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何桂儿见何老大要发怒,情急之下上前两步赶紧拉住了他。
何大婶脸色也有些难看,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气,苦着脸道:“莲儿啊,那会儿你还小不知道,那时候大伯一家穷啊!又带着两个小娃娃,不是我们不帮,是我们真的帮不了…”说得是情深意切,就差滴两滴眼泪儿出来了。
“行了行了!当年的事情到底是如何的,咱们大家都很清楚,不用您再说了。”丁其羽插话,上前一步偏头看了看被几人挡住的去路,不耐烦道,“几位是来这边散步的?麻烦让一让,我们还有事情要办!”这泼妇大婶一改之前嚣张的态度,一看就是冲着钱来的。
何大婶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拉住丁其羽的手,被丁其羽皱着眉躲开了,她尴尬地收回手,继续道:“阿羽啊,以前都是大婶的错,我们那会儿是瞎了眼了!大婶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们这次,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啊!”
何老大看到何大婶这般低声下气地去求一个小辈,更是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甩开女儿拉住自己的手,哼了一声侧过身去不再看了。
“走投无路?我看两位都这么健朗,大伯父的‘神采’,与之前比起来丝毫不见消减。是怎么个走投无路法?”丁其羽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清楚极了。
何大婶眼里终于挤出了两滴泪,带着哭声诉说道:“还不是你这不争气的堂哥!他不像阿羽你那么争气、十五六岁就娶了媳妇,立志他都要二十二了,还没娶到媳妇儿,咱们何家除了你,他就是唯一一脉香火了,这延续不下去,可该怎么办啊?”何大婶越说越进入状态,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还有你们桂儿姐,她小时候就和莲儿最是要好…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但成亲没点嫁妆,嫁过去在婆家怎么会有地位?指不定要受多少苦啊!”
“娘,我没——”桂儿想插话,被何大婶一个哭泣中的眼刀给杀回去了。桂儿的脸色难看极了,她知道爹娘从前是怎么对待莲儿一家人的,更知道爹娘和哥哥过来的目的,她很不喜欢这样,但是她在家里又从来都没有话语权,只能被母亲拿来当求财的借口。
阿娘出声反驳道:“大嫂是不是又忘了?我们不是一家人,两家的香火早就是各算各的,你们家的香火怎么继承,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什么叫“除了阿羽”?什么叫“唯一一脉”?那不就是翻着面儿说阿羽不是何家的人么?!
莲儿气愤之余又有些不忍,倒不是真的听信大婶的话、同情那不务正业的堂哥,而是对桂儿姐动了恻隐之心。桂儿姐是伯父一家最最好的人,小时候一直都对自己挺好的,但桂儿姐天生脾气弱,在这样的家里,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好早就说要娶媳妇儿,都这么久了,还没娶成媳妇儿?不过,谁家的姑娘嫁给他,都算是倒了霉吧!丁其羽冷着脸,根本不吃何大婶这一套:“听到我娘说的了吗?你们如何,与我们无关。”
何老大沉不住气,觉得丁其羽一家简直不可理喻,理直气壮地指责丁其羽道:“你如今是大富大贵,立志他娶个媳妇儿,能花你多少钱?”说得好像是丁其羽既然有钱,就理所应当该帮忙,不帮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了一般。
“就算只花一文钱,也不关我的事。我凭什么要花钱喂狼?”丁其羽的语气降到了冰点。真是可笑,第一次见到要钱都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的钱,就算是去送给路人,也比给这几个人好!
何老大头上青筋暴起,完全无法理解这么有钱了却不愿意帮忙的小辈,指着丁其羽半天说不出话来。丁其羽几人后面的侍从都提高了警惕,以防这人突然扑上来伤了姑爷一家,姑爷的家事,她们不好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时保证姑爷一家安全。
一直躲在爹娘后头的何立志见爹娘都搞不定,只能自己走出来,表情略显窘迫地说道:“堂弟,我不是想要钱。我听说,你现在在尹州有了自己的事业,能不能,让我跟着你做事?”何立志反而跟他爹娘想得不一样,要一点钱几天就花完了,若是能跟着去尹州,他还不比何安康强?
要钱不行,走后门谋差事当然更不行了,让这个满肚子坏水的人去尹州惹是生非,丁其羽怕自己迟早会让人结果了他!丁其羽没有给一点转换余地地果断拒绝道:“不可能。”
何立志不站出来还好,他一出面,反倒是激起了丁其羽心里对这家人最深的怒气,丁其羽是个记仇的人,恶语耳光姑且不计较,但何立志怂恿福泽村的那个无赖过来翻墙、企图欺负莲儿这件事,绝对是丁其羽无法原谅的仇怨,还没好好跟他清算过呢!
何大娘看出丁其羽是真生气了,本来回乡一趟心情很好,见到这几个倒胃口的人,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何大娘不想阿羽再跟他们扯了,拉住丁其羽直接道:“阿羽,犯不着生气,咱们走吧,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好说歹说都不行,何大婶忍无可忍、原形毕露,直接撒起了泼,指着阿娘大骂道:“你不过是捡了个野乞丐,你还真当他是给老三继承香火了!等他和有钱人处久了,你这个乡野老太婆,只会是他的耻辱!要不了多久就该被赶出来,到时候是赶回何家村,还是饿死街头,都说不准!”
“呵,我确实是阿娘捡回来的,但我一辈子都是她的儿子,她一辈子都是我娘。”丁其羽语气坚定地回道,怕这泼妇伤到阿娘,伸手揽住了阿娘的肩膀,“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我娘!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街头吧!”
“捡回来”这个理由,根本伤不到丁其羽,在这异世,就连她的身体原本都是属于别人的,更何况亲生父母?所以,阿娘就是她的母亲,一辈子都不会变!
何大娘最不愿意别人提及的就是“捡回来”这件事,却不想听到了阿羽这般真挚而坚定的承诺,心里感动极了,儿女就是她全部的依靠,这个怀抱也是她的精神寄托:“嫂子辛辛苦苦费劲生的儿子,也不及我的阿羽一丝一毫!”很少会说出这般刻薄话的阿娘,也忍不住回了嘴。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何大婶最大的痛点,她曾经就是仗着自己生了何家的长孙而在家里风头极盛,占尽了何家老一辈的喜爱。最窝囊的老三家媳妇,现在却因为一个捡回来的小乞丐,完全骑到自己头上来了!何大婶实在没法接受前后强烈的对比,冲动一生,大叫道:“老娘今天要让你这个臭乞丐死——”就想扑上去伤人。
早就警惕的护卫们怎么会让她一个撒泼的村妇有可乘之机?她刚跨出一步,松风冰凉的刀刃儿都已经架到她的脖子上了,泼妇瞬间被浇灭了气焰,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你们干什么?!”何老大和何立志情急之下想去扒拉架住何大婶的松风,也被上来的两个护卫轻而易举制住了。
“别、不、不要伤害我爹娘!”何桂儿着急万分,同样被一个护卫毫不留情地拦住。就算平日里对她再不好,现在被长刀架着的毕竟是她的亲人,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丁其羽,只得带着哭腔求道,“阿、阿羽,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求求你了!三婶婶、莲儿…”
桂儿姐的祈求让莲儿心里难受极了,下意识抬手扯了扯丁其羽的袖子。
阿娘也叹了一口气:“哎…阿羽,算了吧。”
要不是阿娘和莲儿求情,丁其羽真想好好教训一顿这三个讨厌的人。反正也要搬去尹州了,这家人不会再构成什么威胁,除非…
丁其羽沉默了片刻,冷冷的目光看着三个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人,开口道:“走吧。”
护卫很自觉地架着几个人为丁其羽一家让出了道路,丁其羽转头对松风道:“松风,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守着阿爹的墓,谁敢来捣乱,打断腿。”
“是,属下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松风恭敬回答,当即留下了两个武艺上乘的人暂时守住了何父的坟墓。
丁其羽点头,再扫了一遍三张丑恶的嘴脸,吓得他们均是一个激灵,带着家人迈步离开。以后,何大婶他们唯一能报复的也就是何父的坟墓了,如此一来,就能彻底断了这些人报复的可能。
何桂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莲儿和自己的对比下,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了深深的悲戚。
莲儿犹豫半晌,走过何桂儿身边的时候,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将一个小袋子塞到了何桂儿手里。对于桂儿姐,自己没办法救她于水火,只能尽尽绵薄的力量,稍稍帮一帮,也是让自己心安了。
何桂儿下意识捉住了那硬邦邦的袋子,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眼眶有些红,将袋子敛入了袖口之中。看着已经走出几步的莲儿,自己此生是没什么希望了,但莲儿她,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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