心里确实是难堪至极。可到底不是真的小孩了,生生憋住了那股心酸。
她臊红着脸,跟姐妹们道:“二姐、三姐、幺妹,没事儿,我现在知道不能吃了。昨天幺妹给的苹果才甜。”
闻霁月的记忆里却是没有闻冬水那段,但她何等敏锐,自然从闻多宝的话、二姐三姐对闻冬水的紧张,以及闻冬水的话里大致猜测到了事实。
闻霁月心里恼火,可这事不是摁着熊孩子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事。她耐着性子道:“我们去做饭吧,吃完上山。”
闻夏英和闻秋鱼再没犹豫,齐齐点头。
“好!”
“走吧。”
闻冬水吐出一口气,勉强笑笑道:“我去做饭。”
闻霁月拉住闻冬水软乎乎的手,道:“四姐,今天我来吧。”
五姐妹里,原身没怎么做过饭。但是这会儿的闻霁月,是个是个厨房杀手。盐糖不分,极易手抖,糊锅正常,夹生也很正常。反正从她手底下出来的饭菜就都是……迷之难吃。
如果硬要区分的话,那就是一般难吃和非常难吃,具体看心情。
中午这顿,闻霁月成功地先熬上了粥,在她炒菜的时候,李秀凤实在看不过眼,自己接手了。等老太太炒完菜,半粥半饭的一顿主食,已经全部染上了一股奇怪的糊味。
一顿饭吃得大家面有菜色,偏偏闻霁月年纪小,谁也不好说太多。
虽然四姐妹也没吃好,不过瞧着大家都吃得不开心,有种诡异的解气感。
***
下午,山上。
闻秋鱼呼出一口气,感觉那股子糊味还在嘴里,然后她警惕地看一眼闻霁月,心想以后搬出去了,可万万不能让幺妹做饭。
实在是……太难吃了!!
闻夏英和闻冬水也都干着差不多的事,偷看闻霁月,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闻冬水没忍住好奇,先开了口,问道:“幺妹,你是故意把饭弄糊的吗?”
闻霁月摇头:“我不是故意的,它自己糊的。”
“那以后可不能让你做饭。”闻夏英感慨道。这不是故意的就能难吃成这样,故意一下那得多可怕!
闻秋鱼点头:“对,幺妹你还是不要做饭好了,我觉得现在嘴里还有那个味儿。”
“哈哈,你们这么说,那我懒得做了。”闻霁月笑笑,眼睛眯成月牙一般,显得有点可爱。
说笑两句,几姐妹就往所在的山的上端部分去。
她们准备“密谈”一番,要找一个不会被人偷听到的地方。
越往山上去,空气里透着的冷冽更足。
可是接连几天被刺激到,几姐妹心里更“冷”,不惧这寒意扑面。
寻到一块平整地方坐下。
自封的“家长”,闻夏英先开了头:“我之前没想过,我们也可以搬出去。但细想之后,发现搬出去比在家里好多了!”
一家人住在一块,这是闻家村的常情。说分家的,也是成亲后的男丁之间分家,从没有说女儿要分出去的!所以几姐妹之前从没想过,她们也可以搬出闻家。
但是现在想到了,她们心里就只有一个声音:为什么不可以?
闻秋鱼道:“幺妹说的偷拿钱肯定不行,要是被奶奶闹起来找到了,就没人帮我们说话了。”
闻冬水捏着衣摆,像是在想什么,还有点紧张的样子。
闻霁月看闻冬水没说话,跳过她接道:“那我们要解决钱的事。”
闻夏英道:“男的分家可以分到家产,我们这也算分家吧?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分东西了!我们也不要家产,只要我们今年挣到的,和妈挣到的。”
这个思路对。闻霁月支着下巴,引导道:“那村里分家的,一般是因为什么呢?除掉那些长辈不在了的,或者家里人太多不得不另建房子生活的。”
闻秋鱼记性最好,她一一数道:“闻铁龙从家里分出来了,是他妈欺负他老婆,弄得他老婆流产了。还有一个李富,是他闺女儿被他哥的儿子打了。”
“再有就是闻苟明,那个人犯过流氓罪,被家里人分出去了。其他的,应该没了吧。”
闻夏英挠挠头,总结道:“那就要不是长辈的不对,要不是小辈的不对,只要有一方有过错,那么另一方就可以要求分家!”
说着话,但又见闻冬水一直不说话,闻夏英分神摇摇她胳膊:“四妹,你听了吗?”
闻冬水道:“二姐,我听着呢。逮到奶他们的不对,我们就可以提分家,要求分东西。”
听闻冬水答得没错,闻夏英道:“我们争取早些搬出去!”闻夏英觉得闻冬水还在想刚刚闻多宝干的事,怕她想太多。
闻冬水坚定地点点头:“嗯,我们继续想吧!爷奶还有爸他们的不对。”
“最大的不对,应该就是闻地柱的事。”闻秋鱼道,“但是这个事儿知道的人没几个,而且闻地柱出事后,爸又说算了。”
图谋不轨,干不轨的事是值得被唾弃的,可若是图谋才刚刚开始就夭折,那严重程度上就相差很大。闻地柱的事没成,姐妹们闹起来,说不得还会有多事的人说教她们。
闻夏英有些泄气:“而且这种事,村里也不是没有过……顶多被说闲话。”
说起来现在让自由恋爱,可是真自由恋爱,万一处过了没成,那回头嫁人都会被说闲话。说到底,风气还没那么开放。
所以长辈们依然对于晚辈婚事,能够强势插手。哪怕就是后来,对于那些父母蒙昧、掌控欲强的人来说,婚姻也不是自由的。
闻霁月打气道:“闻地柱不是遭天谴了嘛,我们到时候翻他们旧账!”
“这是旧账?那新账呢?”闻冬水有些紧张地问道,手指头搅动着。
闻霁月看她一眼,眼神微微有些复杂。闻霁月总觉得四姐好像……和自己一样奇怪,有种目的性明确的感觉。
好比一开始四姐在山上就知道家里发生的事,让闻秋鱼和闻霁月一起回家看闻夏英。而后闻冬水更是直接点明了闻地柱的可怕之处,同样的闻夏英和闻秋鱼就没明确地针对“家暴”这个点。
是闻夏英和闻秋鱼一点不知道吗?只是两个人没想到那么严重。这时代很多人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别提重视。
而且从旧账到新账,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联想很容易。但就闻霁月这几日对闻冬水的观察来说,这种联想对她来说是有困难的。
不过有帮忙的,闻霁月没什么不满意的。她先笑着道出自己的想法:“闻多赢和闻多胜是不是要一起定亲、一起结婚,双喜临门?”
闻夏英点头:“对。闻多胜谈的那个姑娘要是服装厂的,点名要缝纫机。闻多赢谈的那个姑娘要自行车。”
要不是老太太想凑个双喜临门,也不会赶着嫁闻夏英。想到这点,闻夏英心情就不是很好。
但她再稍微一想,就发现了盲点:“奶奶之前想要卖了我,是不是钱不够?或者不想花自己的钱,她肯定还惦记我!?”
“对,奶肯定还想弄钱。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闻霁月道。
闻夏英性急得很:“幺妹,你快点说!不说二姐亲你了!”
闻秋鱼和闻冬水被闻夏英的话逗笑了,闹得闻霁月红了脸。
“咳咳,说正经的。”闻霁月板着小脸道,“闻多赢谈的那个姑娘是有工作的,所有想要自行车方便来回。但是闻多胜也要来回,他那种性格,见了好东西不想要才怪。”
闻夏英眼睛立马就活了:“想个法子,让他在购置彩礼之前去和奶奶要。他那个人怪会要钱,当初找工作也是送礼拿下的。没了闻地柱的钱,还要多花一百多钱,我不信奶不会使昏招!”
之前面对李秀凤的心思,闻夏英是怕,现在是巴不得李秀凤找个最差的。越差,她们离开的理由越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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