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离宫尹州城据点并没有大量的弟子长期驻留,往往是外出办事或准备回宫里的女弟子在此暂时歇脚。丁其羽找的是确定可信之人配上千里马火速寻着地方,仅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从元京赶到了江南,将那封信交给了分舵内管事儿的女弟子,送信之人在女弟子们怀疑的目光下特别提了“丁其羽”三个字,
女弟子一听,立刻就知道是谁了(更是连同丁其羽和她们少宫主的一段轶事都想起来了),丁其羽当初毕竟在千离宫混得绝对算是风生水起,在千离宫与震骁门一役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的名头一出,女弟子立刻打了包票,一定将信送到。待到送信人离开,女弟子低头仔细一看,瞬间迷糊了,这信封上写得也太奇怪了吧,是丁其羽那不怎么好看的字迹写下的“玉姨或竹漪亲启”几个字,还从没见过谁会这么写的。这下女弟子可为了难,到底是将信送给那位前辈呢,还是送给少宫主呢?少宫主和丁公子可是有故事,那位老前辈会不会只是“幌子”,只是暗示我们要把信送给少宫主才对呀?但少宫主又因为丁公子的离开受了委屈,指不定已经“因爱生恨”了,擅自送给少宫主也不大好吧?
不过,分舵的女弟子们对这封突如其来的奇怪信件到底有什么众说纷纭的猜测,送信人连带着丁其羽可就不得而知了。
……
丹暝山中,千离宫内,新年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忙完,乐竹漪也空闲了下来,想起之前梦淳小师妹和自己的一番对话,心下有些想法。可是,初初看到臭木匠又娶了个夫人的时候是冲动上了头,现下又过了些日子,她找回了一点理智。平白无故千里迢迢赶去元京教训那个臭木匠,名不正言不顺,只怕是在她那两位夫人心里还反倒以为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乐竹漪左思右想,没有想到什么好的理由,心里是发愁了有两天了,准备心一横,想着若是找不到好理由,干脆就不要什么理由了,江湖儿女,管那么多做什么?别人怎么看,不必在乎!她只管杀杀那臭木匠的嚣张劲儿就行了!又不是要去和她续写什么故事的!
正如此琢磨呢,就听小师妹的喊声传来:“师姐师姐师姐!小羽!小羽来信啦!!!”人未到声先闻,连同着一串儿轻快的脚步。
乐竹漪听清楚小师妹的话,心里一动,小木匠来信了?一时间有诸般猜测冲上心头,小师妹这时已经跑进了屋,举着那封信,满脸的喜悦激动重复道:“师姐!小羽的信!”
原来,女弟子拿到信之后考虑了好久无果,最终把决定权交给了梦淳。小淳一看信是小羽寄来的,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她跟师姐亲、师姐又喜欢小羽,当然是把信第一个给师姐看咯!
“这么着急做什么?她来信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乐竹漪嘴上这么说,一边拍着小师妹气喘的背,实际上是艰难地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定了定神,强装坦然地接过信低头一看,“玉姨或竹漪亲启”几个大字明明白白摆在信封上……
那“或竹漪”三个字明显是后面添加上去的,显得有些过于紧凑了。而且这个“竹”字也非常蹊跷,第一撇下明显引申出去了一道小小横折的墨迹,不用说,这人最开始想写的不是“竹”字,而是“乐(樂)”字。
乐竹漪仅仅看到信封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已经“洞察了一切”,完全想象出了臭木匠提笔时的样子,气恼窜上了心头。最开始,臭木匠根本就没准备让自己看这信,单单纯纯送给义母看的而已!好不容易想起自己来了,竟还敢直呼自己的全名!短短几个月时间,可想而知,自己在臭木匠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变成可有可无了!
虽然“或竹漪”三个字是最终加上了,原本想写的“或乐竹漪”也以“或竹漪”的形式呈现在面前了,但是洞察一切的竹漪就是非常不开心,本就憋着无数委屈气恼的她简直是“火上又浇油”。
不想给自己看那就不看了!乐竹漪当即想把信重新递到梦淳手里,让梦淳直接给拿给义母看,却又忍住了手。既然信来了,就让她好好看看,臭木匠到底要搞什么鬼?!不用说,乐竹漪现在最想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让那臭木匠好好吃一番苦头!
此刻,正在千里之外探望恪兄病情的丁其羽是无故连打了两个喷嚏,她今晨便估摸着如果顺利,那封信差不多到达千离宫了,竹漪应该已经看到信了吧…
其实,对于“玉姨或竹漪亲启”几个字,小木匠丁其羽是有几分冤枉了。竹漪推测得一点儿没错,“或竹漪”三个字确实是最后添加上去的,但那是因为她要找的人确实是玉姨一个嘛,又万分思念竹漪,纠结了好久,才一咬牙添加上了竹漪的名字,即便信里的内容与竹漪没有关系,她也想与竹漪取得一星半点的联系。开始也确实想写“乐竹漪”三个字,毕竟竹漪还喜不喜欢她她可完全不确定,万一触到了竹漪的情殇怎么办?但是又实在不愿意与人家那样疏远,所以“乐(樂)”字儿的第一笔还没落完就赶紧住了手,顺道改为了“竹”字。因此,信封上这几个字恰恰是证明了竹漪在丁其羽心目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呀。丁其羽哪里会想到竹漪如此细致,把这一切都观察到了、却又完全误会了呢。
乐梦淳见师姐盯着信封瞧了半晌,眼里又流露出了前些日子那种“危险”的眼神,虽然师姐现在手边没有银针,腰间可是别着千翎离火的呢!乐梦淳缩缩脖子,努力打消掉自己心里的好奇,小羽给师姐的私密信件,还是不要在这碍手碍脚了吧?立刻告辞跑掉了。
乐竹漪拿着信绕到桌前坐下,看着信封又静坐了半晌,才终于伸手小心拆了信封。信的开头,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丁其羽却专门问了她的旧疾是否痊愈,让她心里稍稍舒坦下来。原本以为整封信会是什么家长里短的闲话问候之类,表情却越看越凝重,信上的内容全部看完,她确实气那臭木匠,但是轻重缓急她分得很清。
事关重大,私人“恩怨”放一边,乐竹漪看完信就立刻赶去了义母的住处,也顾不上为什么这封信的主要内容与自己几乎可以说毫无关联,信封上却一定要提自己名字那一茬了。
她们是江湖儿女,与朝廷没有任何瓜葛,谁当权、谁执政,都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影响,但是江湖儿女最讲道义、有热血,更是古道热肠,有着常人没有的侠义心。现在,两个帝位的继承人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一个将会陷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另一个则立志为民,江湖儿女路见不平都要仗义相助了,更别说是有了救百姓于水火的机会。臭木匠将这位明主继承人的生死之权交到了义母手上,乐竹漪没有问过义母,但是若是让她来选,定不会见死不救!
乐竹漪赶到玉姨住处的时候,玉姨正与怀师父在院子里闲话唠嗑,见女儿一脸凝重地走进来,玉姨从怀师父做的小摇椅上起身迎过去关切道:“漪儿,怎么了?”
乐竹漪心下却有所顾虑,要去救人,自己可以毫无顾忌,但是义父义母才刚刚享受这种潇洒自由的日子没多久,两人又都年岁渐老,她有些不忍用俗事去打扰两位长辈。但是以她才研习了没多久的医术,就算再有天赋,也不可能独当一面去解那奇毒。
犹豫之中,玉姨又问了一句,乐竹漪这才暗叹一声将信件递给了玉姨:“义母,这是…这是那个谁从京城派人送过来的信,给您…和我的,我已经看过了,现在转交给您看。”小木匠惹她生气了,不想叫小木匠,当着义母的面又不能说“臭木匠”,只得用“那个谁”代指丁其羽了。
“给我和你?”玉姨玲珑心思,十分了解女儿,这世间能让竹漪内心泛起波澜的,怕是只有独一个,那就是羽儿了。可是羽儿传信给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关心漪儿的旧疾吗?在乐竹漪肯定的目光下,玉姨接过信看了起来,一封信看下来,玉姨原本平和慈祥的面容也带上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认真凝重。
怀师父走了过来,见夫人陷入了沉思,问道:“羽儿说了什么事?”他也知道“那个谁”便是自己那徒儿丁其羽了。话音刚落,玉姨将信摆到了他手上,他快速看完,顿时沉默了。
乐竹漪知道义父义母都在天人交战,毕竟此去元京,很可能就彻底卷入朝堂纷争之中,是要冒着很大风险的。臭木匠信里也清清楚楚写着师父玉姨不必顾虑其他、随心决定。乐竹漪伸指绕了绕袖中的红绫,上前一小步道:“义母,信上将那皇子的病症说得详实,不如…您将可以一试的法子教给我,我去元京吧!”目前比较两全的法子唯有如此了。不过这种法子,乐竹漪没有把握真能治好中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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